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猴子堅定信念的剎那,不遠處的雕像,陡然自主一閃,竟騰起了陣陣鏗鏘之音。
一股傲視萬古,永不低頭,不死不滅的戰意,即刻席捲而出。
很快,猴子便從那股驚天戰意里,體會到了絲絲不一樣的情緒。
絕望中帶着不甘,不屈中帶着怒火,寂滅中帶着希望……
一隻霸天絕地的金色猴子,陡然傲立天地間。
那偉岸之軀,渾身絨毛炸立,高聳入雲,壓蓋天地……儘管身上甲冑早已破碎,儘管渾身血漿四崩,卻依舊不屈地咆哮着,揮舞着仙金棍,縱橫三界九幽,似要把天地都打穿……
眼前這一幕,再加上今夜所見所聞,讓猴子剎那有了一絲明悟。
每個人心中,都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如當年大聖爺,誓死守護三界。
如眼前的獼猴王,為了東勝神洲,寧可把生死大仇給拋卻。
即便是自己,不也還心心念念想要復活火靈兒嗎?
這些信念,支撐着每一個人,於這三界中,無畏前行。
恍惚間,一條染血之路,陡然自猴子腳下鋪開,逐漸蔓延到無盡的遠方。
……
花果山八百里外,六重天上。
三道朦朧身影,各自獨立,運足了目力,極目遠眺。
毫無例外地,他們全捕捉到了大聖爺雕像處騰起的金光,還有那席捲而來的不滅戰意。
八百里外的確切光景,他們是看不到的,只能憑感覺,下意識地將一切歸咎於今日打破萬古桎梏的獼猴王。
一時間,三道身影都怔在了當場,滿臉苦澀。
良久,其中一道身影才出聲,狀若癲狂。
「哈哈哈……數千年前,我等就被那廝壓了一頭。沒想到,百般算計之後,我等苦修數千載,到頭來,還是被那廝遠遠甩在了身後!哈哈哈……」
那道身影,絲毫不顧形象地癲狂大笑着,都快笑出了眼淚。
蒼涼之意,迅速感染了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令其即刻生出了悲戚之色。
修道路上多枯骨,逆天之路,本就崎嶇坎坷,令大多數修者望而卻步。
然而,即便大毅力如他們,卻也被同代第一人的光芒給掩蓋。
以至於,那道身軀,成了一堵難以逾越的高牆,梗在他們的心間。
一日不逾越,便一日難有寸進。
數千年前,他們甚至不惜拉下臉來,聯手坑害了那道神魔般的身影。
可惜,最終卻還是讓那道重傷的身影生生殺了出去。
數千年來,那道身影依舊如鯁在喉。
只要一日未確定那人的死訊,便始終不得安生。
直到,最近收到了天狗的密報,他們才布下絕殺之局。
遍尋天下高手,先擾其閉關,再一舉滅殺之。
然而,天意使然,註定讓那道偉岸之軀,永遠攔在他們前進的路上,今生都難以逾越。
「鵬魔王,你在這叫嚷什麼勁?要不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證,那兩位前輩出手,絕對萬無一失。最終結局,何至於此?」
另一道身影,叫破了癲狂大笑者的身份。
怪罪之意,絲毫不加掩飾。
「不錯!」
又一道身影附和,繼續道:「若是那兩位前輩出手,那隻獼猴絕對不可能有半絲倖免的機會!」
顯然,這三道朦朧身影的最終手段,還不止於他們聯手。
因為,他們深知,那兩位老前輩有多麼恐怖。
一身修為,絕對早已踏入大羅金仙境多年。
即便獼猴王僥倖功成,也必定不可能是兩位老前輩的對手。
是以,三道身影信心滿滿,認為此番謀劃,獼猴王絕對難以倖免。
可是,不知何故,由鵬魔王出面請出的兩位老前輩,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蹤跡。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為了阻止獼猴王功成,三道身影不得不提前啟動了殺局。
畢竟,在唯我獨尊的三道身影看來——獼猴王再勇,也必定難以在走火入魔下,擋住三位頂尖高手的合擊。
可是,血淋淋的現實,卻剎那擊破了他們的幻想。
那道如神如魔的身軀,絲毫不減當年,竟硬生生打破萬古桎梏,提前出關,一招便把他們三人全都重創。
最終,三人聯手出擊,也只落得個敗走的下場,根本不敢再做停留。
甚至,三位絕頂人物,都做好了隨時應對東勝神洲大軍壓境的準備。
畢竟,當年東征西討的獼猴王,可是給天下眾生,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鵬魔王聞言,慘笑道:「這東勝神洲中,藏龍臥虎,恐怕連兩位前輩,都早已折損在這片蒼茫大地之上。」
嘶……
兩道身影一聽,即刻倒抽了口涼氣。
若是連兩位老前輩都未倖免,那這東勝神洲,還真是可怕到了極點!
