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這一個個屍櫃裏熟悉的屍體,一時間情緒波動很大,尤其很巧合的是,離我最近的,就是裝着王彤彤的屍櫃。
我曾叮囑法醫,讓他好好「照顧」王彤彤,他做到了。王彤彤被穿上衣服不說,臉也很乾淨。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就像睡着了一樣。
我當先湊到王彤彤的屍櫃旁邊,默默打量起來。
保安不知道我跟死者什麼關係,他有點發愣,而八字鬍呢,對保安一招手,他倆主動去了一個角落裏。
鬍子倒是沒動地方,但他微微扭頭,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都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這期間我想起王彤彤以前的一幕幕,眼眶都有些濕乎乎的了。
我倒是談不上有多愛她,問題是,當她死了後,我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而且我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一具屍體了,摸着她的臉頰,隨後我對着她,鞠了個躬,又對着她的嘴唇,吻了過去。
毫不誇大的說,這就是跟屍體接吻呢,尤其冷不丁的,我感覺到王彤彤嘴唇上的陣陣涼意。
八字鬍和保安都有反應,尤其保安,這、這的念叨起來,還使勁的撓着頭。
看得出來,他想讓我別這麼做,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鬍子只是咳嗽幾聲。
我沒理會他們的反應,等抬起身子後,我又對王彤彤鞠了兩個躬。
我心裏有些壓抑,嘆了口氣,又對包子他們的屍體念叨說,「走好,兄弟們。」
我對保安擺手,讓他把屍櫃都關上吧。保安急匆匆的照做。
八字鬍和鬍子都來到我身邊。鬍子問我,「接下來你還想見哪個屍體?」
我搖搖頭,而且整個屍庫里,我並不認識其他屍體,也沒必要非得瞧瞧。
我們結伴走了出去。當感受到外面的絲絲涼風時,我整個人冷靜了下來。我想的是,死者已矣!
我跟八字鬍說,「咱們回去吧。」隨後我又念叨句,「這案子徹底了結了。」
接下來我和鬍子在烏州又待了兩天,等確認沒我倆什麼事後,我們坐上了開往哈市的火車。
當然了,我和鬍子的真實身份並沒公開,在上車那一刻,矮大姐還給鬍子發微信呢,問鬍子調到哪個崗位了,怎麼不當寢室管理員了?
鬍子抽空跟矮大姐回了幾句,不過矮大姐拿出依依不捨的樣子,又跟鬍子說了不少肉麻的話。
我勸鬍子,那意思,讓你在辦案期間沾花惹草的,怎麼樣,這下惹麻煩了吧?
鬍子卻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我放心,說他有打發矮大姐的辦法。
我總不能這一路上都跟鬍子談論矮大姐,就一轉話題,說起別的來。
最後等火車開到中途時,鬍子想起楊倩倩了,因為我倆上次做完任務回去時,楊倩倩就準時接站了。
鬍子拿出羨慕的目光,說我真是命好,竟有這麼個美女子能不離不棄的陪在我身邊。但他隨後又拿出開導自己的樣子,掏出手機說,「其實我也有不少妹子,咱可不眼饞你。」
我知道他那點底子,心說那些妹子不都在微信上找的麼?
我跟鬍子也是實打實的兄弟,索性不藏着掖着的跟他說,「你找那麼多妹子有啥用?只求數量不求質量,就跟你穿衣服一樣,你哪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全是地攤貨,還都是劣質品,你怎麼就不能買一個好點的名牌呢。」
鬍子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他不吭聲,但這就開始繃着臉,刪除微信好友。
從烏州到哈市並沒多遠,我們在下午三點多,就到站了。
我在火車到站前的一個鐘頭,就給楊倩倩發了短訊,告訴她,我和鬍子回來的準確時間,還問她來不來接我倆?但楊倩倩一直沒回復,而且現在看着站台,我並沒發現楊倩倩的身影。
鬍子跟我一樣,仔細打量一大圈後,對我喂了一聲,又試探的問我,「兄弟啊,你家倩倩是不是變心了?」
這話聽的不怎麼舒服,我連說不能。
我本來沒打算當着鬍子面給楊倩倩打電話,但到了出站口,我實在忍不住了。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我問她,「看到我的短訊了麼?」
楊倩倩應了一聲,隨後又說,「你和鬍子去住所等我,我手頭工作太多,咱們晚上見!」
我回了句好,等把倩倩的話轉述給鬍子後,這爺們還淨想好事了,說今晚上准能吃上楊倩倩做的一桌大餐。
但我倆回到住所,眼巴巴等到晚上十點多,也沒見到楊倩倩。
我倆不得已,只好叫了外賣,點了些燒烤。我哥倆聚在客廳,一邊喝酒一邊擼串。
