沒有人發動攻擊,也沒有人說話。
總是大雨滂沱,他們之間流動的氣息卻極其微弱。千憶站在原地濕漉漉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女人,那如世間最艷麗的玫瑰,那如萬千陽光般溫暖的女人。
「千憶,爾笙呢?」夢期的聲音微弱到輕易被風雨擊碎,好像任何人都沒有聽到。但千憶聽到了,他後知後覺的走到夢期面前,用爾笙的身體狼狽的跪在她面前。他只知道這是認錯的態度,卻不知無形中玷污了爾笙。
「夢期···我····」
——啪。
一記耳光甩在千憶的臉上,他慌亂給的抬起頭注視着那投以冷冰冰視線的女人。
夢期強忍憤怒,聲音顫抖:「不要玷污爾笙!不要讓他這麼狼狽!你給我站起來!」
「···我···」
千憶聽話的站起身,他無助的站在風雨中,低垂着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夢期面色憔悴,無法分清楚從她臉上流下來的到底是雨還是淚。自暴雨中一股強烈的力量劃破虛空,由水匯聚而成的箭矢懸浮在距離千憶半米之地。
發動攻擊的方權冷漠的目光叫人心底發涼,而千憶似乎早已預料這一切。
「你又變強了。」方權知道他的能力,可以吞噬掉事物將其化為自身的能力。
千憶轉過身,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盯着他們。
落後一步的必先張口問道:「能告訴我,爾笙是……是怎麼死的?」
「別說了!」夢期尖叫道:「不要下定論!」
事到如今,她依舊心存僥倖。
而千憶看向她,聲音溫和的叫人發毛。
「爾笙真的死了,可是夢期,我對你的感情不比他少。嗯?你可以像愛爾笙一樣愛我。」
「住口!住口!!住口!!!」
夢期憤怒的推開他,悲傷和絕望交疊在這個可憐的女人臉上。那種真心愛過一個人,卻發覺他沒那麼愛你的失望和自嘲。
「我是什麼輕賤的東西麼?跟誰都能過是麼?千憶,我不想看到你!不想!」
千憶愣在原地,他想衝上去抓住夢期,可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靠近自己。
「等下——我知道你現在很悲傷。」甘化走上前,聲音沉穩有力。他是在場唯一冷靜的人:「我們不該內訌,最起碼現在不要。這是玉蘭京參設下的陷阱,目的就是挑撥離間。你們沒發現麼?很成功,她的計劃太成功了!」
是啊,就算他們都是被京參邀請來的,就算明知是她的計謀。可是這個真相令他們無法接受,無法再次統一戰線。最起碼夢期是絕對不會……
「你說得對。」夢期顫抖着手在臉上胡亂抹一把,她瘋了,所有人都確信。
「你說得對,不能讓人牽着鼻子走。我們先解決玉蘭京參。」
說罷,夢期便往回走。
千憶回過神追上她,卻被從天而降的大盾砸裂身體。不過黑水不會被這樣消滅,劈成兩半的身體中間黏連着黑水,很快又復原了。
「不准靠近我!」夢期眼眶通紅,聲音沙啞顫抖。
千憶落後半步,其他人也跟着他們的腳步向神廟內都去。
所有人坐在那張餐桌前,他們身體被雨水打濕狼狽不堪。他們眼眶通紅滿含憤怒,他們沉默不語卻又蘊含着滔天洶湧的巨浪。
隱藏在暗處觀察這一切的玉蘭京參很失望的看着他們回到神廟,她冷哼道:「面和心不和,裝什麼呢?」
在這個距離是聽不到暴雨中他們說了些什麼的,所以剛才方權率先發動攻擊的時候。京參很期待他們能打起來,她想看看那黑水到底有多強,更想知道他們到底誰會贏。可是結果很讓人失望,他們沒有打起來。
「主人,我想他們肯定意識到了。」興珠提醒道:「這場會面是有預謀的,狸始終沒動靜,也許已經被殺。」
京參惋惜道:「是啊,狸可能……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他們一定在等我出場。」
興珠擔憂的說:「您如果現身很可能被他們——」
殺死,作為僕人有些不敬的話不要說。
「主人抱歉,我愚笨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
京參挽唇露出明媚的笑:「是時候再加一把火了。」
她在興珠耳邊低語幾句,在聽到那個計劃之後,興珠的表情明顯遲疑下來。
「去——按我說的去辦。」
可主人的話不容置疑,興珠點點頭回答:「是。」
主人啊!如果真的這樣做,光遇很可能……
在神廟中等待的幾人,直到暴雨停止也沒有見到玉蘭京參。必先按耐不住的掃視眾人,最後看向垂着腦袋的千憶。
「喂,什麼時候——」
他擔心再說爾笙死,讓夢期再次發狂。
千憶抬起頭看向他,目光呆滯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問自己的問題。
「晨島,石頭雨。」
此言一出,有人心驚有人瞭然。而夢期更是抑制不住的眼淚直流,淚水連成細線不住的下墜。那是她和爾笙為數不多的美好,她曾躺在他的懷裏感受那微弱的心跳。他們十指相扣,好像一生一世都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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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憑什麼?
