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辰在她離去之後便一直站在窗前,冷漠的眉宇間似乎有些茫然。那人落寞的背影,寂寥的表情,失望的眼神??如同深秋之葉,纏綿空中遲遲落不下。
息月宮的風景,一向很好。安靜的如同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他心底湧出一股難以訴說的煩躁,像是一塊布匹生生的被別人撕扯着,麻木得令他心口鈍痛。
「命陽斂子到大廳。」冰冷漠然的聲音響起,在空當的殿內有些森寒。隱在角落的暗衛領命而去。
「宮主。」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恭敬地站在大廳中央,規矩行禮。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體佝僂,雖然身着絲綢,但那一臉的風霜始終難掩他一生蹉跎的本質,嘶啞的聲音,如同鏟子划過地面般粗糙難聽,然而那雙眼睛,卻依然矍鑠有神。
南逸辰經過他身邊,略微停頓,隨後徑直坐在了主位上。一旁的侍女極有眼色的立馬為主子斟滿清茶恭敬放在離他手半寸的地方。
一襲白衣,遺世獨立,冷漠如冰,清雅似蓮。王者之姿,氣勢隱隱,如玉雕刻的五官,深邃淡漠,恍如冰山之境,漂亮危險,只可遠觀,神聖不可褻瀆。
陽斂子瞄了一眼上位之人,心道武林群雄,莫如此也。
他是鎏苓宮主上的專用大夫,其醫術自是不必言說的,他一大清晨便被南逸辰身邊的暗衛給召了過來,看上面的人,他心底也不過一嘆,鎏苓宮的宮主,從來都輪不到他給他看病醫治。
南逸辰掃了一眼在下面恭順而又侷促的人,默不作聲,優雅地端起手邊的香茗,輕抿一口,不禁微微蹙眉,嚇得一旁的侍女以為茶水不合口味,慌忙跪下請罪,本來清寂的大廳突然因為請罪聲變得吵鬧。
「下去!」他冷冷一喝,在旁的侍女立即作鳥獸散。大廳終於恢復安靜。陽斂子心頭突突的跳。
南逸辰沉默良久。終於問道,「找到了嗎?」
空氣突然凝滯,陽斂子急忙跪下,「宮主恕罪,屬下不才,還沒有找到。」黑眸夾着風雪,一陣寒風呼嘯。他只覺脖子一涼。下意識的摸上脖頸,溫熱的液體順着滿是皺紋的手留下。
「三天之內,如果沒有本宮要的,鎏苓宮也不會養一個廢物!」他在上位冷冷開口,語氣里的寒涼化作實質般冰凍住全身血液。
陽斂子心頭一緊,下一次,只怕不是流幾滴血那麼簡單了,怕是身首異處了。他俯身在地,不敢抬頭看那人陰沉的臉,「屬下遵命。」說着急忙告退。大廳門口,他和前來的青姨迎面撞上,收到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他匆匆離開。
「宮主。」青姨訕訕地行禮。南逸辰卻直接忽視了她僵硬的表情。
「何事?」
青姨咽了咽口水,想她一把年紀了,心理年齡始終停在了某處,不升不長。「屬下,是來,來,呃,對,宮主晚膳想要吃什麼,今日廚房做了一道新的糕點,宮主要不要嘗嘗?」
她一副心虛的樣子,不用說南逸辰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用。」冷冷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眼前只有四十多歲的婦人身體微微一顫,見此,他皺眉繼續道,「下次想來救人時就早點來,否則就來收屍。」
「啊?」青姨驀地抬頭,眼裏一陣狂喜,這意思是,還可以有下次?
「青姨,你莫要放肆!」她作為鎏苓宮的管家,自然知道這幾句話的含義,眼角都是笑意,在自己的主子要警告時忙忙聰明不再提起此話題。
「對了,宮主,閣主身體?」她作為管家還是知道苓焰閣閣主生病的消息,那個人會對外聲稱偶感風寒,一般都是發生了重大事件,或者重傷,死殿殿主被宮主處死的消息也傳遍了江湖,她想,這兩者間是有關聯的,想到這麼多年那兩人的明爭暗鬥,以及陽斂子研製的藥丸,她隱隱知道什麼。
南逸辰沒有說話,青姨卻是不怕死地說:「宮主對閣主關心,為什麼不親自探望?」在青姨看來,她不希望看到主僕二人會因為小事影響到彼此的配合。
外面陽光正好。南逸辰起身,徑直走了出去,陽光灑在身上,溫暖了冰冷。青姨的話,他仿佛沒有聽到般。醉曦,想到那人心頭就是一陣煩躁。
醉曦一步一步離開息月宮。烏黑的髮絲,蒼白的臉,漠然的眉宇,清冷的眼神,就算是在病中,她依然高貴孤傲。所以,當梵蕭站在蕭雨亭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靠近時,他聽到自己心跳如鼓,想做垂死掙扎,卻不得用。
蕭雨亭,傍假山而建,臨煙湖而修,景色自是不可爾語。但其獨特之處便是是連接宮主書房息月宮,寢宮凝殿和閣主苓焰閣的交點,也就是說,去這三個地方都必然會經過蕭雨亭,且因地勢較高,便是直接可看到三處重地,所見之風景,倒是美得恍如仙境。
山水相間,霧氣繚繚。梵蕭一襲張揚紅衣,臨風而立,修長的身姿沐浴在陽光下,俊美妖異。醉曦抬頭,就看到如此場景,美妙絕倫。
慢慢的走下台階,走到她跟前。恣意一笑,如同萬千的楊花紛紛綻放,暗香縈繞,他眉眼含笑,唇帶春意,風姿難說。
很多年以後,醉曦依舊記得那天,梵蕭負手而來的場景,斯人如畫,只此一眼,便勝人間美景無數。陌上花開,公子如玉。
當然,這美景也不過曇花一現,轉眼,他就換上輕佻的笑意,戲謔道,「被本公子迷住了?不如以身相許如何?我不介意的。」說着還假意蹭着自己的臉到醉曦肩膀上。十足的浪蕩公子模樣。
醉曦微微蹙眉,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子,「我介意。」
「那??要不我以身相許如何?」他看似為難的,很是委婉的說到。
醉曦心頭一松,那之前的沉重情緒在看到他糾結的表情和「認真」的為自己考慮的樣子,瞬間鬆懈。「喔?想不到堂堂梵家大公子也會向一個女人自薦枕席!」她帶着調笑的話回答。
她臉上的輕鬆讓梵蕭有些意外,於是他很是狗腿的微微躬下身子,「承蒙閣主不嫌棄。」
「嗯,如此,今晚便洗乾淨了??」她還沒說完,他就立即打斷話慌張答道:「遵命,主子!」他那激動的表情甚是生動,然後醉曦很是正經的繼續,「讓侍女碧琪驗貨。」
那一剎那,梵蕭的表情非常精彩,滿頭黑線,「哎,還是算了吧。」想到碧琪那女子的剽悍潑辣,以及她露出森森白牙猥瑣的笑着喊他美男時,他全身發冷,世界怎麼會有那樣的女人。
那吃癟的樣子,讓醉曦突然覺得暢快,她側過頭,微微一笑,溫雅瑩動,百花失色。梵蕭驀地沉默,良久才反應過來,低低說了一句話,但是她沒聽見。
他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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