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騫大喜,當即將林雲、白霆叫來,將事情跟他們說了。
平白無故地能大賺一筆銀子,還能為父親掙些政績,賺些好名聲,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林雲和白霆連聲答應,又感謝羅騫有好事不忘他們。
「你們兩人入股,可不是我提的。」羅騫自然不肯將這人情攬到自己頭上,「是祁弟提出來的。而且,他當時說只要一成股份,其餘的由我們三人分。不過他所投的錢是玉膳齋的利潤,這裏面含有岑姑娘和蘇公子的股子,我爹覺得不妥當,這才將分成改為現在這樣。」
他本是想給夏衿賣人情的。只可惜夏衿顧着自己兄長,準備把這次舊城開發的大功勞按在夏祁頭上。
林雲和白霆本就對夏祁印象極好,此時不由大讚:「夏公子夠義氣。」
「不如現在就叫他過來,咱們四人一起商議一下,趕緊把這事給做起來。」林雲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羅騫卻道;「你們先回去跟長輩商議一下再說吧。」
這倒是應該。
林雲和白霆回去跟父親商議了一下,當天下午便又到了羅騫家裏,道:「這是大好事,我父親沒有不同意的。股子的事,也該夏公子他們拿大頭。」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這事,即便是羅騫和夏衿兩人單獨干,不叫林雲和白霆,也說得過去。現在林、白兩人能分到肉吃,哪裏還敢挑肥揀瘦?
羅騫點點頭:「如此,我便叫祁弟過來商議此事。」遂叫於管家去夏家,把「夏公子」叫過來。
不一會兒,穿着男裝的夏衿來了。互相見禮之後,聽羅騫把羅維韜的分配方案一說,她就搖了頭:「因京城路途遙遠,這事我還沒來得及寫信跟蘇公子他們商議。如今擅自作主,把酒樓的利潤拿來投資,已是不大妥當,再占這麼多股子,我擔心會讓蘇公子和岑姑娘不高興。這樣吧,我們這邊三人,每人佔一成股子,其餘的你們分。」
羅騫想了想,倒也理解夏衿的難處。玉膳齋佔得太多,引起哪位的不滿,到京城一說,「權貴子弟到地方來斂財,吃相太難看」的說法沒準就扣到宣平候府和武安候府頭上。到時候夏衿人情沒送到,反而得罪人。
但他終是捨不得夏衿太吃虧,拍板道:「這樣吧,蘇公子和岑姑娘每人一成。我們在座的四人,不光出資,而且還要吃辛苦,就一人兩成。入股的資金,也照着這個比例來算。」
「這樣的話,夏公子就吃虧了。畢竟咱們託了他的福才有這樣的好事。我再拿半成出來給夏公子吧。」林雲道。
白霆也跟着這樣表示。
羅騫知道夏衿之所以拿的股份少,是因為夏家根基淺,占的利益太多,不光不是好事,反而容易招禍。待夏衿稍一推辭,他便道:「行了,就照我剛才說的做。」
說着,他拿出一張紙來,讓小廝磨了墨,提筆將數字填上,然後遞給三人傳閱:「我擬了一份合約,你們看看還有什麼不妥?如果沒有,咱們就簽字畫押。」
三人看了,並無異議,便又謄抄了三份,各自簽名,並按了手印。
將這一切做完,羅騫才問夏衿:「到底用什麼辦法填湖,祁弟你現在可以說了。」
