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洛在房間裏來回徘徊。
身上的傷口還有些疼,每次疼痛的時候,都讓她對顧若熙恨得牙根發癢。
那個該死的女人,就這樣跑了!
也太簡單了!
怎麼能容忍!
她忍着疼痛,推門出去,去了席老的房間。
自從顧若熙跑了之後,席老被氣得吐了一口血,一直臥在床上起不來身。家庭醫生來過,說是受到刺激,急火攻心,需要細心調養。
宋晴洛推門進去的時候,房間裏沒有人。
席老老在床頭,雖然閉着眼睛,宋晴洛知道,他沒有睡。
「唉,席爸爸,你又憔悴了。」宋晴洛心疼得聲音輕輕顫抖,小心翼翼地趴在床畔,一副生怕打擾到席老熟睡的樣子,很小聲地自言自語。
「席爸爸,你要快點好起來。」輕輕拉扯被子,往上蓋了蓋。
席老的唇邊,漫出一聲悠長的嘆息,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席爸爸,是我吵醒你了!」
席老搖搖頭,「沒想到,每次生病,陪在身邊的,總是小晴。」
他多麼希望,能是自己的女兒,陪在自己的身邊,而不是別人!多麼希望,可以和普通的父親一樣,享受自己女兒的孝心,父女和睦。
可這些,都只能是他的奢望了。
「席爸爸,您別這麼說,我不陪着您,陪着誰啊!」宋晴洛輕盈一笑,歪頭靠在席老的手臂上,像一隻乖順的小鳥。
「席爸爸,快點好起來,可不能總是躺在病床上,小晴還要和席爸爸去打高爾夫,釣魚呢。」
席老終於笑起來,手掌撫摸着宋晴洛柔軟的髮絲,輕聲說。
「若小童能有你一半孝心,我也知足了。」
宋晴洛正要控訴顧若熙,轉而將那些話都吞了回去,巧然一笑,道。
「席爸爸,都說在愛情里的女人,智商為零。她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會明白,對她來說,誰更重要!她畢竟是您的女兒,骨血相連的感情,是誰都不能斬斷的。」
席老欣慰地點點頭,但還是心下難受,「話雖是這麼說,可她……終究還是跟我更生分了。反而,抓得越緊,跑的越快!關都關不住!看來,我對她,還是太縱容了。」
宋晴洛心下微涼,小聲試探問,「席爸爸,你想對她……」
席老沒說話。
宋晴洛笑着仰頭,望着席老刀疤縱橫的側臉,那是一張任誰一眼看到都會害怕的一張臉。
「就是啊,太縱容她了,說跑就跑了!連那個李夢涵居然也幫着她往外跑!這些個外人啊,就不能留在家裏,否則一個兩個的,都是禍害!」
「她總想着往外跑,是外面有人勾搭她。若外面的念想沒有了,也就不想着往外跑了!就好比偷腥的貓,沒了魚兒,貓兒也就不追了。」
宋晴洛心驚地望着席老的側臉,他即便笑起來,那半邊臉也僵硬的毫無表情。
「席爸爸的意思是……」
「沒什麼。」
席老唇角的笑容,忽然詭異起來。
宋晴洛心事重重地離開席老的房間,手心沁出一層潮濕。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看來席老是真的要對陸羿辰動手了。只要那個男人死了,顧若熙自然也就不會總想着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定會回來和初雲哥哥完婚。
如果真的那樣,她宋晴洛豈不是徹底沒了機會!
