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宿舍臥談會
一連幾天,蘑菇那邊也沒有什麼新的動靜,他就安安靜靜地守在廂房的客房裏,不斷地摩挲着那副被自己的心魂燒斷的殘畫,有時候王敦和胡橙他們會聽到蘑菇的嗚咽和低吼,似乎是因為自己始終想不起來而懊惱,每當這個時候,阿細總是語氣很輕地對他說着些什麼,但是聲音相當飄忽,即使是耳音非常明朗的胡橙也聽不清楚,只是覺得阿細的語氣成熟而溫柔,更平時那個插科打諢的小表弟多少都會有些不同。
「這幾天住的還習慣嗎?」胡橙問阿細道。
因為蘑菇每天都關在房間裏回憶殘畫的事情,煮飯的工作就交到了阿細的手上,到了飯點兒,茶房通常都要兩個人使用,王敦覺得孤男寡男擠在一起煮飯不太合適,也沒有什麼可聊的,這幾天就交出了圍裙,讓胡橙大顯身手。
「還好,我倒是吃得飽睡得着,就是蘑菇……唉,再這麼憋下去的話,他又要變成一朵真正的蘑菇啦。」阿細有點兒心疼地說道,今天他煮了一道豬蹄清燉海帶扣,想給蘑菇補充一點兒營養,也許腦子能變快一點兒也說不定。
「這是蘑菇自己的選擇,你不用往心裏去的。」胡橙想了想說。
他看得出來阿細跟蘑菇很相愛,其實雙方也未必太把再進一步當回事,可是蘑菇似乎認為阿細為了自己跟整個兒家族作對,非要找體質相似的人談戀愛,可能是覺得對方為自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所以才那麼急着想要找到關於自己的一點線索,完成一次大河蟹什麼的吧。
「噗。」阿細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是我說錯了嗎?」
「不不,我想起剛剛撿到蘑菇的時候了,那會兒他雖然什麼都不太懂,可是性子就挺倔強的,剛好那段時間有人追我,那人屬狗皮膏藥的,簡直就是個攻癌,覺得我不喜歡他就是瞎了眼,成天糾纏個沒完沒了,結果有一次被蘑菇撞見,就把對方打了個半死,蛤蛤蛤……我覺得那就是喜歡吧,他什麼都不懂,就是不想讓別人欺負我,想讓我過得好。」
阿細稍微崩了一下人設,小臉兒竟然紅撲撲的笑得很溫柔。
「哦,這樣啊。」
胡橙有點兒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思維卻開始高速地運轉起來,比起蘑菇的赤子之心,王敦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他喜歡自己什麼呢?
論相貌,他完全可以對着鏡子……好吧,胡橙承認自己也跟一般的紳士一樣會有奇怪的腦洞,論能力,雖然胡橙沒有跟他正面交鋒,可是看到母親和哥哥都對他忌憚成那個樣子,向來自己應該也不是對手吧,自己的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呢?高冷?所以說王敦是個抖m嗎?
「你……因為蘑菇保護了你,所以你就喜歡上了他嗎?」胡橙想了想,旁敲側擊地問道。
「唔,好像比那更早吧?我也說不清,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草帽掉了,鬍子拉碴的也看不清楚臉,就能看得到那雙特別清純的大眼睛,那樣看着我,眼睛裏有光的那種,好像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樣,萌化了,我覺得……會不會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啊。」
阿細越說聲音越小,臉也紅紅的,雖然平時比較大方逗比,可是跟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友分享這種情感經驗的話他還是第一次,多少有點兒羞澀感。
萌化了?唔,有鬍子是性感大叔,沒鬍子是俊俏鮮肉,怎麼樣都跟萌這個字沾不上邊吧?好吧,情人眼裏出西施,無可厚非。
咕嘟咕嘟咕嘟。
胡橙的西洋燉菜已經煮好了,他有點兒無心飲食,胡亂盛了兩碗出來準備好了晚餐,剩下的就留給奎子和阿細他們,端出了茶房回到房間裏招呼王敦吃飯。
「今天吃西洋燉菜,彩椒蘑菇牛肉的bbq串,還有土豆泥和甘藍沙拉拼盤可以嗎?」胡橙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太喜歡費時費力的料理,所以擅長的都是方便快捷的西餐類食品。
「太可以了,你手藝真好啊。」王敦聞到香味立刻就像doge一樣地撲了上來,不過雖然是西餐,王敦卻因為長期吃大鍋飯的關係還是喜歡拌飯,每樣菜品都用調羹弄了一點兒放進自己的飯碗裏拌在一起,吧唧吧唧吃得非常開心。