我打心裏這麼安慰自己的,楊倩倩要麼是加班呢,要麼是太累了,索性直接回家了。但又過了小一個鐘頭,有人敲門。
鬍子猜是楊倩倩,還跟我說,「我穿的是不是太休閒了?要不要迴避下?」
我瞥了鬍子一眼,他穿着大褲衩子,只是光着膀子,沒必要那麼敏感。
我讓他繼續吃,我跑過去開門。在門剛開的一剎那,我望着外面,本想跟楊倩倩打招呼,但一瞬間,我表情僵住了,這話也沒說出口。
外面不僅站着楊倩倩,在她旁邊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的斯文小生。
楊倩倩倒沒覺得有啥,還跟這斯文小生說,「陳哥,這是我朋友,小悶。」
我機械的說了句你好。楊倩倩又帶着陳哥一起走了進來。
鬍子本來正喝啤酒呢,趁空一回頭,當他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噗了一聲,這一口啤酒,全噴到地上了。
楊倩倩也把鬍子介紹給陳哥。鬍子藏不住事,站起來看看陳哥,又看看楊倩倩,念叨說,「我去啊,真被我猜中了啊?而且咋還把新男友帶到這來了?」
楊倩倩聽到鬍子這話後,臉一沉,回答說,「你瞎嘀咕什麼呢?」
我其實心裏好過不到哪去,但也不能讓楊倩倩和這斯文小生一直乾巴巴站在門口。
我招呼他倆,一起來客廳坐一坐。
當然了,現在的客廳,有些狼藉,都是我和鬍子吃過的串子。我胡亂的把這些串子全裝在垃圾袋裏。
楊倩倩和陳哥全坐在沙發上。楊倩倩又跟我和鬍子念叨,「陳哥是沈市省廳的法醫。」
我跟鬍子全點點頭,鬍子輕聲念叨,「這是門當戶對的意思麼?」
我偷偷踢了鬍子一下,那意思,別打岔,讓楊倩倩說完。
楊倩倩繼續說,「陳哥這次帶着任務來的,對了,是明天幾點來着?」
陳法醫插話說,「十點。」
我對他這個任務很敏感,心說難道又跟我和鬍子有關?
我等着下文,但楊倩倩和陳法醫壓根不往下細聊了,拿出隨意聊天的架勢,跟我和鬍子又這麼說了半個鐘頭。
陳法醫看了看表,這都快十二點了。陳法醫皺着眉頭,說他要休息了,不然明天精神不濟,別出啥岔頭。
楊倩倩附和了一聲。陳法醫這就要離開,還說要回警局旁邊的漢庭賓館。
楊倩倩跟陳法醫一起往門口走,我看那架勢,她還想親自把陳法醫送到賓館去。
我心說這還了得?尤其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會發生啥?
我對鬍子連連使眼色。
鬍子明白我的意思,他哈哈笑了,快追幾步,等擋在陳法醫面前時,鬍子又說,「這位兄弟哈,你自己路上走多沒意思,我送你吧!」
陳法醫連說不用,但鬍子不依,還拿出好哥們的意思,跟陳法醫勾肩搭背,往不好聽了說,他是硬生生把陳法醫架走的。
而我偷偷攔着楊倩倩,讓楊倩倩沒機會跟出去。
楊倩倩原本有些不樂意,最後看我這麼堅持,她只好妥協。
等屋門再次被砰的一聲關上後,楊倩倩盯着我問,「你是不是也以為我找男友了?」
我心裏當然有這方面的疑惑,但面上我不能這麼表露。我還裝傻充愣的反問,「什麼?」
楊倩倩嘆了口氣,隨意找個椅子,坐了下來。她拿出很累的樣子,揉着太陽穴,等緩了幾秒鐘後,她又說,「知道麼?陳哥這次的任務,是來行刑的,而對象就是方皓鈺。」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也不怪我有這表情,她這話實在夠震撼。
我問,「方皓鈺被判了?」
楊倩倩點頭,補充說,「注射死刑,就在明天上午十點。按規矩來說,不允許有閒雜人等去行刑現場,但你和鬍子是特例,到時可以去看看。」
我也不知道我倆為啥這麼特殊,而且這時候我腦袋有點亂,也沒較真這個問題。
另外我糾結上了,心說自己到底要不要過去呢?
我一時間沒回復。楊倩倩知道我想什麼呢,她等了一會兒,又反問我,「小悶,你只告訴我,如果你這次不去行刑現場,會不會後悔?」
我立刻用很肯定的語氣回答,「會的!」
楊倩倩說,「那不就結了?這樣吧,明早八點,我接你倆,咱們一起去北山監獄。」
我隨便的嗯了一聲,又搬了把椅子,坐在楊倩倩身邊。
我想起很多事來,都跟方皓鈺有關。當初我跟他接觸時,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抓他,但現在得知他快死了,我又有點希望他不這麼快死的念頭。
我也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
我和楊倩倩一直沒說話,這種氣氛持續了很久,最後楊倩倩身子一軟,往我懷裏靠了過來。
她還安慰我說,「別瞎想了,好不好。」
趕巧的是,這時鬍子回來了,他看着我和楊倩倩,一愣之下,又連連搖頭說,「不是吧,你們這是玩三p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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