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河謀 第四十章 重返大秦

    「你為何要拜我為師?」方無衣坐在石凳上,居高臨下看着台階下的魚歌。

    魚歌收起打掃庭院的笤帚,站在台階下咬了咬嘴唇,認真道:「我這輩子學的本事,能護我周全的,也就只有我師父多年前教我的騎射。而前些日子逃脫追兵時用本已受了傷的手臂挽弓射箭,傷了經脈,以後竟連自己都護不住。所以想向先生學些本事傍身,還望先生成全!」

    方寸先生見她說得懇切,沉默許久嘆了口氣,道:「你想學沒錯,可是這些東西大多是要看你是否有這個天資的。我姑且教你些皮毛,你自己回去琢磨,三天之後你過來,告訴我學到了什麼。」

    魚歌聞言大喜,扔開掃帚滿心雀躍地在院子裏瘋跑,臨了開心地站回方寸先生跟前,拱手作禮向方寸先生道:「謝師父成全!」

    方寸先生嘴角抽笑,站起身負着手轉身回了茅屋裏,關上了門。魚歌站在庭中,一陣冷風過,卷落許多竹葉來,魚歌復而拾起掃帚打掃地上的落葉。

    長安城,東海王府中,苻堅坐起身來,看着屋外微風拂過樹梢,想起近日來夢境裏的種種,只覺脊背發涼。正想着,忽而聽見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久,忽然見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苟雲端着湯藥自屋外轉進來。苟雲看着醒轉的苻堅正看着自己,心頭一驚,手裏端着的湯藥灑了一地,回過神來,喜得掩面而泣。

    「雲兒……」苻堅沙啞着嗓子喊道。

    苟雲聞聲,掩口落淚只顧點頭。苻堅笑了笑,朝苟雲招手道:「你過來……」

    苟雲整頓衣裳,斂容起身,到了苻堅跟前,苻堅伸手撫摸着苟雲頭髮,笑着說:「這些日子,勞你費心了……」苟雲聽見苻堅言語中欲言又止,低頭不語,止不住搖頭。苻堅笑了笑,看着屋外,許久,苟雲開口道:「表兄才醒轉過來,鐵定是餓了,雲兒去給表兄備些吃食來。」剛起身準備往外走,只聽苻堅口中止不住顫抖,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宮裏的人不是魚小妹?」

    苟雲頓住腳步,心頭震顫,答:「雲兒不知。」苻堅聽見她如是說,手指攥緊被子,骨節發白。不久,只聽苟繼續說道:「雲兒去稟告姨母表兄已醒轉……讓她不必擔憂……」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一步步走在迴廊之中,苟雲想到當初與姨母入宮,遠遠得見苻生與「魚小妹」散步,心下狐疑,只覺得不像,後來偷偷跑去與「魚小妹」言語,愈發確定了心中所想。回府的路上,想起苻堅自小便喜歡魚小妹,若知道宮中人不是她,定然會去將她接到身邊來照料,那麼一來,即便是苻堅曾許諾要娶她為妻,哪還能有她苟雲的份。思來想去只不語,不曾想如今,他自己倒把這事翻了出來。

    可是翻出來又何妨?魚家滿門被滅,魚小妹即便是被人頂替入宮,無論她以何身份待在魚府,都難逃一劫。這世上再無魚小妹,她苟雲,又何須忌憚些什麼?

    一步步向苟夫人房中走去,走近了,只聽屋中發出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苟雲剛想走進去,只聽房中傳來李威的聲音,李威說:「苻法怕也是無心……何況苻堅吉人自有天相,你又何須為這些事介懷,傷了他們兄弟和氣。」話畢,只聽苟夫人低聲啜泣道:「你說,若是我的堅兒醒不過來……那該如何是好?」

    苟雲聞聲,只斂起裙裾走進屋去。苟夫人沒想到苟雲會貿然闖進來,急忙放開拽住李威的衣角。苟雲進屋見到苟夫人失態,低頭佯裝不見,向苟夫人道:「姨母,表兄醒了。」

    苟夫人抬手拭淚,向苟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苟雲退出去後,李威問:「就不去看看堅頭?」

