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此言一出,堂內再安穩不得,眾人面色齊變,紛紛放下碗筷,出得門去。
這幫人到了盧元清的院子前,一個全真嶗山派的弟子正守在那裏,施禮道:「見過諸位師兄。」
「什麼情況?」石雲來問道。
「今天一早,我跟張師弟結伴去飯堂,路過盧師兄的院落。見他自己站在院中,不明緣由,便上前詢問。盧師兄先是不語,後入室閉門,傳下一句,說心中突有所感,要閉關衝擊先天。我們不敢怠慢,馬上通知了諸位師兄。」
那人臉上也是急躁,言語倒是緩慢清晰。
「……」
眾人聽罷,反應各不相同。全真先是驚訝,而後是狂喜;正一卻個個面如死灰,憂心忡忡。
時間似乎詭異的停頓片刻,莫老道又言:「當先要務,一是通知官方,二是派人輪守。每二人作一班,可自願參……」
話音未落,嶗山派的那名弟子便道:「我跟張師弟自是第一班。」
「我可做第二班!」金輝派弟子道。
「我可做第三班!」海雲派弟子道。
全真20名傳人,平日雖有爭鬥,到關鍵時刻卻是爭先恐後,與有榮焉。正一16人戳在旁邊,只能默默觀瞧。
很快,十班輪守分派完畢,政府那邊也得了消息。這閉關可大可小,小則三兩天,大則三五年,每日送食送水,時刻看照,都得用人。
「不愧是白雲觀嫡傳,這麼快就要跨入先天了。」
「話還太早,不知能不能成功?」
「既然敢閉關,就說明把握不小,我們靜待便是。」
大家正議論時,忽聽遠處一陣雜亂聲響,又有一幫人撞開山門,急慌慌的跑了過來。約有七八位,為首一位軍裝老者,正是天柱山的總負責人。
他快步走到跟前,直接就要進院,又硬生生頓住,腳懸在空中幾秒,才緩緩落地。他看了看那扇緊閉的木門,強行壓制着內心情緒,抹身問:「現在怎麼樣?」
石雲來上前回話:「剛閉關不久,看不出什麼。」
「那要多長時間?」
「很難說,我們能做的只有等。」
「……」
老者盯了他半響,背着手踩了幾步,又問:「石道長,莫道長,你們覺得此次如何?」
那倆人對視一眼,口徑一致:「盧師弟天人之姿,修的又是上品丹法,再加上靈米的潤養調理,希望還是很大的。」
說的都是虛辭,沒給出明確答案,但老者似乎鬆了口氣,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們這邊期待萬分,正一卻悄然退下。
張守陽、晁空圖和鍾靈毓齊聚居室,氣氛格外凝重。晁空圖生性飛揚,此刻也緊皺眉頭,道:「盧元清怕是有八成把握,才敢宣佈閉關,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
「能有什麼辦法?正一的功法失傳,難不成讓我們轉投全真?」鍾靈毓無奈道。
他說者無心,張守陽卻是一激靈,沉聲道:「我們重道統,政府不會,他們見全真成效,必會全力支持。盧元清那人我太了解了,一定會藉機發難。」
「他怎麼敢?」
「千年道統,他說變就變?」
那二人都是一驚,瞬感陰雲密佈,嘴上雖然強硬,卻像自我安慰。
「唉,政府首重價值,我們想掙得一線生機,還要從這方面入手。」
張守陽是天師府嫡傳,了解的內情最多,看的也最透徹,只能搖頭哀嘆。
…………
靜室內。
盧元清閉目盤坐,上身中正,頭微勾,拇指相接,左手於內,右手於外,勞宮穴相對,微分十指。
只見他呼吸勻長,輕不可聞,眉目間自有一股飄逸出塵之意。
他攪海咽津,引入丹田,丹田內元精出動化氣,順督脈而上,經尾間閭、夾脊、玉枕三關,上、中、下三黃庭和上下陰陽鵲橋,完成一個循環,即是小周天。
所謂精氣搬運上崑山,不動纖毫到玉關,妙在八門牢閉鎖,陰陽一氣自循環。
小周天功是現存最完整,品級最高的內丹法,可搬精補腦,進火退符,陰昇陽降,百病消而體健壽延。
全真丹法,皆是後天返先天。
到先天才能感受到靈氣,那反過來,有靈氣才能修到先天。你搭通天地之橋,橋都沒了,你通個毛線?
數千年歷史長河,明朝是最後的修士時代,從明中後期開始,高功大德迅速消失。等到了清代,就只剩些理論知識,再不見修士。
說的直白些,就是靈氣枯竭之後,世界等級降低。即便把內丹法修到極致,也只能卡在後天巔峰,邁不進一步。
如今靈氣復甦,世界等級又隨之提升,後天返先天就有了可行的空間。
盧元清天縱之姿,一身小周天功還要超過師父,差的就是這個機緣。他二十年的積累,加上靈米輔助,終於到了臨界點,所以才有了這次閉關。
「呼……」
「呼……」
盧元清的呼吸越來越輕,面目愈發沉靜。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腎中一熱,丹田內似顯微光。
他抱守神識,不為所動,繼續按功法運轉。
再行數周天,當真氣元精聚於頂,平穩運行的內氣突然一跳,似超離軌跡,要脫出體外。剎時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沖刷着意識,渾身毛孔頓開,經絡舒張,竟然體會到了精氣神的首次圓融,似溝通天地,順一自然。
而緊跟着,這圓融感又迅速消散,像一盆溫水從頭澆下,汩汩的湧進丹田。整個人若飲酒之似醉非醉,體態輕柔,直如飄飄欲仙。
……
兩天後,正午。
此時值守的是南中長春派和龍門南宮派的弟子,祖師都是丘處機,淵源頗近。二人剛吃過午飯,正坐在院中閒聊,不時往主屋瞄上一眼。
那門內是正廳,東屋便是靜室。而在靜室門口,擺着一盤食水,換了一批又一批,卻分毫未取。
「你說盧師兄能成功麼?」南宮派弟子忽問。
「當然能!」
長春派弟子似對他極為尊崇,道:「倘若師兄晉升先天,執掌道院,我第一個支持。如今世事已變,我全真還想延續道統,必須有師兄這樣的人物出來坐鎮。」
「我倒有些擔心,總覺得看不透他。」
「你就是多慮,由師兄擔任主持,總比正一要強。」
「那倒是……咦?」
倆人正說着,忽覺一股微妙的波動傳來,然後就聽「吱呀」一聲,木門打開。
(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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