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車裏很沉默,秦子夜轉頭看匡牧人,匡牧人兩眼盯着前面的路面無表情,一點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秦子夜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好像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僵硬。
到家已經凌晨五點鐘,兩個人隨便洗漱後就撲到各自的床上睡了。
匡牧人這一覺一下就睡到了當天晚上10點,他去洗手間洗臉刷牙,然後輕輕敲了秦子夜臥室的門,沒有回應,就獨自下樓出去找東西吃了。
匡牧人在小區外面的小飯館吃了一盤炒飯,本來想給秦子夜打包一份帶回去,但又不知道秦子夜要睡到什麼時候,從飯館出來正好有一輛小推車在賣紅糖糍粑,就賣了一盒,準備等秦子夜醒了給他當宵夜填肚子。
凌晨兩點多鐘,匡牧人倒在客廳沙發里找電視節目,臥室門開了,秦子夜穿着睡衣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
儘管電視聲音開得很小,臥室里根本聽不到,匡牧人還是問了一句:「吵醒你了?」
秦子夜搖頭,去洗手間洗漱,出來的時候看上去清醒多了。他去廚房轉了一圈沒找到吃的,來到客廳在匡牧人旁邊坐下,匡牧人把膠袋裏的盒子打開推到他面前:「有點涼了,吃吧。」
糯米做的糍粑,涼了也軟趴趴的,裹了黃豆粉,澆了濃稠的紅糖,十分可口,匡牧人看了幾個廣告,轉頭見秦子夜一小會兒就已經吃了大半盒,黃豆粉沾了滿嘴。
匡牧人倒了杯白開水遞給他:「太幹了,喝點水。」
秦子夜一隻手接過杯子,一隻手拿了一塊糍粑送到匡牧人嘴邊:「好吃。」
匡牧人頭微微一偏把那塊糍粑叼走了,順手幫秦子夜擦拭沾在唇上的黃豆粉,正巧這時秦子夜的舌頭掃過,舌尖不偏不倚舔了下匡牧人的指腹。
溫軟的觸感令彼此都是驀然一怔,兩個人的目光碰上,空氣似乎寂靜了下來,趁得電視裏的說話聲特別響亮。
秦子夜默默側開頭,喝了一口水。沉默了幾分鐘後,匡牧人突然站起身。
秦子夜見他拿起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大衣邊穿邊往門口走,也站了起來:「你要出去?」
「臨時想起件事要辦。你吃完了也別熬夜,繼續睡吧,糯米撐胃,別吃太多。我明天或後天回來。」匡牧人換上鞋,頭也沒回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站在下降的電梯裏,匡牧人給華亦奇打了個電話,忙音響了許久之後,聽筒里傳來華亦奇的聲音:「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不好意思,奇哥,來接我一下。」
華亦奇惱火道:「大半夜的你要幹嘛?你不在家裏嗎?」
「我剛出來,這個時候不好打車。」匡牧人說完也不給華亦奇拒絕的機會,掛了電話,編輯了地址發過去。
半個小時後,小區外來了一輛破舊的小轎車,車窗降下去,華亦奇探頭出來朝路邊喊:「阿牧!」
匡牧人本來在玩手機,聽到叫聲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華亦奇順便看了眼小區雄偉的大門跟裏面優秀的綠化,讚嘆:「這就是你弟弟住的地方吧?果然有錢。」
車子開出去,華亦奇點了根煙提神,問:「怎麼?跟你弟弟吵架了?被趕出來了?」
「他要什麼時候學會跟人吵架,我倒高興他有長進了,省得被人欺負了只會呆頭呆腦的讓人更想欺負。」匡牧人也點燃支煙,抽了一口說:「奇哥,我去你那兒住兩天。」
「真吵架了?」華亦奇轉過來,「到底什麼事?」
匡牧人問道:「奇哥,你能找人幫我盯個人嗎?」
「誰?」
「宋文哲。」
「那是誰?」
「盛星集團的公子。」
華亦奇差點沒把方向盤打反了,「你盯盛星集團的公子幹什麼?」
匡牧人沒有說話。
華亦奇問:「又是跟你弟弟有關?」
匡牧人默然許久,才皺眉低聲道:「我怕宋文哲使出下流手段。」
雖然說的沒頭沒尾,但華亦奇一下就猜到了什麼情況。他叼着煙搖頭,「你這個弟弟還真是會招惹是非,又是被瘋狂粉絲跟蹤又是被大富商覬覦,連我都想見見他到底什麼姿色了!潘安再世嗎?」
匡牧人「嗤」的笑了聲,隨即正色道:「奇哥,說正經的,能行嗎?可以的話不光是盯着,最好能有個人震懾住宋文哲,讓他不敢接近秦子夜。」
「你當我是誰啊?我不過是早年在道上混過段日子認識些三教九流的人,宋家那種豪門,我敢惹?」華亦奇瞪了他一眼,兩指夾住煙吐出口白霧,眯着眼半天才道:「我找人派個小弟給你盯着,有什麼事讓那小弟直接報給你。」