夏衿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一聽她的做法,林雲和白霆便有些半信半疑:「這樣行嗎?」
羅騫卻深信夏衿,她雖是女流之輩,年紀又輕,但小到開點心鋪子,大到為羅維韜謀官,她都從未有過失誤。填湖一事,如果沒有把握,她是不會拉大家一起來做的,更不會將岑子曼和蘇慕閒的銀子也投進來。
「我相信祁弟。」他擲地有聲地道。
夏衿笑道:「林公子和白公子有疑慮,也很正常。畢竟這事沒試過,誰也不知道行不行。這樣吧,前期收購周邊房產的錢我來出。收購完之後,就是填湖。如果我的辦法不行,那些房產就算我一人的。否則因為我的餿主意,讓大家虧本,我於心不安。」
白霆有些意動。
他看了看羅騫和林雲,沒有作聲。
林云為人仗義,立刻反對:「這怎麼行?有錢賺我們就沾光;虧了錢就算你一人的。我們成了什麼人了?我們既同意了跟你一起做事,風險自然大家一起承擔。」
羅騫卻看到了白霆的表情,道:「行了,就照祁弟說的辦吧。」心裏打定主意,如果事情做不下去,便由他承擔大半的損失。
看林雲還要爭執,羅騫一擺手,道:「那麼從明日起,我們就各自派人去收購周邊房產和地皮。」
「不用。」夏衿道,「這樣大張旗鼓,會引得大家哄抬地價。我明日請一兩百個閒漢同時去談,一人談上三四家,爭取一兩天內把事情辦妥。」
「好辦法!」林雲贊道。
本來他還心存疑慮。但此時看到夏衿做事有條不紊,極講謀略,心裏不由得對這項工程信心大增。
幾人又商議了一些後繼事宜,便散了會。
羅騫送他們到大門口,眼見得白霆上了馬車,夏衿也步行離開了,林雲卻磨磨蹭蹭留在了後面,對羅騫道:「我知道你跟你的祁弟好,但哥哥我好歹也當了你十來年的兄弟,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得太厲害吧?」
羅騫睨他一眼:「我怎麼厚此薄彼了?我可都是站在你們的立場說話,讓祁弟吃着虧呢。」
林雲翻着白眼道:「就是這樣才讓我不爽呢。眼見得你們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吃些虧不要緊。對我們這些外人,就要講客氣。要不是你沒有妹妹,我都要懷疑你搶我妹夫了。」
「你這叫佔了便宜還賣乖!」羅騫沒好氣道,「快滾吧,看着你就來氣。」
「別啊。」林雲嘻皮笑臉地伸手摟住羅騫的肩膀,「再過一陣夏祁就出孝了。要不你再幫我探探口風?」
羅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夏祁和林婉的親事,夏家算是高攀,林家主動提起,已是掉了身價。而夏家的拒絕,更是讓林家大失臉面。經此一事,林家不說對夏祁恨之入骨,也應該印象大壞才對。怎麼會不顧身份地又提此事?
林雲看到他這目光,長嘆一聲道:「不是我妹妹嫁不出去,一定要巴着這小子。實是這小子太出色了些。我中午把這事跟我爹一說,我爹就嘆氣,說我們家沒福氣,這樣的人才不能招來做女婿,實在太可惜了。我這不是替父分憂麼?」
羅騫心裏好笑。如果夏祁真有這麼出色,他有妹妹,也會千方百計將其招為妹夫。可惜,睿智而大氣的是夏衿而非夏祁。
這麼一想,他對夏衿的敬重與愛慕又深了幾分。天下間,有幾個女人能像夏衿這般出色呢?他能遇上並得她真心,何其幸也!
