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墨轉身,看着她的肚子,神色有些複雜。這個孩子不是葉家的,葉家養十個八個小孩倒不是問題,只怕這個孩子會成為她和葉念墨之間的障礙。
「這裏沒有產科醫生,只能回去。」葉子墨沉聲說道。
她艱難的點頭,「他還好嗎?」
「我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讓他一晚沒合上的眼睛休息一會。」
她低下頭,一直撫摸着自己的腹部,沒有說話。
葉子墨無聲的嘆息,走到門口,將手搭在門把上,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離開。
下午,丁依依看到了葉念墨,他站在房門口,眼下有濃厚的疲倦,眼角還有在德里克船上被打到的淤青。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他走到床邊坐下,看了她交握放在腹部的雙手,想像着她的手此刻有多冰涼。
丁依依深吸了一口氣,「我都杜拜去,想找傲雪。」她將目光投向窗外,碼頭已經清晰可見。
「到了杜拜以後,我沒有見到她,反而被另外一各人販子抓到了。」她頓了頓,「後來我就輾轉到了羅馬。」
葉念墨想起在那狹窄的船艙里,雜亂而狹窄的房間,滿屋子的臭味以及寫在牆壁上的字。他喉頭一緊,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果然冰涼。
她像是受了驚嚇般看他,好一會才繼續說下去,但是眼神多了一絲起伏,「為了躲避那群人,我只好到了德里克莊園。」
話音從這裏截斷,她抿着嘴唇不願意再說,而剩下的內容是什麼,不言而喻。
她等着葉念墨說話,卻見覆蓋着她的手鬆開,緊接着就是腳步聲,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淚水砸在手背上。
緊緊過了幾分鐘,已經走的人卻去而復返,手上拿着餐碟,見她哭泣,葉念墨將餐碟放在一旁,走到她旁邊擁她入懷。
「過去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低聲說道。
丁依依沉默的看着他將粥勺進碗裏,細緻而認真的吹涼,然後才送到自己嘴邊。
她知道,一切都沒有過去,從剛開始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往她肚子上看一眼。
「離婚吧。」她推開他的手。
葉念墨將碗放回餐盤,沉默了一會,「我說過,和你結婚後便不會再離婚。」
他起身,望向窗外,月亮已經退到了海平面之後,最後一縷餘光照到他的眉梢,「到岸了。」
所有知道丁依依懷孕事情的人員全部被要求禁口,葉子墨付了好大一筆費用,用錢塞住了這些訓練有素的人的嘴。
他不擔心這些人會泄密,因為他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根本就沒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只要找到解決方法就可以了。
「你怎麼了?從回來以後眉頭似乎就沒有鬆開。」夏一涵走到他身後,彎腰伸手舒展他的眉眼。
葉子墨抓住她的手,「依依懷孕了。」
夏一涵又驚又歡喜,「你上次說她出國去散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匆匆趕回來,原來是懷孕了。」
她高興極了,「他們都很喜歡孩子,這下好了,我現在就去準備一下,去看看她。」
葉子墨握緊她想抽離的手,望着她開心而純粹的眼睛,「孩子不是念墨的。」
「什麼?」夏一涵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再問了一遍。
葉子墨起身,將她擁入懷中,嘆了口氣,「我不想騙你,但是這其中有很多曲折。」
一個小時後,葉子墨抽掉紙巾筒里最後一張紙巾遞給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
他雖這麼說着,手卻一直溫柔的撫摸着她的後背,幫助她鎮定下來。
「可憐的孩子,她一定很痛苦吧,這也不是她的錯。」夏一涵哭得鼻頭都紅彤彤的,心裏沒由來的疼痛,「要是浩然知道我沒有照顧好她的女兒,他一定會怪我。」
葉子墨握緊了她的手,輕聲安慰,「會過去的。」
「我要去看她。」夏一涵起身,匆匆喚來傭人去備車,回更衣室隨意換了條外出的衣服便往外趕。
「媽。」葉初晴正好看到她,「怎麼了,這麼着急?」
夏一涵憂心忡忡的說:「我要去看你嫂子。」
「嫂子回來了?」葉初晴挺高興。
夏一涵還想說什麼,見到海子遇往這邊走,便停住了話頭,「這件事我回來再和你說。」
看着她匆匆離開,葉初晴彎腰摸了摸海子遇的頭髮,「子遇不是說想見舅媽嗎?舅媽回來了咯,周末媽媽就帶你去。」
「周末去哪裏?」付鳳儀難得心情好出來散步,聽到母子兩的對話,便問了一句。
「奶奶/祖奶奶。」
葉初晴走到她身邊,因為嫂子流產的事情,所以付鳳儀不再見嫂子,這一直是她的心病,這下好了,嫂子又重新懷孕,兩人之間的心結肯定也能解開。
「奶奶,嫂子懷孕了。」葉初晴笑着說。
付鳳儀一驚,抓着她的手臂,神色激動,「孩子,這事可不能亂說。」
「是真的,媽媽剛給我說的,現在她趕去嫂子家」看嫂子了。」葉初晴道。
