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抽嘴角,拎起貓頸就把這隻皮比大象皮還厚的鬼貓扯出懷裏,然後「biu」地大力扔向白越。
「你們今晚擠沙發,本姑娘一個人睡床!」
「才不要!」倆鬼貨嫌棄地大吼。
可未等南城煤瓜張開他鋒利的爪爪順利「撓」出白越的懷抱,一直死癱在地上沒動靜的破塵突然一躍而起,凌空就把貓抓進手裏,另一隻手的指尖夾着兩道紅符,惡狠狠地抵住貓額。
紅光乍顯,熊熊如火。
南城九傾驀地僵滯不再有所動彈,無比乖順地被那隻骯髒的手掐住了喉脖。
我和白越頓時雙雙傻眼。
「聽說,你就是南城九傾?」
破塵咧開嘴衝着手裏的貓陰森而笑,發黑的血絲從嘴角蜿蜒爬下,看起來恐怖又噁心。
他用紅符緊貼貓頭,氣喘如牛似乎已拼盡身上僅有的力量。符上的紅光越聚越盛,似乎跟先前白越奮力拍符時的架勢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如果任由這妖僧把符拍進南城九傾的太陽穴,我和白越可能真的要倒大霉了。按破塵剛才的說法,可想而知那兩道「血蓮方奉靈咒」符應該是能控制受咒者的舉動。南城九傾可是只實打實的鬼物,就算他待我如情人,但不代表他在受咒的情況下也能保持理智。
「柳妙,先不要管南城九傾了,趕快退後!」
白越首先驚吼起來,他顯然非常清楚那兩道符被用上後的下場。
可我無法單獨落逃,必須把南城九傾從這個妖僧手裏弄出來。
我受不了眼睜睜地看他被一個來歷不明又用心險惡的臭和尚挾持着做出他必定會傷心後悔的事。我更受不了一而再看他被另一隻鬼東西拿捏在手而無能力為,這不該是南城九傾受到的待遇。
他高貴如斯,術能翻雲覆雨,武能吊打宵小,怎麼可以這樣簡單地就被一個臭和尚捏在手心裏?!
「九傾,快抽飛他,否則來不及了!」我在心裏拼命大喊大叫,「你堂堂一個大鬼不能被一個養蟲子的醜八怪控制住!你會後悔的!」
南城九傾卻不作聲,兩隻滴溜溜的貓瞳驀地收縮成鋒利的細黑線,繃緊身體一動也不動,然後偏歪了一下貓腦袋,似乎正盡力想避開額邊紅光的侵蝕。
「沒想到,這輩子能讓我抓到一個南城家的鬼,真不錯,相當不錯!哈哈哈!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本僧!」
破塵笑得太得意,嘴洞大開跟只豁了邊的破碗似的,黑血正順着「豁邊」滴滴嗒嗒地流出個不停。
我覺得他剛才被揍得不輕,自己現在奮力偷襲過去,不知道能不能將貓奪下。
「你們倆別輕舉妄動,本僧沒那麼好的耐心。」
破塵立即看穿我微微邁出一步的動機,獰笑着高舉起貓使勁地掐了幾下。
煤瓜疼得「嗷嗚」一聲,貓尾巴也蜷了起來。
麻蛋!我頓時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一點點加重抵在貓額側的指頭,紅符乍顯兩道艷麗的光芒後也一點點地隱進貓額。
「南城九傾,奉靈之約百無禁忌,約期之內汝聽吾令,奉主之職萬死不辭!」
破塵顯然也是個貼咒高手,啟咒和念咒都一氣喝成,兩道繁複的紅色法紋乍現在貓額之上。
煤瓜愣愣地轉過腦袋,呆了十幾秒鐘,然後眼也不眨地就衝破塵諂媚地叫了聲。
「喵!」
我頓時沮喪得差點直接癱軟在地上。
「柳妙,快逃!」白越蹬地彈跳起身,幾個跨步飛掠過來想拉我再次往窗口奔去。
我掙扎:「尼瑪,跳樓會死人的好不好?!」
「會死人,但死不了魂!你吖的現在還糾結這些幹嘛!」
哦對……可倒霉的我們也沒能順利衝出窗口,就被破塵一個命令。
「讓他們回來!」
「喵!」貓爪向下一叩,我和白越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窗口邊上拽了回來,再一次苦逼地跌進那張勞苦功高的沙發里。
幸虧它夠軟夠大夠結實,對得起它所在這套房的價錢。
南城九傾一倒戈,我和白越再無勝算,今晚恐怕真的要完蛋。
白越是活屍,恐怕一時還不能被怎麼樣。但我對鬼物來說可是一塊陰靈外露的「小甜點」,這個妖僧想是很明白這點,他兩次想讓我成為蟲餐,再放過我一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破塵頂着一張比豬頭還豬頭的腫臉,得意地又是一陣呲牙咧嘴地狂笑。
「大明星們,瞧瞧吧,人算總是不如天算。本僧可是時刻有佛祖保佑,你們這些歪門邪道的異教徒比不了!」
保佑你的恐怕不是佛祖,而魔鬼家的大姘頭吧?我憤恨地咬牙切齒。
「本僧就善心一次,讓你們聽個明白再下地府吧?」破塵抱着貓,將身上破碎得亂七八糟的蓑衣殘片抖落下地。蓑衣的纖維縫裏還有幾隻沒死去的陰屍蠖隨之落地化塵。可看樣子,破塵一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
