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猴傳 第九十章 給你這片天地

    浩劫定會降臨？

    就在猴子驚疑不定間，眼前瞬間一變。

    那白茫茫的世界，陡然如水波紋般漾開，逐漸模糊。

    半輪殘月，也逐漸浮出.水底，變得清晰可見。

    「你已通過考驗，我這縷執念，也該是時候消散了。」

    這回，那道聲音，終於有了絲感情.色彩，聽來說不出的疲倦。

    「等等，先吃上老子一拳！」

    猴子怒火未息，提着拳頭，便往聲音消失的方向砸去。

    可重重一拳，卻砸在了空氣里。

    嗡！

    一聲顫音。

    一道金光，盤旋呼嘯着，陡然自雕像眉心衝出。

    隱約間，似乎能辨出金光中那道極速舞動的棍影。

    然而，還未容猴子伸手去接，那道金光就呼嘯着，剎那沖向猴子耳邊。

    嘶……

    剎那間，猴子便倒抽了口涼氣。

    那金光直撲而來，陡然在猴子耳.垂邊一咬，剎那消失不見。

    瞬間的刺痛，從耳.垂直入腦海，讓猴子驚得一蹦三尺高。

    然而，猴子反手一摸之下，卻未發現耳.垂有任何異樣。

    甚至，連個凸起或耳洞，都摸不着。

    「大王，剛才你可看清楚了，一道金光，剎那衝來？」

    猴子狐疑，禁不住摩挲着耳.垂，問了獼猴王一句。

    「嗯！它現在就在你耳邊。」

    「可是，為什麼本大聖摸不着？」

    「也許，還未到它重見天日的時候。」

    獼猴王微笑着，大有深意地緊盯着猴子的臉。

    「大聖爺，剛才的造化，你可全拿到手了？」

    「拿到個屁！全讓一個藏頭露尾之人給要挾了！」

    一想到在裏邊被逼着做選擇，猴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無論是要守護誰，有這麼綁架他人的？

    獼猴王淡淡一笑，帶點自嘲道：「這三界內，何曾有全如己意之事？就算是那玉帝，恐怕也不能事事做主。即便是本王，不也是要被逼着做出了選擇？」

    「大聖爺是位大氣魄者，當年他隕落之事，絕對與三界眾生有關。本王也是感應到了大聖爺當年之氣魄，才最終做出了今日的抉擇。」

    猴子聞言，急聲道：「大王當真要放棄血海深仇，任那天狗繼續逍遙？」

    「大聖爺當年高義，誓死守護三界眾生。本王不才，欲效仿，難道就不能護住這東勝神洲？」

    「若殺了天狗，本王身後，必定洪水滔天，卷得整片東勝神洲大地，盡皆傾覆。如此，難道就是大聖爺想見到的結局？」

    猴子登時一怔，不住捫心自問。

    當年，大聖爺真是為了三界眾生而隕落的嗎？

    可惜，關於那一世的記憶，這副身體裏根本就找不到絲毫。

    但看獼猴王的臉色，多半不會有假。

    「本王給你講個故事吧！」

    獼猴王陡然坐了下來，拍拍旁邊的石頭，示意猴子坐下。

    那目光，陡然悠遠，似要望穿無盡虛空。

    「當年，父兄在世時，這王位，還輪不着我這老么。我就盤坐在大聖爺的雕像下，一心一意地悟道。」

    「那時候，意氣風發的我，根本無法領悟雕像所散發的那股欲救蒼生之念。甚至，在玄功大成的一刻，我還親手殺死了父兄，坐上了王位。」

    「那時候，我總覺得父兄太過懦弱，難以帶領東勝神洲走上妖族之巔。」

    「坐上王位的數千年裏，本王帶領眾將，東征西討，最終帶領東勝神洲重返妖族之巔。那時候，本王志得意滿，覺得殺兄弒父之舉，實在英明之至。直到有一天，打坐中，遭遇了三大妖王的聯手襲擊，神魂遭受重創。」

    說到這裏，獼猴王的呼吸明顯地急促了些。

    顯然，當年之事，他還未真正釋懷。

    只是，為了東勝神洲妖族，他不得不作此選擇。

    「自那天起，本王便不得不隱伏秘境中，參悟生死關。」

    「期間，本王再度隱隱感應到了大聖爺的執念——為救蒼生，不惜身死，入輪迴。」

    「可以說，那種高義，早已超越了種族之別，超越了一切界限。只要能護住三界眾生，縱死，也在所不惜！」

    「如此高義，深深地感染了本王。再回頭細想，這東勝神洲，自古便是我獼猴一族的基業。若是連這基業都守不住，本王還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那一刻，本王守護東勝神洲的執念，第一次超越了心中的仇恨。」

    「可惜，最終，那瘋長的仇恨，卻又再度佔據了上風。且在本王看到大聖爺的第一眼起，達到了頂峰。」

    「因為，本王從你身上，看到了一線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活下來，要殺天狗，還不是抬手間之事？」