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席初雲上樓,手裏正端着一碗湯藥。
「初雲哥哥!」宋晴洛趕緊喚住他。
「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看看初雲哥哥,是不是很好。」宋晴洛偏頭一笑。
「我很好。」席初雲的臉色,平靜的沒有什麼變化,一雙眼睛也似水般寧靜。
「真的很好?就沒有……一丁點的心裏不舒服?」宋晴洛比着小手指,眯着眼睛問他。
「沒有。」
席初雲懶得計較這個問題,端着湯藥就要越過宋晴洛去席老房間。
「初雲哥哥,你們的婚事,到底打算怎麼解決?」
席初雲的腳步頓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就是好奇!」宋晴洛笑彎一雙大眼睛,晶瑩剔透,「顧若熙一次次被席爸爸抓回來,她又一次次的逃跑。初雲哥哥在她眼裏,好像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完全不用顧及你的想法。」
「我沒有想法,自然不用顧及。」
「是真的沒有想法?還是不表露出來?初雲哥哥,我真的很奇怪,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席初雲沒有說話,宋晴洛就笑着又道。
「初雲哥哥,我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可我卻一直都不怎麼了解你。但是按照一般男人的想法,自己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總是藕斷絲連,牽扯不斷,即便沒什麼感情,也要被氣得火冒三丈了吧。更何況……」
宋晴洛張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席初雲,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變化。
「初雲哥哥看上去好像很喜歡她,對她也十分的好。既然有感情,為何又放任她去追求別的男人,置之不理?初雲哥哥,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席初雲緩緩側頭,看向宋晴洛的眼睛,聲音很平靜,卻很冷。
「這不是你該探究的問題!」
宋晴洛只覺得脊背躥起一股寒意,還有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銳利,嚇得她臉色有一瞬褪白。
席初雲已轉身離去,背影依舊那麼傲岸,那麼高頎。
宋晴洛遲遲還不能回魂。
她不清楚,席初雲剛才的目光,到底蘊含了什麼含義。
又抑或,只是惱怒她的追問,他一向都不喜歡有人探究他的心思。
宋晴洛的心裏又忐忑起來,如果初雲哥哥真的捨不得放開那個女人,只要陸羿辰死了,豈不是要將那個女人抓回來結婚?
「席家女主人的位置是我的,誰都別想奪走!」宋晴洛低低地咬牙。
李夢涵在冷水中浸泡太久,發燒很久才漸漸退下。
她洗了熱水澡,換好衣服,梳妝乾淨,上樓去席老的房間請罪。
「我做了不該做的事,任憑處置。」李夢涵站在席老的床前,神色謙遜,規規矩矩。
席老抬眸,望着這個和顧若熙有着好幾分相似的女子,眼底流露出李夢涵看不懂的柔軟。
「我怎麼會處置你。」席老輕嘆一聲,透着無可奈何。
「既然席老不打算處置我,就讓我離開這裏,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你也要走?」席老坐起身。
李夢涵笑起來,「即便和我席老之間有血親,我也不適合留在這裏不是嗎?我做了錯事,還留下來享受這裏的豪華,我自己都覺得受之有愧。」
「讓你住進來,這裏就是你的家。」席老加重一分口氣,就好像要強調什麼似的。
「這裏怎麼能是我的家,我有我自己的家。」雖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但絕對不會是這個豪華的大宅。
「你已無處可去。」
「終究會有我的容身之處。」李夢涵去意已決。
「你的前途毀了,現在很多人都在四處找你,追求索賠,還有那些記者,會將你徹底打壓得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你現在出去,如同自尋死路。」
「我知道,但那些都是我必須要面對的!」
「我既然帶你來了這裏,斷然不會再讓你面對那些!所有的麻煩,我都會幫你解決乾淨,你只要靜心住在這裏就好。」席老緩緩吐出一口氣,隨手從床頭柜子裏拿出幾份合同。
「之前和你簽約的經紀公司,我已單方面提出解約,賠償金方面,還在談。還有你的影視劇,廣告代言,所有要求解約賠償的合同,都在談。」
李夢涵隨手翻了翻那些合同,不用細算,也知道那是一筆天價賠償金。
「席老為何幫我這麼多?」
「我們是親人。」席老的目光柔和了兩分,對李夢涵抬抬手。
李夢涵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握住席老蒼老的手。
席老抬頭望着她,和藹的目光,像極了一位慈父,「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這一次,回家了,不用再吃任何苦頭了。」
李夢涵心頭一軟,眼角瞬時滾熱。
「我有點不懂了,這裏怎麼會是我家?即便我們是親人,這裏也不該是我的家啊。」李夢涵好笑地說道,心底深處卻很感動,有一位這麼慈祥的老者,對自己說,她可以回家了,不用再吃苦了。
天曉得,這句話,她等了多少年。
多麼期盼,當年失蹤多年的家人,能夠找到自己。
卻偏偏在她已經不期盼的時候,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身份,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還有自己的親人。
「這些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能受的苦,已經受過了!現在即便給我再多,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更何況,我覺得,對我說這種話的人,應該是我的親生父母,而不是從親屬的口中說出來。」
席老的唇角顫抖了,一雙混漿漿的眸子裏,似有晶瑩的液體湧上來。
李夢涵凝眉望着他,總覺得有些話,他就要說出口,可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開口。
「席老,您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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