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這話一說完,楚歌就在想,嗯,果然破壞力是□□級別的,那麼多年前的事,一下就給她挖出來了。
而且還是以這樣面對面直通通的方式。
房內房外,一時安靜得只聽得到他們的心跳聲。
林安和有些震驚地看了楚歌一眼,大概是太意外了,兩人都忘了要去阻止安雅。
就是旁邊的尤宇也不由得低嚷了聲:「哇靠,大八卦啊!」眼睛在楚歌跟林安和之間掃來掃去。
不怪他感到意外,實在是平素里楚歌和林安和在一起的表現太平常普通了——哦,這樣想來,其實也不算平常了,兩人公司都有合作,但是他們私下裏的關係卻十分淡薄,楚歌甚至都不怎麼和林安和說話。
尤宇在心裏嘖嘖了好幾聲,見那頭林安和已經反應過來了,試圖去拉起安雅:「起來,我們回家去說。」
安雅掙扎:「我不回。就在這裏說。哥,其實你也是喜歡楚歌的是吧?我都看到了,你偷偷藏了有她的照片。」
……
林安和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安雅還在那裏嚷嚷着:「你喜歡她,為什麼不和她說?偷偷摸摸的一點也不男人。」還撲過來拉楚歌,「小歌,你不用擔心,我讓你做我嫂嫂。」
楚歌都已經放棄去阻止她了,該說不該說的反正都說了,攔又有什麼用?
對於已經糊塗了的人,反駁爭辯都只會讓她更亢奮,所以楚歌反抓住安雅的手,說:「好,我會考慮。現在,我們回家好麼?」溫言安撫她,「我今天有點暈,你再纏下去,我都要吐了。」
安雅當即爬起來去拍她的背,說:「好,我們現在回家。」
三人站起來,林安和接了她的手,扶着念念叨叨的安雅往外走,楚歌也想跟着出去,被尤宇攔住了:「嘿,別那麼快走啊。既然來了,跟大家打個招呼唄。」然後看向林安和,「你的妹妹,你一個人帶回去沒問題吧?」
林安和眸色微暗,點了點頭,扶着東倒西歪的安雅先走了。
她這回倒是聽話了,只咕嚕着喊了句小歌也就沒有別的反應。
楚歌其實挺不想留下來,但是尤宇的態度雖然溫和卻不容拒絕,於是只得跟着他,進了裏面的房間。
這個天外有天的套間裏,人居然還挺多的,楚歌甚至在其中還看到了兩個影視圈裏正當紅的明星。
見到楚歌進來,這些人的表情十分豐富,不一而足。
很顯然,他們都聽到了安雅剛剛說的話。
在座的,除了極個別,大約也無人不知道她和杜慕的牽扯,所以這會兒,氣氛才會這麼尷尬。
楚歌倒是很平靜。
尤宇先給她介紹那兩個明星,楚歌不追星,但是他們出現的頻率太高了,所以,不認識也認識了。
然後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今天這裏會集聚這麼多人了——尤宇公司有款新遊戲正在進行內測,這些人,都是他拉來幫忙做內測的。
這事他以前就沒少干,而楚歌,從來都只是陪客,她根本就不愛玩這個,杜慕也不愛,但是他眼光厲害,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bug,所以尤宇經常是硬拉也要把他拉來。
接着楚歌跟其他人打招呼,順便替安雅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好像打擾到大家了。」
安雅跟這些人不是一個圈子的,估計是她在下面瘋的時候被林安和知道了,然後看她狀態不對,才把她帶進了這個包間。
事情到這,基本上就可以沒她什麼事了,楚歌準備告辭,誰知尤宇忽地拉住她:「你再等等。」和劉明遠說,「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去吧,接着玩去,要吃什么喝什麼,隨便點。」
等他們都走後,他才伸手一指捧了個遊戲機,從始至終低垂了眉眼坐在那兒沒有動的杜慕,「幫個忙,把這位杜先生送回去,你知道的,他這人從來都不自己開車,我們又沒空送他,所以只能辛苦你啦。」
尤宇說完,丟了句「拜託你啦」自己跑出去了。
臨了還把門也給帶上。
「呯」的一聲,像是敲在楚歌心上,震得她頭皮都有點發麻。
好一會,她才聽出那一聲「呯」不是房門關閉帶來的聲響,而是從杜慕手上的遊戲機里傳出來的。
他確實是在玩遊戲,玩得還很專注,儘管手指滑動的頻率很細微,但是,他確實是在玩。
楚歌就也不催他,自己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然後她就不斷地聽到「咻咻」、「呯呯」的聲音,還有一個低沉的男聲一次又一次地宣告,「game over!」
最後一聲「game over」傳來,杜慕終於丟開了遊戲機,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是個表情很不豐富的人,但是楚歌畢竟跟了他好幾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他這會的心情不太好。