    苟夫人答:「我如此失態的樣子,被他看見了不好,待我整頓情緒再去見他。」說完,喚了隨侍的女奴進來,為自己整頓衣裳。

    另一邊,魚歌蹲在林子裏手裏拿着一支竹枝,聽着林子裏的鳥叫,心說:「我哪知道那鳥兒再說什麼?」想着嘆了口氣,不由得氣餒,見方無衣由遠及近,魚歌只端端正正坐在地上,學起鳥叫來。

    「學不會吧?」方無衣走近,將手裏的水壺遞給魚歌,問道。

    魚歌答:「學生愚昧,聽不懂鳥語。」

    方無衣也不怒,說道:「近水方知魚性,近山才識鳥音,沒個三年五載的積累,哪是你想學就學會,想聽就能聽懂的?」

    魚歌低頭,玩弄着手裏的竹枝,訥訥道:「學生愚鈍……」

    方無衣笑笑,說:「休說這些了,你學這些也無用,不如這樣,我教你怎樣學人說話,如何?」

    魚歌疑惑道:「學人說話?」難道我不是人不成?壓住沒問。

    方無衣見她沒點破,便也笑道:「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就聲音而言,無論性別性格年齡,千個人便有千般不同,你若能學會怎麼控制自己的聲音,也算是一種本事。學會了這個,你在亂世之中,也算有一技傍身。」

    魚歌想了想,覺得方無衣所言極是,便點頭道:「還望先生多做指教。」


    方無衣見她應允,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說:「好!那明日你就下山去採買東西!」

    魚歌反應不過來,「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時,方寸先生早已飄然不見。

    翌日下山,魚歌身着粗麻布衣裳頭戴斗笠下山去,只見山下有兵士拿着自己的畫像向百姓盤查,心底只覺得奇怪。借着向老鄉討水喝的空檔,魚歌問道:「老伯,那畫上的人是犯了什麼罪,竟惹得官爺們如此盤查?」

    那老叟斜了一眼遠處的官兵,低聲道:「只聽是通緝的要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哪裏曉得是什麼事?」魚歌想起之前刺向右肩的一箭,想起方寸先生說「如今的大秦改年更張,早已不是當初的大秦」,並叮囑自己不許用自己之前的名字……可是她未婚的夫君是大秦的太子,她的摯友是秦國的貴胄,她的父親是皇帝的親信……她魚歌是犯了什麼罪,須得人派人來取她性命?

    「如今的大秦……早已不是當初的大秦……」她不在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發愣間,只見一群官兵向自己走來,忽而眼前一黑,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路奔逃,到了一座破屋之中。

    歇下身定睛一看,只見方寸先生滿臉怒氣盯着自己。魚歌木木道:「師父……」

    方寸先生別過頭去不理她,半晌才怒道:「你是不想活了麼?」

    「我……」魚歌着急,垂下淚來,止不住顫抖,問道:「大秦……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無衣嘆了口氣,對她說:「先回去吧。」說着拉着魚歌欲走,見她不動,想起魚家的那些事情,想起師兄從前的叮囑,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入夜,長安城中,苟夫人歸去不久,苻堅詔來小廝,詢問近來發生了哪些事情,小廝說完近況,支支吾吾說起「魚家滿門被滅」時,苟雲端着湯藥走進屋來,呵斥着打斷小廝讓他出去。當她走近將藥湯放好,正準備開口說什麼時,苻堅滿面怒氣打翻了湯藥,盯着她眼睛說:「你一個閨閣女子,尚未出閣便頻頻出現在男子房中,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苟雲愣怔,邊拾起被苻堅打翻的湯碗邊冷笑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昏迷不醒時怎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你去找魚小妹的時候怎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你醒了,不須得我照顧了,就說起男女授受不親了?就責怪我不守閨閣禮數了?苻堅,你怎能如此對我?」說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過了不一會兒,府中的女奴把湯藥送了進來,苻堅愣怔,想起對苟雲的種種,想起自己伐鄧羌之前曾說過要娶她為妻,不愛仍是辜負。到底是自己過於自私了。要不要挑明了說,說了會如何,不說又會如何……