三道身影,都身居王座多年,深知這廣闊的天下,名山大川數不勝數,深山老林中,隱居着極其厲害的上古人物,根本不算什麼稀奇事。
是以,三位大人物,登上王座那一刻起,便明令禁止——手下妖眾不得以任何名義,襲擾名山大川中的未知存在。
王圖霸業,也只敢在早已探明的區域,或人族聚居點進行。
難道,兩位前輩,真的惹出了比他們更厲害的隱世存在?
一念及此,三人皆禁不住脊背生寒,心底寒氣直冒。
一隻探頭探腦的鸞鳥,陡然撥開了叢林,振翅間,快速飛到了鵬魔王的身旁。
旋即,在鵬魔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晦澀的音節,應不是妖族通用之語,而是帶翅膀一族所特有的傳訊手段。
另外兩道身影,雖聽不懂,卻從鵬魔王的臉色中讀出,事情是有多非同小可。
鵬魔王臉色驟變,雙目剎那瞪圓,明顯震驚已極。
「鵬魔王,到底發生了何事?難道,獼猴王那瘋子,真的盡起三軍,往我等的地界殺來了?」
「不!比這更嚴重!」
什麼?
另外兩道身影一驚,幾乎異口同聲道:「難道那瘋子要毀了三界?」
鵬魔王眉頭緊皺,即刻電射而出。
「隨本座前去,一看便知!」
鵬魔王的身影,剎那遠去,唯有一句話,隨風遠遠飄來。
剩下的兩道身影,對視了一眼,也即刻電射而出,緊緊跟了上去。
幾百里的路,對於太乙金仙巔峰高手來說,幾乎是轉眼即至。
遠遠的,三道身影就按落了身形,一頭扎進密林中,繼續潛行。
因為,這個地方,離那東勝神洲妖王府,已不足五十里路程。
萬一驚動了那隻瘋猴子,決計會是一場驚天大戰。
到時候,能不能脫身而去,都是個大問題。
是以,穩妥起見,三道身影遠遠地便降落地面,在茂密的灌木叢中穿行。
「到了!」
被鵬魔王抓在手中的鸞鳥,陡然低叫一聲,翅膀往前一指。
三道身影即刻頓住了腳步,順着鸞鳥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即刻驚出了身冷汗。
密林前方的平原上,大概五六里的地方,一片方圓數里的地皮,竟然被人以大.法力,強行自平原上拔.出,且不知運到了多麼遙遠的地界外。
原地,唯留一個方圓數里的巨坑。
那嶄新的印痕上,殘存的絲絲縷縷恐怖之力,依舊叫人側目。
然而,最叫人心驚膽戰的並不在此,而是那巨坑之上,一個紫焰蒸騰的火球。
那叫人心悸的火焰,無時不刻,不令虛空湮滅,令周遭空間扭曲。
透過火光,便可清晰地看到,一個大.肉團,被包裹在火焰中,不時蒸騰起陣陣青煙。
更叫人頭皮發麻的是,肉團中,不時衝出兩張極度扭曲之臉。
聲聲極盡痛苦的慘嚎,即便隔了十幾里遠,也依然無比清晰地落入耳中。
三道身影聽得激靈靈直打寒戰,臉色即刻煞白一片。
因為,那肉團中衝出的兩張臉,即便無比扭曲,卻還是依稀可辨。
那輪廓,那眉眼,除了莫名失蹤的兩位老前輩外,還能有誰?
兩位老前輩,果真失陷在了這裏。
那出手之人,該是何等可怖?
蒸騰的紫焰,說不出的妖異可怖,無時不刻不在炙烤着。
每灼燒一絲,便可耗去兩位老前輩的一絲魂力。
長此以往,兩位老前輩,絕對會在無盡煉獄中,徹底煙消雲散。
可是,我等敢上前搭救嗎?
三道身影面面相覷,最終,有兩道眼光,一致定在了鵬魔王身上。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老前輩是你請來的,出了什麼事,自然也是你兜着。
鵬魔王當即搖頭,一副誰愛去誰去的神色。
光看那紫焰,便可知,出手之人,絕對遠遠超越了太乙金仙境。
他既然將火球留在這裏,自然是不怕任何人來搭救的。
而且,火球之上,很可能還留有一縷大能留下的印記。
萬一不小心觸動,惹怒了這尊大能,在場之人,一個也別想活。
既然那兩位老前輩已被困在了火球中,料來也逃生無望,我等何必再做出無謂的犧牲呢?
鵬魔王心底一盤算,即刻下定了決心,任兩位老前輩自生自滅。
反正,本來就沒多大交情。
請他們出山時,更是付出了不小代價。
如今,全盤計劃皆落空,他們也早已深陷在此,也就怪不得我等無情了。
鵬魔王當即冷笑着,道:「二位若是念舊情,自可上前搭救。反正本座天性涼薄,天下皆知,就算不出手,也不會受多大影響。」
燙手的山芋,即刻轉手,剎那往另外兩道身影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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