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gl） 108.第一百零八章
&上——」
隨侍的諸臣爭先涌到楚宏德身側。
見諸臣已至, 楚宏德硬撐着朝前挪了半步。
揮手命近侍將竇順壓住, 楚宏德低聲道：「為何刺寡人？」
低頭聽着楚宏德問話, 竇順大笑道：「事已畢，聖上又何必多言？」
聞竇順喚了「聖上」，楚宏德微微蹙眉。
忍痛俯身，楚宏德又問道：「既是稱寡人『聖上』, 卿又源何要刺君？」
&上真想知曉？」仰面望着楚宏德的眼睛，竇順嗤笑一聲, 掙開身後的侍從聖上到了黃泉路, 自見分曉。」
言罷，不待諸臣反應, 竇順又從袖間滑出一把短匕。
見竇順袖間還有短匕, 楚宏德來不及反應，便被近臣拉到一側。
是時, 竇順身後的近侍, 借勢朝着竇順背心補了一劍。
明晃晃的劍鋒穿胸而過, 竇順應聲轉面。
對上竇順的笑臉, 近侍手間一顫, 竟是鬼使神差地小退半步：「將軍……」
&竇順還想多言, 卻又被人補了一劍。
&君者, 何足言？」屈肘將鋒芒從竇順腹部拔出, 余慕嫻道,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低頭望了望余慕嫻手中的劍柄，竇順逆光與余慕嫻點點頭，而後伸手奪過余慕嫻手中的長劍。
&朝為官多年……竇某未敢想竟是大人來送竇某走最後一程……」提劍橫到脖上，竇順斷斷續續道，「浮生數載……末路還是由竇某自己來吧……」
眯眼望着竇順脖上的血刃，余慕嫻怒斥道：「還不快將這賊人拿下！」
&人——」兩側的士卒不知余慕嫻的身份，皆是朝其側目。
見其滿面怒容後，便有幾個膽大的士卒處來與楚宏德的近侍肉搏。
眼看着城門口鬧出這般醜事，楚宏德正要下令回宮，卻覺眼前一黑。
察覺到楚宏德要倒，周圍的臣子亦是亂作一團……
&上，您可是不能出事呀！」耿惟忠率先扶住楚宏德。
呂常識見狀，轉頭與余慕嫻喝道：「余大人，此處便交與你了，我等一行先送聖上回宮！」
呂常識話音一落，周遭人才如夢初醒。
渾渾噩噩圍着楚宏德進城，轉言，城門外便只剩了余慕嫻一人。
側耳聽着城門合上的聲響，余慕嫻眸光一冷。
若說人情薄如紙，此時便如是。
轉頭望着城頭上幾個稀稀疏疏的人影，余慕嫻朗聲道：「呂大人！竇將軍姓竇，何不邀竇府人上城樓來？」
&是因為這竇順原不姓幾個美婢隨着凳上城頭，竇方抱肩大笑，「余相，今日可是嘗好了本大人的厲害？」
&大人？」憑聲音認出牆上人是竇方，余慕嫻瞳孔微縮。
裝瘋之人果然不能小覷。
&大人怎能說竇順不是竇府之人？」壓下心頭的雜思，余慕嫻仰頭望着竇方，「一筆可寫不出兩個『竇>
&不是……」大笑着命牆頭上的士卒擊鼓，竇方得意洋洋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余相今日該是服輸的……」
&知余某要在何處服輸？」余慕嫻轉頭望了竇順一眼。
竇順橫在脖上的劍動了動。
&相許是該輸在情義上吧。」竇方理理廣袖，慢條斯理道，「余相不該讓竇將軍難辦……您瞧瞧，竇將軍此時已經難處汗來了……」
撥撥冠旁的長纓，竇方道：「方某活了數載，還未見過如此為難的時候……想想竇將軍死於此時，便是累了余相……若不死在此時……亦累了余相……左是累，右亦是累……唉，方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聞竇方道竇順因自己左右為難，余慕嫻眉頭一蹙。
眾臣留她在此處，無非是等着她擔滅國的罪過。
雖不知竇順為何在今日動手，但明眼人皆知，竇順身後這五萬餘勁旅，卻不是朝中些許文臣能左右的。
想過竇順死在此時，其兵卒或是會入都作亂，不死此時，又會弄得朝臣不穩……
余慕嫻彎眉道：「不知竇大人有何良策？」
&隔數丈看到余慕嫻彎眉，竇方眉頭一緊。
死到臨頭還不知，天下怎會有這般人？