匡牧人知道目前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說:「謝了。」
華亦奇家就在他那家小飯館背後的小巷子裏,一室一廳總共才三十多坪,還沒秦子夜家的客廳大。進了門匡牧人熟練的打開客廳里的沙發床,華亦奇從柜子裏拿了枕頭、床褥和厚厚的被子出來。
鋪好了沙發床,匡牧人讓華亦奇去睡覺,華亦奇不急着回臥室,拿起茶几上的半罐啤酒,靠着牆說:「不困了,一會兒再睡。」
匡牧人抱歉地說:「奇哥,對不起。」
華亦奇無所謂的笑了:「沒事。不過我挺意外的,你三番兩次為了你那個弟弟來找我幫忙,你不恨他了?」
「恨?」
匡牧人的腦海里出現了秦子夜的模樣。
確實小時候對江靜蘭與匡南鋒的恨令他遷怒過秦子夜,但那幼稚的、偏執的遷怒,在成長過程中早就煙消雲散。
再次遇到秦子夜的一刻,他就發現他根本不恨他。
正是因為不恨,他才更加暴躁,他不想讓秦子夜知道他面對他連恨都恨不下去,所以總是挑釁他、激怒他,來掩飾內心的矛盾與無措。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單純的恨,那麼他就可以乾脆的離開秦子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總是忍不住關注他、千方百計想保護他,焦頭爛額。
上午10點鐘華亦奇的小飯館營業,匡牧人主動去飯館幫忙,華亦奇沒說什麼,只是在收銀的小姑娘阿英對着匡牧人犯花痴收錯錢時提醒了一聲。
匡牧人在飯館幫了兩天工,第二天下午3點多鐘店裏正清閒,華亦奇對他說:「你這個月還有幾天假?一直在我這兒窩着,不去陪陪女朋友嗎?」
匡牧人算過了今天就只剩一天假了,華亦奇從口袋裏拿出枚銀戒指塞他手裏,匡牧人道:「幹什麼?」
華亦奇道:「老大不小了,拿去求婚。」
匡牧人被他的話逗樂了:「開什麼玩笑。」
「我天天在廚房裏忙活,不方便戴,送你了。」華亦奇說。
匡牧人見那戒指也不是什麼值錢貨,就收起來了。華亦奇催他:「趕緊走,不然阿英要把這兩天的營業額都給發出去!」收銀台後的阿英縮了縮腦袋。
匡牧人跟店裏的人告了別,打車去何梓蓉家。坐在車上他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兩天他不在,秦子夜沒有通告都在家裏做了些什麼?吃了什麼東西?
的士在何梓蓉家樓下停下,司機師傅叫了一聲,匡牧人回過神來,看着車窗外的樓道一會兒,回頭對司機師傅說:「麻煩你再送我去個地方。」
司機師傅挺奇怪他大老遠打車來這裏又不下車換去別的地方,但有錢賺他當然不會多嘴,便問清了地址調轉車頭。車子換方向的時候,匡牧人瞥見的個人影,再仔細看去又發現不見了。
那個人影似乎是吳亞,匡牧人皺了下眉,給何梓蓉打去電話。何梓蓉接電話時聲音悶悶的,匡牧人說:「你着涼了?嗓子不舒服?」
何梓蓉說:「……是有一點。」
匡牧人又問:「剛才你家裏有沒有人來過?」
何梓蓉說沒有。匡牧人跟她聊了幾句,讓她注意休息,掛電話時心想大概是看錯了。
回秦子夜的公寓這一路上,匡牧人心裏越來越亂,很煩躁,他明明有個女朋友,卻不管是腦子還是身體總是不由自主圍着秦子夜打轉,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
站在公寓門外,匡牧人拿鑰匙插|進鑰匙孔。
他突然想起近來秦子夜的口味變了,不是從他那天半夜吃紅油火鍋開始的,在那之前他們一起吃飯,他就不再特地去點清淡的菜了。更久之前,他拉着韓東找到了明晨飯店……
就好像他在從生活的小細節上向他一點點靠近,融合……
公寓門一分分打開,匡牧人感到心頭有一扇門也隨之開啟了,然後,他就看見了客廳里睡在他那張摺疊床上的秦子夜。
秦子夜蓋着他的被子,抱着他的枕頭,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
匡牧人無聲站在床前,神情複雜。半晌過後,伸手輕輕碰了一下他額前軟軟的頭髮。
秦子夜被這個動作弄醒了,睜眼懵懵的看着他,好像還沒分清夢境與現實。
匡牧人在他肩上拍了下,「起來了。餓了嗎?晚飯想吃什麼?」
秦子夜這才確定匡牧人是真的回來了,立即坐起身。對於匡牧人看見他睡在他床上這件事,他有點緊張,卻見匡牧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暗暗鬆了口氣。
匡牧人去拿秦子夜踢到床底下的拖鞋,俯身的時候華亦奇那枚銀戒指掉了出來,正好落在秦子夜手邊。
「這是……」秦子夜撿起來,指尖上的戒指立即就被拿走了。
匡牧人站起身,低頭看着他的眼睛:「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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