憑什麼沒有任何徵兆的離開!
或者他有過,只是夢期從未正視。
已經無力思考的夢期無聲無息的向外走,千憶失去了阻攔她的資格。
必先望着她孤獨的背影說道:「她走了。」
「我們也走。」甘化站起身。
必先:「不找玉蘭京參算賬了?」
甘化:「她今天不可能出現。」
眾人紛紛站起身向外走,方權沒有說任何話。仿佛所有人之間的聯繫都是爾笙,當他不在後,他們不再相熟。
這就是玉蘭京參的目的,她已經達到了。
只有千憶坐在那裏,在空曠的神廟主殿。昏暗的燭火照亮他半張臉,千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最後他的目光移向那具早已冰冷的屍體,一口下去將其吞沒。新的能力與之融合,千憶的目光再次堅定。他向外走,那是雲野的方向。
就算用最不堪的方式,他也要跟夢期在一起。
離開雨林的甘化和必先又原路折返,卻被從後方趕來的方權攔住。
「你們要去哪?」
甘化與必先對視一眼,由必先開口回答:「剛才是裝的,我們要殺回去打她個措手不及!」
方權:「玉蘭氏能被選擇為切片實驗的對象,是因為其高超的頭腦。我們的心思她必定清楚,與其返回,不如在下一步搶先。」
聽他如此說,看來是有思路。
必先問道:「你打算如何?」
方權並未直說:「你們跟我來,看看就明白了。」
他們二人被方權帶到墓土,這條路極為熟悉。甘化不自覺開口:「你要去巨人遺蹟?」
「只是站在洞口看看,不進去。」方權說道。
巨人遺蹟的洞穴被破壞,原本用來阻擋黑氣的鐵皮和木板全部被拆下來。地上錯綜複雜的腳印表示曾經有很多人來過,方權離開時並非這樣,一切都還好好的。
眼前的一幕只讓方權驚訝片刻便回過神,果然一切正如他猜想的那樣。
「京參的目的不是爾笙,也並不全是為了挑撥離間。她最終的目的是黑水,或者她想利用黑水掌權。」
「天啊!」必先用圍巾捂住口鼻,實在是經歷過死士契約那一遭,現在心有餘悸。
甘化則發覺異常,他順着洞穴向內走。其他人趕緊跟上,必先問:「你發現什麼了麼?」
「很躁動,像火苗在燃燒。」
當巨人遺蹟那片沙地出現在眼前,遠處的黑水海洋如同被煮熱的高湯,不斷冒着氣泡。空氣中瀰漫着燒焦和某種化學藥劑的味道,在沙地上還有未被完全銷毀的巫術法陣圖樣。
必先喃喃道:「現在沒有人幫我們鑑別這法陣是什麼東西。」
甘化:「總歸是會讓黑水浮躁的巫術。」
必先驚異:「黑水不是受千憶控制嘛?」
方權望着那沸騰的黑水海洋,似乎只要靠近,那東西就會迅速包裹住他們的身體。
「看來不是這樣的。」
必先:「我覺得該讓千憶看到這些。」
另外二人默不作聲,也許千憶可以解決眼下的危機。那麼然後呢?就這樣順其自然的接納千憶代替爾笙的位置麼?當然不可能,可是千憶畢竟頂着爾笙的那張臉啊。
方權搖搖頭:「我想該去雨林找什麼人來瞧瞧這巫術,或者打聽玉蘭京參的動向。」
「為了引誘我們,她手下死去那麼多人。肯定有人心中怨懟,這可以成為突破口。」
必先點點頭:「我跟你去,不不,我該去找千憶。我們都屬於暗,應該能說上幾句話的。」
找千憶同樣重要,甘化沉吟片刻後說道:「也該讓夢期跟我們一起,爾笙既然不在了,作為朋友我們該讓她接受事實。」
必先強撐起微笑:「也許需要很久吧,失去重要之人的心情…」
甘化將手搭在他的肩膀輕輕的揉捏,希望可以給予必先一點安慰。畢竟在他們之中,必先是真切的在童年時期失去父母親人,那種痛他最有發言權。
於是乎,他們兵分兩路。方權潛入對於他來說極具優勢的雨林,而甘化和必先打算先到雲野去尋夢期。
在返回雨林的途中,方權經過一個詭異得村落。這裏安靜的出奇,仿佛上一秒所有人都還在。沒有洗完冒着泡泡的洗衣盆,還在晃悠的鞦韆。包括屋舍的裊裊炊煙,他停下腳步自村中主路而過。
