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回答地斬釘截鐵,她這輩子已經飽受胡亂救人的教訓了,當年年幼還好說,可如今都已經在江湖傾軋多年,怎麼可能還會不長記性呢。
「昔日我派人追殺陳齊,你殺了暗衛,陳齊成功逃脫暗殺,因為已經打草驚蛇,後來不便動手,之後他卻憑着皇帝壽辰奪得其歡心而升任尚書一職。」
「我救的?大約在什麼時候?」
沉吟少頃,「具體日期也很模糊了,不過是在讓你去保護陳宏期間發生的事。」
這個事情她記得很清楚,這是這麼多年她親自執行任務差一點失敗,不準確地說還是失敗了的一次,幕清生病高燒,粘她粘的緊,所以就照顧了他兩天,才沒有趕到目的地。
在那期間他卻是殺過一批黑衣人,可是完全出於自衛,當時蘇帷已經隱隱不對勁,關心則亂,她什麼都沒管,只以為自己的行蹤暴露招來殺身之禍,畢竟想要她性命的人太多!
醉曦將具體的情況說給南逸辰,「我去的路上遇到了幕清,他也要南下本來想着同路,可是夜晚時遇到了一批殺手,他們毫不猶豫地就動手了但是當時蘇帷的身體不適,我沒多想,速戰速決後帶着蘇帷就離開了,之後蘇帷病得厲害,我照顧他兩天才離開,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沒有來得及趕去救陳宏。」
停頓片刻後,她才繼續,「當時下着雨,天也黑了,可我沒有看到有什麼人逃跑。」
南逸辰皺眉。
雖然他不願意說承認什麼,可是蘇帷的那一場病,是不是太過湊巧了,而且也剛好滯留了醉曦的兩天時間,這期間他要陳倉暗度運走人也並非不可能。
可是聽着剛剛短短几句話,他也知道蘇帷對這個人意味着什麼,蘇帷生病,她寧願冒着任務失敗的危險也要留在那裏照顧而捨不得派人留下來,非要親自照看直到人沒事才敢走,也許別人不能理解知道什麼,那南逸辰卻是知道的。
蘇帷的健康與否完全的凌駕在他的命令之上!
這種認知即使不想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
醉曦側過臉來發現他的臉色並不算太好,以為是不信任自己說的話,正準備說什麼打消他的疑慮時卻聽到那個人問了一個極其幼稚的問題。
「我和蘇帷要是同時遇到危險,你是不是第一個考慮救的也是他?」
他問得一本正經,眉峰緊緊皺起,嘴唇也抿起,眼裏的不爽昭然若揭,眸子深處似乎還有隱隱的……委屈和不甘。
醉曦整個人都震在了原地。
片刻後,她才緩緩勾起嘴角,「怎麼突然這麼說?」
「你回答我。」
他的表情太過嚴肅,一點也不是純粹的吃醋模樣。雖然這是一個千古難題。
曾經看話本的時候,裏面那些小媳婦也會問自己的夫君,自己和婆婆掉進水了,夫君會先救誰?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車外的車輪子壓在雪上發出嘎嘎的聲音,外面車身拂過沾滿雪的樹枝也沙沙作響,裏面一片寂靜。
她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一刻,南逸辰心裏的狂躁幾乎溢出來,對她的佔有欲和她對自己不成比例的佔有竟然慢慢變成了一種奔騰的血液在骨子裏激盪,發出湯湯河水的聲音。
「我會先救他。」她淡淡道。
南逸辰終於體會到一種苦澀的滋味,他勾出一個苦澀的笑,一時間竟然也不禁嘲笑自己的愚蠢,明明知道結果還是傻傻地問,而且這個問題如此的沒有意義的水平。
醉曦傾身過去吻上他冰涼的唇,一觸即分。
「他不能再受傷害了,可是逸辰,」她的嗓音低低如自語,埋在他頸間說,「你若有事,我絕不會獨活的。」
明明溫柔的話,說出來卻帶着杜鵑啼血的哀涼和若不死不休的堅定。
南逸辰猛地笑出來,伸出手擋住自己的眼,「是我,太鑽六角尖了。」
對於他們二人而言,幕清再重要,也終歸是一個外人!
