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這麼想着,她表面上卻沒流露出一點失望之色,親昵地挽着宣平候老夫人的胳膊,笑道:「不管成不成,我都先謝謝姨母了。」
此時大家已進了後院,宣平候老夫人讓人抬着岑子曼回她的院子,又吩咐下人伺候着朱心蘭去了另一處客房,轉頭正要跟夏衿說話,岑子曼卻開口道:「祖母,讓夏姑娘跟我一起過去吧。」
宣平候爺本身就是寒門出身,宣平候老夫人倒也沒有門第之見,樂得自家孫女跟夏衿親近,遂點頭道:「行。」
岑子曼轉頭對夏衿一笑:「咱們走吧。」轉身去了她住的院子。
待進到她住的屋子,岑子曼吩咐下人將衣服都拿來,對夏衿道:「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挑了換上,別客氣。」
「嗯,好。」夏衿點頭應道。
岑子曼眉毛微挑,笑道:「你跟那些扭扭捏捏的閨秀倒不一樣。」
夏衿也挑了挑眉:「是不一樣。我是小戶人家的女兒,自然沒那麼多規矩。」
岑子曼搖搖頭:「小戶人家的閨女,我也見過,可沒你這麼大方的。」
夏衿左右看看:「你確定咱們要穿着濕衣服在這裏聊天?」
岑子曼「哈哈」大笑起來,擺擺手:「你換衣服,我到那邊去換。」說着,進了旁邊的屋子。
夏衿這兩個月,長高了不少,但跟岑子曼那高挑的身材還是完全沒法比。她正擔心衣服不合身呢,卻不想婆子拿出來的衣服,倒跟她身量正好。
夏衿等婆子拿着衣服在她身比劃完,指着一件衣服和一條裙子道:「這個就可以了。」
婆子訝然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夏姑娘不用客氣的。這些都是我家姑娘去年做的衣服,本來預備着清明回來祭祖穿的,可還沒上身呢,就短了。留在了這裏也沒用,姑娘隨便挑就是了。」
說着,拿起一件蓮青色夾金線繡花長衣,放到夏衿面前比了比,道:「這件顯得你膚白,穿着正合適。」
夏衿搖搖頭,堅持道:「就穿那件好了。」
夏衿挑的那一件,是淺淺的梔子色綢緞上衣,同色裙子。雖說料子不錯,但沒有繡花也沒有特別裝飾,是那一堆衣服里最不起眼也最為素淨的一套。
婆子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沒有再勸,拿了一套蓮青色裏衣,連同那套衣服一起放到夏衿身邊,抬手便要伺候夏衿換衣。
夏衿忙道:「我自己來。」說着又拿眼睛看着那婆子,「還請嬤嬤迴避一下。」
那婆子是伺候過宮中貴人的,倒是見多識廣,知道這世上什麼脾性的人都有。聽得夏衿這話,倒也沒有什麼,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還順手把房門給關上了。
夏衿換了衣服,又將差不多半乾的頭髮絞了一遍,扎了個簡單的馬尾,便開了房門。
「咦,你怎麼穿這一身?」站在門口的竟然是岑子曼。她仍是一身紅衣,只式樣不同,比起剛才穿的那一件更為簡潔爽利。
夏衿對岑子曼的印象不錯,她骨子裏也沒有尊卑之分,說話便隨心所欲:「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特意為祭祖做衣服了,原來你的衣服都是紅的,不合適祭祖時穿。」
「哈哈,這都讓你給看出來了?」岑子曼大笑起來,指着剩下的那些衣服道,「這衣服你既穿得合,不如都送你了。反正白放着也是浪費。」
「不用,真不用。」夏衿擺手,態度堅決。
岑子曼定定地看了夏衿一眼,隨便展顏一笑:「好,你既說不要,那就不要。」
夏衿鬆了一口氣。
她雖然也喜歡漂亮衣服,但那得是自己賺錢買的。現在拿岑子曼這些衣服,不光被那些婦人閨秀妒忌,還落得個貪小便宜的名聲,她何苦呢?
那婆子和岑子曼想來也明白這個道理,對夏衿的印象越發好了。小門戶出身的女孩子,大多眼皮子淺,很難做到像夏衿這樣,不貪小便宜不愛慕虛榮的。
「走吧,我們出去。」岑子曼上前挽起夏衿的胳膊,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她道,「你平時都幹些什麼呢?我在臨江城也沒有朋友,平時咱們約了一起玩啊。」
這話叫夏衿為難了。
她自然希望能跟岑子曼成為朋友。不光是與宣平候府小姐交好這個利益,更重要的是岑子曼爽朗大氣,很對她的脾氣。
可她現在是雙面人啊,不定什麼時候必須扮成男裝在外面跑,留在家裏的則是夏祁。要是岑子曼心血來潮跑到家裏找她,她跟夏祁的把戲豈不是就穿幫了?