終於他看到前面有個人背對着他,行為怪異動作僵硬好似提線木偶。
「餵——」
方權叫他,那人緩緩回頭,且只有腦袋迴轉,身體依舊維持向前的動作。
他張開嘴一股黑水湧出。
「可怕…怪物……黑水……嘔!」
他來不及說完完整的話便跪倒在地,瘋狂的乾嘔起來。仿佛要將腸胃全部吐出來,方權瞪大眼睛,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這一幕勾起他少年時期得回憶……被黑水侵襲的墓土……飄蕩着死氣的墓土。
不會吧…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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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這裏是雨林邊境,玉蘭京參難道先從身邊人開始麼?
他能夠確定,玉蘭京參絕對和黑水有關。
「啊啊啊啊啊!!!」
女人悽厲的慘叫吸引住方權的注意,他向遠處看去。一個婦人慌亂的向她這邊跑,而追在她身後的是——
一個嬰兒,黑水從他的肚子裏破出,像觸角一樣踩在地上。還不該是說話年紀的嬰兒聲音稚嫩的叫着:「媽媽,媽媽。」
「啊!救命啊!」
女人已經看到了方權,她求助的跪倒在他面前。指着身後的嬰兒,語無倫次的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全村的人!啊!!!」
在女人慘叫聲中,方權果決的幻化出水之長槍刺穿那嬰兒的身體。黑水幾乎爆裂開,像有生命的墨汁般悄悄的潛入草皮下面。
是有智慧的黑水,黑水怎麼可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它們本該聚集在一起,像海洋一樣翻湧,只有黑水思想的集合體千憶才可以操控。
「嗚嗚嗚……」女人驚懼到極點,絕望的將嬰兒的殘肢一點一點撿起,抱入懷中哭泣。
「我可憐的孩子……」
方權已經無心繼續看下去,他順着村落一直向雨林而去。一路上幾乎到處都是這樣的慘劇,周而復始的在他面前上演。直到前面出現熟悉的身影,是一身墨綠素衣的松雲還有部分墓土現在的居民。
「你去哪了?」松雲帶領眾人來到方權面前,「我知道你肯定到雨林赴約,但我沒找到你。你不在墓土的這段時間,出大事了。」
方權在人群中未看到兮,問道:「兮呢?」
松雲回答:「她很好,留在墓土研究黑水成分呢。一伙人來到墓土,打傷了駐守墓土巨人遺蹟洞穴的人。你看吧?」
在松雲身邊的幾個村民果真身上掛了彩,他繼續說:「我攔不住他們,他們很會使用巫術,應該是雨林的巫師。他們帶走了一批黑水,被黑水纏住的人立即死去。而黑水會繼續尋找新的宿主,我不知道玉蘭京參在搞什麼?」
「她現在是拿全光遇的生命做賭注,賭我們屈服於她。」方權以平常的口吻說出令眾人震撼的話語。
松雲反應好久才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方權沉默不語,如今只能看千憶是否能掌控黑水的主動權了。而他只能儘量去尋找讓黑水暴動的原因。
「繼續派人盯着巨人遺蹟洞穴,我已經用能力封住了。」方權安排道:「松雲你跟我到雨林去,一定要找出玉蘭京參是如何驅使黑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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