付鳳儀激動不已,手牢牢的握着拐杖,直嚷,「一涵這孩子!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快去給我備車。」
「奶奶,等嫂子穩定後肯定會來家裏的,您還是照顧好身體,在家等着吧。」葉初晴笑着阻止。
付鳳儀哪裏肯聽,只要丁依依懷孕,要她做什麼都可以,當下利索的吩咐人備車,順便把平常給她檢查的家庭醫生也帶去了。
別墅里
丁依依一個人坐在客廳望着電視,電視裏播了什麼她沒有注意。
「夫人,吃補品的時間到了。」張姐站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說,擔心音量大了嚇到她。
她接過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旁的張姐笑道:「少爺真的是很疼愛夫人您呢,那些補品夠吃半年不重樣的了。」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張姐快走過去接電話,不一會才重新走回來,「少爺晚飯不能陪您吃了,讓我給您燉好湯,然後陪您免得您寂寞呢。」
「不用了,張姐。」丁依依望着電視,「我吃這個暫時不餓,張姐你先回去吧。」
張姐語塞,但是又不敢弗了她的意思,所以收拾好一切,又叮囑了一遍湯還溫着,隨時可以去喝,這才準備離開。
剛開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停下,穿戴高貴的女人姿態高雅的下車。
張姐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識撇開了目光,她和面前這個女人一樣的歲數,可是看人家保養的,臉蛋至少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
「依依在嗎?」
意識到少爺的母親正在和自己說話,張姐忙道:「在的,剛喝了補湯。」
「好的,謝謝。」夏一涵對她笑笑,這才走了進去。
看到夏一涵,丁依依急忙起身,「媽,您怎麼來了?」
夏一涵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沒什麼,媽媽來看看你。」
丁依依有些手足無措的整理着身上的睡衣,「媽,抱歉,我去換身衣服後很快就下來。」
她匆忙上樓,進入更衣室,站在鏡子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睡帶解開。
微微隆起的肚子還不是很明顯,而手臂上,一個複雜的花紋深深的嵌入她的皮膚。
在原始部落的時候,她的手撞到了碑文,沒想到碑文上一個花紋竟然印在了手臂上,倒也不痛,就是淺淺的一個印記。
她撫摸着那個印記,神色黯然,冬青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去了哪裏?或許這輩子兩人都不會再見面了吧。
換好寬鬆的衣服下樓以後,夏一涵自己準備了花茶,「我弄了一些花茶,孕婦喝應該不要緊。」
丁依依喉嚨一緊,自卑得要命,頭也低了下來,「對不起。」
「孩子,不是你的錯。」夏一涵上前拉住她的手,認真的說:「我只要你告訴我,那個讓你懷孕的男人,是不是故意對你這麼做的。」
雖然覺得難堪,但是看到夏一涵真誠的關心,那種難堪也消退了些,她搖頭,「那時候他不知道,而我也是在昏迷的情況下。」
說完這些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抓緊夏一涵的手,淚眼婆娑。
「好孩子,這就夠了。」夏一涵也心疼,抹着眼淚,「浩然如果知道我沒照顧好你,一定會怪我的。」
門外,付鳳儀喜滋滋的下車,因為高興,也不用人扶着,利索的爬上台階。
「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打掉嗎?」
「不,一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也好,生下來吧,葉家會視她如己出,不過依依,那個男人你絕對不能再與他見面了。」
「老夫人!」門外驚慌的喊聲讓兩人都慌了神,急忙出門,付鳳儀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面部朝下已經不省人事。
醫院,葉念墨急匆匆的趕到,夏一涵擔憂的說:「公司的事不要緊吧,奶奶還好,已經做過手術了。」
他點了點頭,看着在一旁垂頭喪氣的丁依依,心中瞭然,「奶奶知道了。」
「恩。」丁依依輕聲回應,她一直在摸着自己的腹部,藉此來消除自己的緊張和無措。
「我去看看她。」葉念墨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後走進房間,夏一涵也跟着進去,樓道口只剩下丁依依一個人。
孤獨感從四面蔓延開來,她嘆了口氣,背靠着牆壁,乾澀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這日子真的太難熬了,究竟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葉念墨在裏面呆了一會,付鳳儀一直在睡覺,呼吸倒是很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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