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藥方同時攤開,所有人湊到跟前兩相對比,發現絕大部分草藥相同,秦羽開的方子裏面多出兩味藥材。
「小秦醫生,你能開出這個方子,說明你診斷結果和我一樣,患者得的是重度脂肪肝,不過茯苓和川烏兩味藥沒必要吧,你刻意多添加草藥,是不是想讓病人多花冤枉錢,增加自己收入?」
梁玉林自以為贏定,心裏暗罵秦羽太蠢,其餘時候撈錢就算了,這種時候還不忘貪小便宜,簡直是掉錢窟窿里了!
中藥和西藥不同,西藥常常一小瓶就是幾十上百,甚至幾百上千的藥都不少,而中藥偏廉價,除極少數珍貴藥材,往往一副藥只需二三十塊錢,利潤薄弱,而為了增加盈利,在藥方里添加一兩味可有可無的藥並不罕見。
周圍不明就裏的病人一聽,看秦羽的眼神猛然改變,雖說在場的沒有窮人,但誰也不希望被當做冤大頭白白坑錢。
某些醫院醫生收入是和賣出藥物價錢相掛鈎,賣的藥品越多,醫生抽成越高,所以梁玉林此言一出,使得在場不少人對秦羽產生懷疑。
心思細膩的秦羽很快發現氛圍轉變,臉上依然笑容不斷,仿佛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他就是要讓梁玉林一眾先得意忘形,待會兒打臉才更爽,必須打到讓他懷疑人生!
「秦醫生,我相信你的人品,你絕不會做這種事!」女病人忽然開口說道。
這種情形下她還信任自己,令秦羽感到相當意外,更多的是感動。
「你就不怕我真的故意坑騙你?」秦羽帶着疑惑問道。
「不,我堅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劉清影很是語氣堅定,微笑說道:「我學過一點易學相術,很少有看錯人的時候,從面相看,你不屬於奸詐狡猾之人。」
經她一說,秦羽自己都太好意思了,不屬於奸詐小人,那就是正人君子咯。
「不管怎麼說,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日後需要看病我可以優先安排。」秦羽誠摯說道。
「小秦醫生,你開的藥方雖然對脂肪肝也能起同樣作用,但你讓患者多花本不該花的錢,所以比試你輸了!」毛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說道,如果他有尾巴,這時候肯定翹上天。
作為參賽的一方,梁玉林並沒表現得太興奮,因為他發現秦羽一直都很從容淡定,而且可以看出不是裝出來的,這讓他隱隱感到不安,似乎自己錯漏了什麼細節。
讓對方嘚瑟了這麼長時間,秦羽覺得是時候揭開謎底了,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之所以多加兩味藥,我有我的道理,不過說之前,我得先向梁醫生提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梁玉林下意識問道。
「請問梁醫生認為患者得的是什麼病?」
「還以為你要問大不了的。」梁玉林冷哼道:「先前不是說了,她得的是重度脂肪肝,你不也診斷出來了。」
輕輕點了點頭,秦羽沉聲說道:「不錯,她是有重度脂肪肝,但是除了這種病,病人還有第二種病,藥方里多出的茯苓和川烏正是用於治療第二種疾病。」
「什麼?!」
梁玉林油亮的腦門唰的淌出冷汗,他終於明白自己剛才為何惴惴不安,原來是忽略了一個人同時身患兩種病的可能,把脈時注意力全被吸引到脂肪肝上,自然而然沒去考慮這一點。
猜到這局極可能敗走麥城,梁玉林仍然不甘心,重新為劉清影把脈。
半分鐘後,他失魂落魄鬆開手,目光渙散,直愣愣看着前方,他無法接受,自己行醫四十年,竟然輸給年輕後生,最可悲的是犯了如此低級錯誤。
「怎麼樣梁醫生,需要我說第二種是什麼病嗎?」秦羽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說道。
看對方的神情就知道,第二次把脈,他已經發現之前遺漏之處。
此刻的梁玉林沒有了剛進門時的意氣風發,如同頃刻間老了十歲,有氣無力搖搖腦袋說道:「不用了,另一種是風濕關節炎,可笑啊,這麼簡單的病我居然看漏了…;…;」
看他生無可戀的模樣,秦羽忽然有些同情眼前這個固執的老頭,今天的比試對他的打擊不言而喻,一個大半輩子和中醫打交道的人,卻輸給了乳臭未乾的毛孩子,一世英名就此崩塌。
「梁老,我姑且這麼稱呼你吧。」秦羽拱手道:「作為晚輩,我敬重您為中醫傳承和發揚奉獻一生,敬重您幾十年來救死扶傷,拯救無數性命於危難,醫術本是用於治病去疾,今日我們將醫術用於比試,已經扭曲其原有作用,如今中醫式微,身為同行,我們要做的不是互相傾軋,而是協力提高中醫在醫學界影響力,您說呢?」
聞言,梁玉林微微一怔,渾濁的目光漸漸恢復光彩,情緒激動起身道:「你說的不錯,當務之急是將中醫發揚光大,而非同行內訌,是老夫着相了。」
老臉一紅,梁玉林明白這是秦羽在給他台階下,敗局已定,數十年風浪闖過來,他不是輸不起之人,當面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梁老無需介懷,論中醫水平,中醫院整體要超過市醫院,這是公認的。」秦羽話音一頓,暗含深意的目光在毛成等人身上划過,半笑不笑道:「晚輩自認在市醫院小有名氣,但我有自知之明,憑目前的成就,不至於名揚全市,諸位今日前來,想必是受人挑撥吧。」
「這…;…;」
毛成等人臉上火辣辣,他們目的和梁玉林不一樣,後者是受人言語挑唆,聽聞市醫院有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借中醫名頭坑蒙拐騙,才過來興師問罪,而其他幾名中醫則是拿了連昊的好處,受僱來此鬧事。
「受小人挑撥離間也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罷,我希望今後不再發生類似的事。」秦羽笑呵呵看向毛成:「毛醫生,您贊同我的說法嗎?」
「贊同,一百個贊同!」毛成連連點頭道:「秦醫生的醫術有目共睹,打消了我們所有疑慮,日後誰再懷疑秦醫生的醫術,就是懷疑我毛成!」
梁玉林人老了,腦子卻沒生鏽,豈能聽不出其中道道,敢情自己身後這幾個傢伙都被人收買了,枉自己還自詡中醫護道者,被人當槍用還不自知。
「秦醫生,是老夫唐突了,在這裏向你賠罪。」梁玉林倒也乾脆,當眾抱拳道歉。
秦羽擺了擺手微笑道:「錯不在您,而是某些在暗地裏使壞的傢伙,您不說我也知道是誰。」
「明白就好。」梁玉林語重心長提醒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能利用中醫院對付你,就會用其他方式給你找麻煩,你自己多注意。」
目送中醫院一行人離開中醫科,秦羽目光轉向陳麗潔,淡淡說道:「這位大姐,輪到你了。」
「你先前說不用碰我的手就能把脈,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可不能耍賴!」陳麗潔尖聲嚷嚷道。
「當然。」秦羽挺胸直背道:「一口唾沫一個釘,我一向說話算話,既然放下豪言,肯定會做到。」
說完,秦羽變戲法般拿出一條半米長的細線,一頭綁在陳麗潔手腕上,另一頭自己捏住,手指輕輕搭在線上。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懸絲診脈?!」
中醫科主任黃博震驚不已,不僅是他,其他醫生也一眼認出,懸絲診脈在中醫界屬於傳說中的診脈手法,不曾想今日能夠得意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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