「行,有機會我再探探他口風。」他對林雲道。
夏衿離開了羅家,並未回家去,而是直接去找了劉三。招閒漢的事,還得落實到劉三身上。
第二天,劉三的宅子附近,人來人往。城裏的閒漢甚至地痞流氓都聚集到了這裏,弄得附近的人家紛紛關門閉戶,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這些大爺。
劉三家的堂屋裏,夏衿坐在上首。她的下首,則坐着一個被她收拾過的黑幫頭子,以及衙門的一個捕頭。
除了他們之外,錢不缺老老實實地站在她身後,劉三則立在下面,給她介紹這些人的姓名和「豐功偉跡」。旁邊的桌子後面,坐着董岩和玉膳齋的帳房先生。兩人一個寫契約,一個發銀子。
「這是李二狗,家住城西花雲巷……」劉三介紹着新進門的一個鼠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劉爺。」李二狗吊兒郎當地抬手對着劉三拱了拱,目光往堂上掃了一眼。看到那個黑幫頭子和捕頭時,他明顯一怔,身體不自覺地站直起來,再沒有了剛才的吊兒郎當的樣兒。
「這是夏公子,知府家三公子的兄弟,去年的縣案首。」劉三給他介紹夏衿。
「夏公子。」李二狗給夏衿拱手作禮。
「李二狗,近來可好?」站在夏衿身後的錢不缺忽然開口道。
李二狗看到錢不缺,吃了一驚:「這不是錢爺嗎?您怎麼……」他掃了坐着的夏衿一眼,再看看畢恭畢敬地立在夏衿身後的錢不缺,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一年前,夏公子將我調教了一番,如今我已經不賭錢了。」錢不缺道。
李二狗看向夏衿的目光又有不同。
錢不缺的名聲,誰不知道?滿城的二賴子,沒誰比他更無賴的。這人打不怕罵不怕,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完全是要賭不要命的,多少追債的人想「調整」他,都鎩羽而歸。
就這樣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竟然被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夏公子調教好了,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段!還有,為何黑白兩道的人都在這裏給她捧場,還都坐在下首?
夏衿道:「劉三,你把事情跟他說一遍吧。」
劉三便把要做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又道:「銀子給你,可你要敢拿着銀子去賭甚至逃跑,或是抬高收購價格,或是敲詐那些房主,一旦我們查出來,你就等着坐大牢吧。」
這話還未說完,李二狗忽然覺得背脊發寒。他抬眼一看,卻見坐在上首的夏公子,忽然渾身散着一股殺氣,眼光更是如利刃一般,在他臉上颳了一下。李二狗心裏一突,猛地打了個寒戰,兩股止不住地戰慄起來。
「到那邊去按個手印領銀子吧。」劉三道。
李二狗想答應一聲,卻發現喉嚨發乾,根本說不出話來;兩腿更是軟得邁不開步。
劉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過去一把將他托住,拽到桌前按了個手印,抓起帳房先生拿出的銀子塞進他的懷裏,再架起來把他扔到門外,對外叫了一聲:「下一個。」
在這麼幹脆利索地處理之下,一百多號閒漢無賴,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按了手印把銀子領了回去。從下午起,這些人就開始着手收購塘西附近的房產。
有劉三這個包打聽知道自己所有的底細,又有白道的大牢,黑道的心狠手辣,這些閒漢無賴,大多數都不敢生出什麼偷奸耍滑的心思。
而塘西那邊的房產主人,手裏拿着一處房產地契,自己沒法住,賣更賣不掉,眼看就要成了一張爛紙。此時忽然有人上門購買,給的價格雖不高,卻也還算公道。許多人高興不已,忙不迭地將房產土地賣掉。到了第二天傍晚,臭水塘周邊的八百多戶人家,已收回了五百多份房契地契。
「行了,收工。」在劉三家辦了兩天公的夏衿站了起來,指着院子裏那十來個閒漢無賴道:「張捕頭,這些就有勞你帶回去了。」