他在蓑衣內穿了一件已髒得看不清本色的僧袍,頸上還掛有一串挺正宗的菩提木佛珠。如果這傢伙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一定會被我這種傻白甜當成一位正而八經的修行僧人而尊敬地拜拜他。
「大明星,本僧相信你肯定還是想知道這個牌子上寫的什麼吧?」破塵指着已經恢復木無表情的白越,笑眯眯地問。他從僧袍的寬袖裏摸出那塊牌位,隨意地拍了拍灰塵。
白越既沒有點頭也沒出聲拒絕,只是冷眼緊盯破塵懷裏抱着的煤瓜。
「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是到底是誰?至少得讓我知道自己栽在誰手裏吧?」然後淡淡地回答破塵。
破塵「呵呵呵」地狂笑數聲,還不停地用手撫摸下巴上的那撮髒不拉唧的山羊須。
「本僧的來歷確實不太好直接告之。但一點也不說,好像有違本僧的善心。所以本僧就提示你幾句詞,只得希望在被煉成陰屍前,你能自個兒想明白嘍。」
破塵又撫須輕笑幾聲,摸着貓毛想了一會兒才朗朗念叨:「不陰不陽一孤僧,落髮三千封殘魂,天地玄黃九泉下,化骨生肌大七乘。」
這些話剛落,白越猛地抬起了頭,眸色閃了又閃,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喵。」只有叛徒貓還是嗲兮兮地在破塵身上蹭了蹭腦袋,好似在表揚他念得好念得妙念得呱呱叫。
我的肚皮快被他氣爆:南城九傾那鬼東西真是成事不足敗家有餘,每次都能讓本姑娘為他勞心傷肺還耗神!
「乖。」破塵挺高興地摸了摸貓頭,然後把牌位擺到貓爪前,「快告訴你家主人,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煤瓜歪着貓頭看了會兒,然後挺高興地對着他粉嘴微啟:「喵喵喵!」
我:「……」
白越:「……」
破塵僵了臉色,突然伸指緊抵貓額上的紅色咒紋,厲聲喝叱:「南城九傾,本僧奉咒之令吩咐你,以人語告之本僧,這塊浮屠八將位上的上古冥文之詳細含義!」
煤瓜再一次萌噠噠地抬起貓臉,衝破塵好一陣眉飛色舞地:「喵喵喵!」
「噗呲!」
這麼嚴肅尷尬的境地下,本姑娘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罪過罪過。
而白越雖然托着腮幫子端正而坐,面無表情眼神正經,可是輕顫不止的肩頭已完全曝露這位大明星跟本姑娘一樣脆弱的修養。
破塵被我這一笑算是惹爆了怒氣,「噌」地站起身來,高舉起貓咪猛掐它的脖頸瘋狂地搖。
「快說人話!本僧就不信你不能說人話!特麼快說,不說我就殺了這貓,讓你無處附身!要不本僧殺了這一魂一屍,看你出不出來!」
然而沒等我和白越對這番話做出反應,只見大門被「砰」地大力撞開,從外面一下子湧進來五六個人,打頭的竟是兩個持槍的彪悍武警。
「你,舉起手來!」他們嚴肅地衝破塵大吼一聲。
納尼?!我和白越同時驚呆。
闖進門來的這堆人瞪大眼睛犀利地往房間掃過一眼,看到的情景大約是這樣:一個瘋子似的光頭醜男正在大吼大叫地掐着一隻可愛的黑貓使勁狂虐,旁邊還抖抖瑟瑟地坐着一臉驚恐的白大明星。而我這個無辜的魂體當然是無法進入普通人類的視線。
所以,現在的局面很快面臨反轉。
白越那個反應快啊,他眨巴幾下眼,迅速切換成影帝模式,「叭唧」撲倒在地上。
「警察同志快來救我!就是這個瘋和尚,半夜闖進來逼我跳樓,還搶我的貓要殺死它,說它是妖怪!!這是個真正的瘋子,你們別傻愣着不作為啊,我剛才差點被逼跳樓,樓上樓下的朋友都有看見!我要投訴你們賓館,這樣的瘋子都能隨便跑進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引得在特警後面像是賓館管理的中年大姐也急得臉色發白,哆嗦着嘴唇一個勁地安撫他:「別怕,白先生,我們接到求助電話立即趕過來了。請相信我們賓館的安保實力,請相信警察同志!」
破塵似乎也對突然闖進來的持槍武警表示發懵,但他愣了幾秒就迅速反應過來,扔下手裏的貓一個健步衝過來想抓白越。
他很清楚抓我沒什麼用,看不見的人質對警察來說就是個笑話,而還在賣力演戲的白越則是一塊金光閃閃的免死牌。
不過他能想明白,白越這隻百年老屍怪怎麼會想不明白,沒等他欺近身來那貨早已哇啦哇啦地狂吼狂嘶起來,悽慘得我忍不住想捂耳朵。
「他要殺了我了,他殺了我的貓,還要殺死我!!警察快開槍,他要殺我了!」
沒等叫完,特警蜀黍們果斷開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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