「可是我很開心。」醉曦的聲音里有愉悅,還有釋然。
馬車飛快地行走在寬敞的大道上,雖然雪積得很厚,然而絲毫不影響行走的速度。
「幕清的那一場病,太巧了。」
「你懷疑他?」
純黑的眸子鎖住她,「不是懷疑,可是他曾經接受的陳齊的恩惠,而且,陳齊升任幾級卻好好地活着,並不是他為人圓滑,而是,因為他身邊有江湖高手保護着。」
醉曦緊緊皺着眉頭,對蘇帷,她一直都沒有去打探他的過去,然而南逸辰將懷疑放到幕清的頭上,實在是讓她思緒微紊亂。
…………
等到了京都,已經是暮下時分。
醉曦下了馬車瞧着氣勢恢宏的大宅,黒匾紅紅底寫着龍飛鳳舞地「熙王府」。寬敞的大道兩邊行人匆匆,偶爾有人飛快地瞥了眼這邊,只見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王府前,兩個人影背對着這邊似乎在打量。
皇親國戚不是老百姓能夠夠得上的,他們也不敢多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護衛給抓住問斬,雖然從來也沒發生過這等事情,即使七王爺賢明在外,但是發自內心的懼怕,依舊不會因為一個名聲就消解。
南逸辰站在醉曦身邊,直到他以為這人會開口問的時候,她卻側過頭微微一笑,往裏面走去。
王府不同於鎏苓宮的陰沉和寂靜,其設計精巧雅致,而且來來往往的丫鬟一個個含笑輕說,完全不像鎏苓宮個個面無表情,如活動的機器。
偶爾聽到請安聲,醉曦注意到,她們稱呼南逸辰,「公子」。當然,她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裏,加上自身容貌的原因,很多人都極為好奇,想接近奈何身上的那股冷氣太過明顯,不好靠近也作罷。
用過晚膳,南逸辰親自將醉曦帶到給她安排的房間去,一路上接受了眾多曖昧的眼光。
門吱呀的合上,醉曦的腰輕輕被人從後面抱住,她也就自然地靠在了身後人的胸膛上。
「我猜,你之前肯定以為我是他們口中的七王。」
一聲輕笑從唇邊溢出來,「對啊,畢竟如果只是幕僚的話,掌握着兵權,控制着朝堂局勢,這樣的下屬,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南逸辰將下巴放到她的肩窩處,滿足的嘆了一口氣,語氣里有笑意,「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情的,而且,對這朝堂之事,我實在是沒有興趣,最多三年,三年我一定會全身而退。」
醉曦沉默了片刻,漆黑中看不見她眼裏流露的不安,「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你為什麼要扶持七王?」
敏感地感覺到腰間的手收緊,「……只不過是,遵循某些人的意願罷了,醉曦,等時機成熟了,我一定把所有都告訴你!」
「……」
「你別多想。」
「可是一旦身在此山,想要隱退談何容易。王家,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她說道,「你千方百計地得到藏在秋凌山莊的那本冊子,是王家的命根子,他們不過是王奕的爹涉足了其中,還不是得到了你的不死不休!」
這話音一落,空氣陡然凝滯,令人呼吸困難。
壓抑的苦笑從身後傳來,他想,蒼天待他終究是不薄的,「你是在擔心我?」
「相信我,王奕身上的事件,絕不會在我們之間重演的!當初王奕留着那個賬本,不過是為了多一個砝碼,上面記載着朝廷官員的各種醜態和把柄,一方面也是為了制約朝廷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好了,我知道了。」
醉曦在王府中很少出去,也沒有見着傳說中仁義慈善的七王爺,更多的是留在自己的房間裏處理鎏苓宮的事務。
而南逸辰也不知道是不是遇着什麼事情了,三天了,只來看過她兩次,每一次都是匆匆而去。因為碧琪已經回到了宮內,現在伺候醉曦的是一個相對沉默的宮女,話也很少,也不敢來打擾醉曦,倒也是符合她的心意。
這日黃昏了,天空卻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只是沒了以往的凌厲。
青姨來信,將宮內發生的一些事情撿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稟報,她正看得入神時就聽到外面的敲門聲,「啟稟小姐,楊大小姐前來拜訪。」
醉曦微愣片刻,楊大小姐?
照理說有客人來應該是她出去在大廳迎接的,奈何她知道這個楊大小姐是誰,懶得去假惺惺的應付,便直接讓丫鬟將人帶來。
「好久不見,閣主可安好啊?」伊畫進來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醉曦瞥了她一眼,臉色不變,絲毫沒有受到她快樂情緒的感染,語氣不咸不淡,「不知道楊大小姐來有何貴幹?」
伊畫本來名叫楊楨,是當朝楊開楊將軍的愛女,傳聞楊楨從小受其父的影響,在十二歲便趕赴邊疆和將士們生活,個性堅毅,頗有男兒的豪氣,雖然有人說將門才女,但也有不少人說她是男人婆。
前兩年來求親的人也是踏破了楊家的門檻,至於是真心仰慕還是為了楊開手中的權力就不得而知了,可偏偏就是楊楨將前來求親的人打得從楊家正門出去了以後,有勇氣上門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為此,楊開可是急壞了。
畢竟女兒的年紀也大了,卻沒有人敢來了,實在是……可惡得緊!
醉曦是難得的八卦,看了眼伊畫,發現她自顧自地坐在一邊慢慢喝茶,「光明磊落」?不拘小節?臉上沒有一點外界傳言的「楊家大小姐恨嫁,每日在書房傷春悲秋感嘆時光易逝」的落寞。
她表示失望。
「閣主好像不大歡迎我來啊。」
醉曦不喜歡和人虛與委蛇,看出她的來意,「逸辰沒在,你明日再來吧。」
「呵呵,為什麼我不能來找你?」
得到的是某人的一個背影。
「這兩天,他是不是很少回來?」
「嗯。」
伊畫不再嬉皮笑臉,臉色正經起來,「最近如果你接到什麼消息,不要理會,安心等他回來。」
醉曦敏感的覺察到其中的不對,站起來轉過身背對着窗戶,一大片暗影壓了下來,無形的壓迫落到心間,讓伊畫略微喘不過氣來。
「發生什麼事了?遇到棘手的問題了?」
伊畫也不打算瞞着她,「閣主來了這麼多天,可曾見到過所謂的七王爺?」見她搖頭,便瞭然,「王府來客,主人卻不曾接待,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還是自己的得力幹將的……」
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醉曦,見她沒有任何的異樣才繼續道,「得力幹將的愛人,也未曾出現,這可不是大大的失禮?」
外面的風似乎颳得有些大。
聽聞這話的人絲毫感覺不到意外,她勾起一個算得上微笑的笑,「七王爺根本沒有住在王府,如何款待我。」
伊畫挑眉,就知道這個變態的女人肯定會覺察出什麼,只是意外的是,她也沉得住氣,或者說,是把所有的交給南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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