她就老老實實坐着,不說話。
杜慕瞥了她一眼。
楚歌沒有動。
他眉頭皺了起來,冷冷開口:「過來。」
楚歌猶豫了會,到底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手。」他說。
楚歌把沒有受傷的那隻伸過去。
「另一隻。」
頓了頓,把另外一隻手攤開來放到他面前。
那隻手早已經不流血了,紙巾裹在傷口上,連傷處都看不太分明。
杜慕握住她的手腕,一下用力把那紙巾扯掉了。
動作看似粗魯,但他用力很巧,所以楚歌只覺得像有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並沒有多痛。
只是紙巾的抽離仍然破壞了原本的血凝,很快,就又有血慢慢地湮出來。
傷口不太大,但是玻璃片插得有點深,楚歌拔的時候又沒注意,因而帶得一部分血肉外翻,瞧着還是略難看。
杜慕身上的氣息越發地冷了,楚歌下意識地想往回縮,但他握得很緊,她掙不脫。
不知道安慰自己還是想要安撫他,楚歌笑了笑說:「其實不太痛的。」
「是嗎?」他冷笑,手指微微用力,楚歌立即疼得臉都白了,他看着她,淡聲問:「痛嗎?」
楚歌立即乖順地點頭:「疼!」加重語氣,「疼死了。」
杜先生「滿意」了,讓她等着,起身去了外面,沒多久,拿了一個藥箱進來。
楚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接過去:「我自己來吧。」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楚歌抿抿唇,就什麼都不說了,把手還是伸給他。
只是這樣子,真的好怪異啊,明明說是已經放手了的,還有……他應該聽到了安雅說的話了吧?但是他如此表現,倒讓她越發的膽顫心驚。
老實說,杜慕處理傷口的動作算不得溫柔,但是他做事從來都很細緻,先拿雙氧水幫她清洗了一遍,又挑開玻璃刺進去的地方檢查還有沒有碎片殘留,確認沒有了,再用雙氧水消毒,碘酒清洗,然後才是上藥,綁繃帶。
綁繃帶的時候,楚歌一直等着的那隻鞋子終於落地了。
杜慕問她:「為什麼要再回去里昂?」
他沒有看她,修長勁瘦的手指輕輕在她腕間繞來繞去,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這就是眼前最值得他關注的事情,仿佛這個問題,也只是他隨口一問而已。
但楚歌知道他不是。
她也知道他這麼問的意思,什麼「那棵樹是不是為了林安和才種的」都是廢話,那時候他們兩個連認都不認識,種樹許願純粹都是扯淡。
最關鍵的是,她要回去的時機,是在杜慕有意要把兩人間的關係更進一步的時候。
她重新回去看那棵樹,是要幹什麼?
是悼念她和林安和永遠都不可能再實現的美麗的遇見,還是單純的,只是想將往事做一個結束?
楚歌感覺喉嚨有點干,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杜慕沒有催她,繃帶綁完後,他托起她的手仔細看了看,然後就跟個經驗豐富的大夫似的,囑咐說:「最近都不要再見水。」
楚歌呆呆地「哦」了一聲。
然後他這才看向她。
他的眸色很深,神情偏冷,所以和他對視,很是需要勇氣。
楚歌勇氣不夠,她情不自禁地移開了視線,垂下頭。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過了好一會,楚歌才說:「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八年前,他因為害怕唐致遠而把我拒在林家門外的時候就已經不喜歡了。」
所以,也沒有什麼悼念不悼念的。
她只是想回去看一看,如此而已。
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說,也不能說。
杜慕用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微微抬高:「楚歌。」他傾身過來,在她耳朵邊低聲說,「你知道嗎?你實在是個不太高明的演員。」
楚歌微顫,不敢看他。
他微微轉了轉臉,柔軟的唇角掠過她的臉頰,落到了她的唇上,沒一會,刺痛傳來,她很快就嘗到了一縷淡淡的血腥味。
鹹鹹的,像眼淚。
這是個懲罰意味十足的吻,放開她時,他卻溫柔地替她舔了舔唇邊的血跡。
「我願意放開你,但是不代表,我會原諒你的欺騙,所以,演好一點,別讓我發現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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