胡橙以前很不喜歡沒有餐桌禮儀的人,不過自從跟王敦交往以來,看到他吃得這麼香,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治癒系感受,反而愛上了這種聲音,當然他也看到過王敦在陪他回家的那幾天嚴守餐桌禮儀時的樣子,簡直像個紳士,反而讓胡橙覺得怪怪的,總覺得那幾天的王敦是別人cos的,現在這個吃得滿嘴冒油的小伙子才是他貨真價實的男朋友。
王敦低頭扒飯,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兒,他暗搓搓抬起頭來,想看看胡橙還有沒有剩下的,卻發現他還是胃口一般的樣子,只吃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量。
「西餐也不愛吃嗎?我記得平時我煮可樂餅炸豬排蓋飯的時候你吃的還挺多的呀。」王敦看了看胡橙的剩飯,雖然想吃可是又怕他不夠,想了想,也學着自己剛才的樣子把飯菜都拌在同一個碗裏遞到了胡橙的跟前。
「要不你試試我們胡同兒串子的吃法?」
「唔。」胡橙有點兒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倒是意外的有種很接地氣兒的風味。
「好像還不錯?」
「那就快吃吧,嗯,只要吃掉一半就行,或者多半碗,剩下的我幫你吃,我不怕胖的。」王敦很有自信地拍了拍自己長着八塊腹肌的肚子。
……
「抱歉,沒想到還挺合口味的,沒有給你剩下多少。」胡橙吃了差不多隻剩下幾口的時候才堪堪的不想吃了,又覺得剩下的這幾口實在是有點兒寒磣,還是丟掉比較好。
「沒事兒沒事兒,你擱着吧我吃。」王敦說着真的接過了胡橙的飯碗,把剩下的幾口飯菜扒拉着吃了,還從暖壺裏倒出一點兒水涮了涮碗裏的油花兒,直接當成湯品喝了下去。
「……」胡橙有點兒尷尬地看着他,又想起了之前他們一起吃烤兔肉的時候王敦曾經撿過他啃剩下的骨頭,這個男孩兒肯定很喜歡他吧,能夠沒有違和感地做這種事的話。
「你是不是想跟我聊聊天啊?」王敦基本上把碗舔到了不需要再放進洗碗機的程度,然後忽然說道,讓胡橙被他的洞察力嚇了一跳。
「嗯,我有點在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喜歡我,喜歡我什麼。呵,讓你見笑了。」
胡橙自己先苦笑了起來,如果是一般的戀人的話,他不會問這種事的,他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認真思考這樣的問題。
胡橙這個人基本上對於緣起緣滅總是抱有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家庭的涼薄也好,朋友的疏離也罷,他都不會過分去追究到底是為什麼,是自己或者是別人做錯了什麼,合則聚不合則散,他的人生從不執著,不過也許……只是還沒有遇到讓他執著是苦的對象,而如今,遇到了。
「哦,這個啊,這事兒最好上炕說。」王敦看上去倒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看起來似乎對於愛人的問題已經成竹在胸,並且相當有把握自己的回答肯定會讓對方滿意,但是問題是……上炕說是什麼鬼?
入夜。
兩個人洗好了之後還像往常一樣躺在了一起。
胡橙倒是不怎麼緊張了,因為王敦總是怯場,他就不好意思跟着怯場,這男孩兒很有意思,總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可是一旦被激發起來,完全是個小狼狗,頗有點兒扮豬吃虎的意味在裏面,這種反差萌反而讓胡橙覺得有點兒迷戀。
「我這個內存吧……」王敦本來一直沉默着,就在胡橙幾乎快要迷濛着睡着了的時候,才忽然開了腔。
「嗯?」胡橙有些纏綿地應付了一句,清醒了過來。
「儲存別的東西倒是還好,這麼些年了,也沒有出過大毛病,不過就是遇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王敦看胡橙醒了,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哦?哪裏不一樣?」胡橙來了興趣,轉過身來朝向他聽着,火炕上有點兒熱,他踢開了被子,動作隨性地側騎在上面,因為這個動作,睡褲的褲管被拉高,露出了一截光潔的小腿,在月光的照射下簡直白得發亮。
王敦盯着那截露出來的肌膚,腦海里忽然就斷片兒了,使勁兒搖了搖頭,才想起來自己的開場白之後還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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