    雲兒從來都是溫吞的性子,現如今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

    苻堅想着,叫住準備出去的女奴,開口道:「雲兒身邊,近來可發生了什麼事?」

    女奴頓住,說:「家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前線傳來消息,似是說苟將軍戰死了……」

    苻堅一愣,許久說:「你退下罷。」思前想後,到底現在不是該挑明說這話的時候。

    苟雲伏在窗外聽見這話,想起苻堅尚昏迷時,她正在院子為苻堅煎藥,忽然有女奴過來說老夫人有請,到了時苟夫人已是哭的臉都花了,見了她時急忙忙從位置上走下來拉住她說:「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我待你只如我親生的女兒般,往後你在這王府里,只當做自己家就好……」話未說完,又嚶嚶地哭了起來。苟雲不明白何意,只跟着哭,邊哭邊說:「雲兒明白,只是姨母怎麼突然想起了說這個?」

    苟夫人聞言,向後招招手,只見一個鶴髮老叟走了過來,見到苟雲時,才喊了一聲「女郎」便止不住流淚跪下,苟雲見狀先是一驚,繼而急忙上前去扶起老叟,問:「這是……」

    老叟起身抹了抹眼淚,向苟雲拘禮道:「奴是將軍府上的人,不知女郎還記得老朽否?」

    苟雲也抹了抹淚,看向老叟,隱約記起他是苟家府上的家奴,於是道:「我離家時年紀尚小,許多事不記得了,但還記得老翁,老翁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老叟聞言,嘆了口氣,接着道:「依將軍曾經的話,將軍戎馬一生,戰死沙場也算是死得其所。前些日子沙場上有人來報說沒了將軍蹤影,遍尋不到只怕是凶多吉少。尋了半月之後,才有人來報說是尋到了將軍屍骨,見到時若非將軍隨身的物件已認不出了……」

    苟雲聞言,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許久才道:「我隨你回去料理後事。」說完轉身走了出去,一路到了角廊處,苟雲再忍不住蹲下身哭出聲來。料理完後事,苟雲思前想後,苟家已然破敗,如今能依附的,也僅只苟夫人一人。於是當即打點行裝,一路返回了京城。苟夫人見她時,她已哭成了淚人,但苟夫人對她能自行回來的那份驚訝,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忘。

    她離京前,苟夫人說:「往後你在這王府里,只當自己家就好。」而十多年前的鄴城,當父親把她託付給苟夫人時,苟夫人亦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可是那、這些年她是怎麼過過來的?比起魚小妹,比起梁懷玉,比起那許許多多的閨閣女子,就算是幼時,姨母連頭髮都不願為她梳過。如今回來,若還是一如當初那般無所作為,只怕自己這一生,便也如此了。

    「雲兒父母雖亡,但時時不敢忘姨母這些年的養育教導之恩。這些年來,姨母一直將雲兒當做親生女兒般,雲兒若不回來姨母跟前盡孝,只怕爹爹泉下有知,也會怪罪雲兒……」她回來時,在苟夫人面前如是說,雖然顛倒不一,至少苟夫人許她留了下來。而怎樣才能在這王府站穩腳跟,能依靠的,唯有東海王府家主——苻堅。

    她要做他的妻。無論他出伐鄧羌時說要娶她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要做他的王妃,這樣她才能站穩腳跟,才能有所圖謀。從前她不爭不搶不怨不怒,既然她從前那副把喜怒哀樂都咽下的溫順的樣子他不喜歡,那麼不如就像魚小妹像梁懷玉一樣把喜怒哀樂都表現出來。無論如何,她要做他的妻!

    約莫過了半月,苻堅修養得宜,令家丁收拾物事,要私底下去祭奠魚家英靈。而另一邊,魚歌自從山下回來之後,總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方寸先生看她心裏,便整肅對她說:「我教了你半月有餘,該教的都交與你了,也不知你學了多少。看你心心念念大秦的事不肯用心,既如此,你便下山去吧,我不送你。」說完,轉身回了屋裏。

    魚歌站在庭前,落葉裹風而下,落在腳邊。魚歌看着禁閉的門窗,向方無衣道:「弟子拜別師父!」重複三遍,無人應答。轉身牽過扶桑,策馬下山一路直奔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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