&相莫不是忘了本大人也姓『竇』？」隔空命人往余慕嫻足前射入一根白綾，竇方道，「雖竇順行事忤逆，但念其為本族操勞頗多……本族長便賜其自盡於城前……」
&低眉掃過足旁的白綾，余慕嫻道，「以族禮誅之……竇大人好氣度……但餘下這數萬士卒……」
&是重歸我竇家名下！」揚手命跟在身旁的竇氏子弟於牆頭念完家訓，竇方道，「聖上有口諭……諸將士聽令!今日，凡歸我竇家者，皆無罪……反之，皆受竇順所累！」
見竇方竟是在此時納兵，余慕嫻厲聲斥道：「竇方！聖上安危未知！你怎可假傳聖令！」
&相莫急！這聖令並非是假的！」揚袖將身旁的子弟掃開，竇方道，「新聖已命方某帶一旨意與余相……至於旨意嘛，要待竇順死後，方可言……」
&聞竇方提到了新聖，余慕嫻心底迅速記起了楚宏儒。
此事莫不是楚宏儒謀劃的？
余慕嫻轉頭正欲問竇順，刺君一事究竟受何人指使，卻見遠方有一男子縱馬而來。
&有何可囉嗦的？」利索地揮刀取了竇順的頭顱，羅昌立馬到城門前，喚道，「姓竇的，還不快開城門？」
&昌？」低頭認出門外人，竇方咬牙切齒道，「是何人命你返京的？」
&返便返了，與卿何干？」伸手拉余慕嫻上馬，羅昌轉頭與身後的士卒道，「兄弟們，還家嘍！」
話罷，便命幾個抬圓木的士卒撞門。
撞門的聲音「轟隆」作響，立在牆上的竇方膽戰心驚。
他原是受楚宏儒令立在牆頭攬兵，誰曾想，半路會殺出這麼個程咬金。
&大人莫氣！」心樂竇方在此時吃了悶虧，羅昌抓住手中的頭顱提溜幾轉，揚手擲到了竇方懷中。
&大人，拿好您家的骨頭！」趁着門開時帶着眾士卒入城，羅昌騎馬直奔楚宮。
待二人縱馬到平日裏楚宏德安歇的偏殿，宮內早是亂作一團。
&日還有刀紅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勒緊韁繩，余慕嫻遠目打量着周遭的情形。
&爺並無除人的念想……奈何這些人都太過於膽小……」扶着余慕嫻下馬，羅昌道，「余小子可要近聖上身側一看……此時雖有些晚了，或還可以聽到聖上的遺旨……」
&何可聽的？一切不都是命數麼？」掃過跪在殿外的幾個皇子，余慕嫻惋惜道，「可以覆巢之下，無完卵……」
&不……」跟着余慕嫻唏噓半句，羅昌輕笑道，「這些人，許是不知新都里已變了天……」
&們已無需知曉了……」眯眼望着楚明鴻提劍走出偏殿，余慕嫻道，「太子比聖上更狠！」
&卻是要辛苦先生了……」斂容望着楚明鴻刺死一個又一個的皇嗣，羅昌道，「若是太子發現你我二人在宮中縱馬？」
&或是得橫着從宮中出去了。」溫聲應下羅昌，余慕嫻正要拉起離開楚明鴻的視線，卻聞新都中的喪鐘響了。
肅立着朝偏殿的方向望了望，余慕嫻長嘆一聲，閉目道：「這輩子竟是聽了兩次喪鐘。」
&運如是，余小子不必介懷……」象徵性地拍拍余慕嫻的肩膀，羅昌道，「先帝此時死，正是時候……」
&出此言？」想不通楚宏德死在此時有何特殊，余慕嫻正欲追問，便見楚玉姝着素裝出現到了楚明鴻跟前。
視線隨着楚玉姝挪動，余慕嫻溫聲道：「殿下此時出現所謂何事？」
&小子以為的？」扯着余慕嫻朝側門瞧，羅昌笑得意味深長。
&方？」將從側門入的男子上下打量，余慕嫻道，「他此時為何而來？」
&小子以為呢？」羅昌賣關子。
&子？」目送着竇方朝着楚明鴻近身，余慕嫻心頭一緊，「竇方瘋了麼？」
&家人都是瘋子！」凝神望着竇方手中的長劍刺入到楚明鴻身上，羅昌一字一頓道，「否則，怎會應下這般事……」
&
盯着竇方手中的長劍，余慕嫻渾身一涼。
&會如是？」揚眉望竇方一眼，余慕嫻忽地抬足奔向楚明鴻。
見余慕嫻要去竇方那處，羅昌伸手欲拉，卻未拉住。
……
憾然盯着余慕嫻的背影，羅昌心底形同亂麻。
光楚玉姝在那處，竇方行是還有所顧及。
若是加上余慕嫻，卻不知局勢會變得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