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的聲音縈繞着整座別墅。
窗外宛若有風。
皎潔的月光灑進窗台,他看不見。
宮北曜的目光始終落在鋼琴的方向。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是,他的腦海里,全都是十四歲的盛千夏,彈琴的樣子。
曾經,十六歲的他多希望可以跟十四歲的盛千夏完成一首四手聯彈,可是他對她的排斥,讓他無從接近她的世界,縱使在她身邊,也好像隔着萬水千山。
可是今天,他終於在這個房間,跟一個人四手聯彈了。
可是,那個人……卻不是她。
大概,以後也不會再有她吧。
盛千夏開始彈蕭邦的夜曲。
宮北曜只覺得腦海里的記憶全都炸裂了一般,瘋狂湧入他的世界。
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想要抓住她,好像要抓住一朵雲一樣,不切實際。
鋪天蓋地都是她和他的過去,他照單全收這些瑣碎的細節,終於不再那麼難過。
盛千夏,你現在在哪裏?你哭了嗎?還是一點也不關心我的去留?
你會把孩子生下來嗎?你會讓誰做孩子的爸爸?
以後,你會過得開心嗎?會愛一個人吧,那個人也會很愛很愛你嗎?
我更愛你。
我更懂你。
我更疼你。
不讓你受傷難過,也不會讓你哭。
他會把你照顧的很好。
而不是像我一樣,只給你難過和淚水。
跟我在一起,你只能『照顧我』,可你需要的是『被照顧』。
我沒有關係的……算永遠都在黑暗裏,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明都沒有關係。
只要,你的世界充滿陽光好了……
我一直一直都是這樣想着,也這樣告誡着自己,可是,此時此刻,每時每刻,腦海里都是你的關於,揮之不去……
我可能沒有那麼快適應黑暗,我也沒有那麼快變得堅強,我也有我的懦弱,我也會不堪一擊……
但是,我總會痊癒。
而你,應該幸福。
宮北曜閉眼睛,感覺着被時光侵蝕的支離破碎的影像,被琴音一點點拼湊回原來的模樣。
他好像看見盛千夏穿着校服走到他的眼前。
她摘下他耳朵的耳機,對他說,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
盛千夏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彈了多少首鋼琴,宮北曜才睡着了。
她幫他把被子蓋起來,決定回房間睡覺。
可是,看着他的睡顏,她卻一點也不想離開。
盛千夏從沒見過宮北曜因為什麼事脆弱過,他好像總是看起來無堅不摧,能夠解決世界所有難題。
狂傲又放肆,甚至有點任性妄為。
可是,這樣的他,卻被黑暗困住,帶着一身疲憊負重前行。
面對『安靜』的時候的宮北曜,面對『盛千夏』的時候的宮北曜,要誠實多了。
他的脆弱,如此真實,掠過空氣,直抵她的心底。
她從不知自己也能夠如此勇敢。也許愛一個人,會不由自主讓人變得勇敢吧?
盛千夏看着他的眉眼,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晚安,宮北曜,晚安……」
不管在夢裏還是現實里,我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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