「夏公子客氣了,這是在下份內之事。」張捕頭恭敬地拱了拱手,走了出去,吆喝着手下將人押走。
「夏公子,夏公子,我們再不敢了,您饒了我們這一回吧。」那些人大叫了起來。
這些雖然不敢昩下銀子跑路或賭錢,但卻悄悄抬高了收購價格,或敲詐了房主,以為夏衿不可能派人去調查。結果一回來交銀子,夏衿就下令把他們給捉了。
看着那些人被押走,夏衿又對劉三道:「那些拿了銀子不回來的,你把他們的住址告訴趙爺。」
拿了銀子就跑路的人不多,也就七、八個。劉三將他們的住址跟趙爺說了。
趙爺對夏衿一拱手道:「公子放心,小人定叫人打斷他們的腿,再交給張捕頭。」
「有勞。」夏衿回了一禮。
劉三將趙爺送了出去。
董岩則問夏衿:「夏公子,為何不一開始就叫衙役們去收購房產,偏要花錢雇這些地痞無賴?」
夏衿耐心地解釋道:「衙役一出,就是官府行為。大家不用想就知道是衙門準備治理臭水塘了。手裏一錢不值的房契地契,沒準過兩年就會價格飆升,誰還會這時候低價出手?即便出手,也有可能哄抬價錢。如此一來,事情還沒開始,咱們被掣肘住了。
而換作閒漢無賴就不同了。首先咱們的意圖不那麼明顯;然後這些閒漢無賴,多多少少有那麼些小手段,即便有些房主看出風向,想把手裏的房契地契留着,打聽打聽再出手的,被這些小手段一治,也不得不乖乖把房地契交出來了。咱們給的價錢公道,他們沒吃虧,事情也順便辦妥了,豈不兩相便宜?」
董岩恍然:「原來如此。」
「還不止呢。」夏衿笑道,「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性子執拗的,他也不在乎錢,他也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左右是不想把手裏的房子土地給賣掉。如果是衙門出面,你能耐他何,他又不犯法,總不能抓他去下大獄吧?咱們用閒漢就不一樣了,這是民對民。閒漢無賴的小手段不管用,咱們不是還有趙爺嗎?晚上派人去殺他兩隻雞,或提着刀去晃兩晃,嚇唬一下,折騰一晚不行就兩晚,兩晚不行就半個月,什麼樣的釘子戶搞不定呢?完了人家還抓不住咱們的把柄。」
這話說得董岩和那位帳房先生一頭的白毛汗。兩人心裏無比慶幸,自己從未對東家生出過背叛之心。東家雖是女流之輩,可端的心狠手辣,而且無所不用其極。惹惱了她,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董岩兩人嚇得不輕,倒是立在夏衿身後的錢不缺神色卻十分淡定。東家是什麼貨色,再沒人比他更了解了。他不怕死,他最怕生不如死。東家所說的那些手段,不過是小意思了,離他受過的折磨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
「回去吧,明日開始不用來了。什麼時候來,等我的通知。」夏衿道。
董岩愕然:「不用來了?萬一剩下那些人家……」今晚被那麼一嚇,明日就答應賣了房產呢?
後面這半句,他沒敢說出口。
夏衿笑了起來:「下三濫的手段,能不用儘量不用。咱們歇上幾日,那些想捂着房產等着漲價,或是想狠狠宰上一筆的人定然會焦急起來,生怕咱們不收了。他們會四處打聽把房地契送上門來的,價格比現在還低都肯出手。咱們過幾日再來撿便宜吧。用這方法過一遍篩,餘下那些就沒多少人了,到時候再用威逼手段也不遲。」
董岩點點頭,表示受教。
第二日,董岩忍不住,派了夏衿給他買的小廝去塘西打聽,想知道情況是不是真如夏衿所預料的那樣。
小廝晚上回來稟道:「那些人果然在四處打聽。小人還聽到有人直呼後悔,說早知如此,就不該貪心,跟別人一樣把房產賣掉就好了。」
董岩長嘆一聲。
他這東家,要智慧有智慧,要有手段有手段,對人心還能把握如此精準。這樣的人,做什麼會不成?
從此,董岩對夏衿那是死心踏地,一輩子兢兢業業地為夏衿打理生意。夏衿自然也沒虧待他,給了他百分之十的乾股。當然,這是後話了。
PS:推書:
書名:《醫食無憂》
作者:月雨流風
簡介:變身潑辣小廚娘,自帶吃錢系統——騷年,稀飯打折中,不來一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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