    「然而，天意註定天狗死不了。本王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也許，早知如此，本王便應該躲在秘境中，始終不出來。這麼一來，這東勝神洲也不至於如此之亂。」

    說到這，獼猴王陡然主動抓起了猴子的手。

    那冰涼的手指，微微顫抖着，就如風燭殘年之人一般，叫人心生惶恐。

    「大王，你沒事吧？」

    「沒事。這天氣，好像又涼了些呢！」

    猴子聽得滿臉驚恐，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獼猴王的臉色。

    酷暑還未過，何來涼意？

    且獼猴王明明有玄功護體，怎麼可能會受一點點涼氣所侵呢？

    難道，獼猴王身上的冷意，根本與外界無關，而是發自神魂，那道行將遠赴幽冥的神魂？

    「大聖爺，如今，你可曾領悟到了那造化？」

    猴子搖搖頭，即刻否定。

    「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想守護身邊之人，及至守護親故摯友，甚至要守護這天下蒼生，都必須基於一個前提——傲視三界的修為。」

    猴子翻了翻白眼，一副還用你說的神態。

    「可是，你知道傲視三界的修為怎麼來的嗎？」

    這才算說到了點子上。

    猴子眼前一亮，急忙凝神細聽。

    「這片天地，給你這片天地！早晚，你會縱橫三界，生生打到絕巔！」

    「大王，你耍本大聖玩着呢！」

    猴子一聽，登時急眼。

    什麼給你這片天地？說得這般好聽，好像只要巴巴走出去，便能一路修至巔峰一樣。

    「好吧！你現在無法領悟，那本王就再給你些保命的東西。」

    獼猴王語帶深意，手中金光一閃，再度打向大聖爺雕像。

    轟隆隆！

    幾道旱雷，陡然自耳邊炸響。

    獼猴王打出的金光，竟剎那激得整座雕像金光起伏，璀璨無比。就如生生給雕像換上了一副戰神般的鎧甲。

    遙指高天的雕像，即刻不住顫抖。

    如水般的金光，在雕像上下遊走，不住滌盪。

    那樣子，就好像要剝開石皮，令大聖爺復活過來，再度征戰諸天。

    嗡！

    一聲顫音。

    獼猴王手指一引，剎那便引得璀璨金光自雕像剝離，如金箭般，朝猴子激射而來。

    金箭剎那及身，令猴子再度生出了水乳.交融之感。

    那感覺，就跟當日與天狗激戰時，金光入體的感應一般。

    久違了的東西，重歸身體懷抱，那愉悅之感，舒服得直欲令人哼出聲來。

    然而，這回金光入體，卻未讓猴子的修為提升分毫。

    直到金光全都斂入體內，一切異象皆息，猴子都未感應到絲毫的力量增強。

    「這些力量，就分為四股，兩月之後生效。危急之時，加以引動，定可安然保你至修出自己的力量。」

    猴子聞言，登時神色一黯。

    還以為獼猴王引來金光，是要幫助我，生生衝進太乙金仙境，永不再跌落。沒想到，卻是造就了區區四次保命出手的機會。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大用？

    猴子不悅的臉色，即刻落入獼猴王眼中。

    他淡然一笑，道：「這麼多天來，你沒察覺到嗎？」

    「察覺到什麼？」

    「不是自己修出來的東西，終究是不堪大用。若想登臨常人無法企及的絕巔，就必須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生生打上去。」

    「大道理不錯，可又有多少人能辦到呢？」

    「本王相信，你定能辦到！如果連大聖爺轉世身都無法登臨絕巔，那這三界，還有誰能做到呢？」

    獼猴王說到此，終於鬆開了猴子之手。

    「你體內的狀況，本王已感應了個七七八八。你之靈力與體制，正日益衰弱，很快，便會恢復到你剛逆天歸來的那一刻。到時候，便是你重拾修煉的最佳時期。」

    「本王說的，你可曾明白？」

    猴子心頭一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這幾天來，他的確感應到了這副身軀，正一日不如一日。

    本來，他還安慰自己，認為這只不過是一時的境界跌落，頂多再跌到化虛境，就會穩固下來，境界不再下滑。

    然而，獼猴王之話，無疑徹底擊碎了猴子的那絲幻想。

    很快，猴子便會修為盡失，再不復半絲威勢。

    到時候，在這妖族橫行的世界裏，該如何立足？

    也許，看出了猴子的慌亂，獼猴王神色一閃，又幽幽道：「這三界很大，大到足以殺死任何修為低下之輩；同樣，這三界也大到無邊，足以讓修為低下之輩縱橫一世，生生修至絕巔！」

    獼猴王之話，滿含至理，剎那便點醒了猴子。

    修為盡失又怎樣？

    大不了重新修回來！

    憑自己手段獲得的力量，絕對比如今掌握的還強橫萬倍。

    到時候，三界之中，還有什麼地方去不得，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

    猴子眸光陡然燦燦，剎那捏緊了雙拳。

    一時間，復活火靈兒，重返原本的世界，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般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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