不過岑子曼這樣說,她是不能拒絕的。
她笑道:「平時也沒幹什麼,主要是幫着我爹炮製藥材。你想出去玩,提前派人去叫我就是。否則就得等我做完事了才能出來。」
岑子曼驚訝地望着她:「你還要幫家裏做事?你們家,沒有……」
說到這裏,她連忙用手捂住嘴,把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隨即,她不好意思地沖夏衿笑了笑:「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更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祖母說我整日大大咧咧的,說話不動腦子。」
夏衿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不知道就問唄。我沒感覺你問這話就是看不起我。」
「是吧是吧?」這話讓岑子曼十分高興,「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我祖母和我娘總說有時候別人會多想,讓我每說一句話前,都要想想對方的感覺。弄得我現在連話都不敢說了。」
夏衿認真地解釋前面的問題:「炮製藥材,不是隨便叫一個下人,教一教就能做的。這其中有一定的技巧。而且,這種技巧有時候還是個秘技,不是什麼人都能傳的。」
「原來是這樣。」岑子曼明顯對這話題不感興趣,胡亂地點點頭,便把話扯到了別處,「你怎麼會游泳的?你似乎比我還游得好。讓我在水裏帶兩個人游到岸邊,我都做不到呢。」
「小時候調皮,鬧着我爹帶我去游泳,游着游着就會了。」夏衿道。
這話倒也不是瞎扯。臨江城位於南方江邊,夏天時許多老百姓喜歡去游泳。夏衿這身體原來的主人小的時候,曾跟夏正謙在夏府的小池塘里游過幾回,懂得一些水性。
「你們這裏真好。」岑子曼羨慕地道,「我爹我娘就不許我游泳。為了學游泳,我不知被我娘打過多少回……」
兩人聊着天,不知不覺就出了院子,正遇到朱心蘭和她母親從另一處院子裏出來。
朱心蘭倒比朱夫人腦子清醒些,知道是夏衿下水救了她和岑子曼,福身行了一禮,鄭重地道了一聲謝:「多謝岑姑娘和夏姑娘救了我。要不是二位,我、我恐怕就……」
說着,眼眶都紅了起來。
她說話的聲音比原先略為沙啞,顯是因為吐水的緣故,嗆傷了喉嚨。
「沒事。你在我家出的事,我救你是應當的。不過你倒應該跟我一樣,好好地謝謝夏姑娘。」岑子曼道。
她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紅瑪瑙,還提起來晃了一晃,瑪瑙里竟然發出一陣水聲。她將紅瑪瑙塞到夏衿手裏,道:「這是皇后娘娘御賜給我娘的一串水膽瑪瑙,據說是西邊上供的稀有之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個手串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了,我把它送給你。」
「岑姑娘,真不用這樣!這手串如此貴重,你還是趕緊收回去吧。」夏衿自然不要。
開玩笑,御賜的東西,都是登記造冊的,不能變賣,只在放在家裏供着,而且還要時時擔心被人偷掉。她拿着這個麻煩回家幹什麼?
「手串是貴重,但難道夏姑娘認為我的小命值不了這麼一個手串麼?」岑子曼的臉立馬沉了下來,但看向夏衿的眼睛卻拼命眨個不停。那樣子實在讓人忍俊不住。
「瑤姐兒,怎麼了?」宣平候老夫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卻是她們一行人得了下人通報,已從廳堂出來了。
聽到祖母的聲音,岑子曼轉過身來飛快地跑過去,摟住宣平候老夫人的胳膊搖了搖,撒着嬌道:「夏姑娘救了我一命,我想把皇后娘娘御賜這手串送給她,她卻推辭不要。」
說着,她還手裏的紅瑪瑙舉起來晃了晃。
「咦,這瑪瑙怎麼會發出水響?老姐姐,你給我們說說。」林雲的祖母林老夫人也是個老誥命,跟宣平候老夫人是舊識,兩人姐妹兩稱。此時見大家目光迷茫,很顯然不識得這串瑪瑙的價值,便開口問道。
宣平候老夫人微微一笑:「這串瑪瑙跟一般瑪瑙不一樣,它叫水膽瑪瑙,是天竺那邊進供的,據說在他們那裏也極稀有,幾十、上百年才能得這到一串。因裏面有水,所以搖一搖,就能聽到裏面的水聲。」
聽到這話,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外國進貢,而且人家幾十、上百年才能得這麼一串,那進貢到皇帝手上,也不過是兩三串吧?宣平候府能得這到一串,還真是深得聖心啊!偏這麼貴重的東西,岑子曼隨手就給了這位小門戶的姑娘,這還真是……嘖嘖!
大家望向夏衿的目光里又羨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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