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暗怪洛芷雪沉不住氣,話既然說到這份上,她只得鬆開了吳招弟的手,目光落在吳義臉上淺淺笑道:「吳大叔真是聰明人。但是無論誰想知道你那妹子的消息都不要緊,只要我們從你提供的線索里找到她,你欠周大叔的錢都可以不用還。」
「姑娘知道我欠老周多少錢嗎?」吳義眼神里透着狡詐,臉色瞬息間變得十分可厭。
洛芷雪最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擺出這種臭架勢,氣得「噌」地一聲拔出了腰間柳葉刺,抵住吳義喉嚨道:「我管你欠老周多少錢!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訴我。否則,休怪我這刀子不長眼!」
吳義白了臉色。
吳招弟也嚇了一跳,恐懼中忽然想到身邊溫柔可親的姐姐,趕忙「撲通」往地上一跪,抱住夏雲嵐的腿道:「這位姐姐,請你讓那位姐姐饒了我爹。兩位姐姐想知道什麼,我告訴兩位姐姐就是。」
然而吳義在最初的驚慌之後,此時卻反而大聲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她一個小孩子家知道什麼?我那妹子的去向我清楚,兩位要想找到她,最好還是對我客氣點兒。」
夏雲嵐掰開吳招弟的手,上前幾步拿開了洛芷雪架在吳義脖子上的柳葉刺,從袋子裏摸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丟在桌上道:「吳大叔,你看這些夠客氣麼?」
吳義看了看銀子,眼睛裏閃過一抹興奮的光,卻扭過頭去故作不屑地道:「姑娘當打發叫花子呢?」
「你想要多少?」洛芷雪氣憤地叫道。
吳義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滿臉無賴地道:「再怎麼着,也得幫我還上老周的二十兩銀子不是?」
洛芷雪一聽,差點兒笑出聲來,隨手從袖子裏抽出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道:「這是五十兩,不用找了,你那妹子在哪裏?」
吳義一見五十兩銀票,眼神里的興奮剎那間轉作了貪婪,他咽了口吐沫,壓抑着激動慢吞吞地道:「姑娘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二十兩是欠老周的銀子,除了老周的銀子以外,我還欠着老王的一百兩,老孫的一百兩,老……老劉的二百兩……」
「爹,咱們家哪兒有那麼多債?」地上跪着的吳招弟驚訝地叫道。
「你小孩子家懂什麼?閉上嘴不要說話!」吳義眼睛一橫,大聲斥責了吳招弟一句,又對洛芷雪道:「總共五百兩銀子——只要姑娘拿出五百兩銀票幫我還了債,我就把我那妹子的去向一五一十告訴兩位姑娘。」
洛芷雪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這位奶娘的娘家哥哥就是在成心敲詐。
五百兩銀子對她原也算不得什麼,可惜她此次出來,身上只帶了五百兩銀子的銀票,進入紀州城時給了城衛一百兩,此時身上僅剩下四百兩銀票。
「我沒有那麼多。」洛芷雪不悅地道:「等我找到人,莫說五百兩,一千兩也不會少了你的。但我現在身上只有四百兩。」
吳義掃了一眼夏雲嵐,涎着臉無恥地笑道:「這位姑娘身上呢?不會連一百兩銀子都沒有吧?」
他見兩人都是富貴人家的妝扮,一個身上既然能輕輕鬆鬆拿出四百兩銀票,另一個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可惜,夏雲嵐身上還真沒有。即使有,她也不會拿出來縱容這樣的小人。
「我有別的東西,你要不要?」夏雲嵐微微挑起了唇角,看着吳義慢聲道。
「什麼東西?只要值錢就行。」吳義倒是挺好說話,賊溜溜的目光已經盯上了夏雲嵐薄袖下若隱若現的翡翠鐲。
夏雲嵐緩緩走到吳招弟身邊,突然出手在吳招弟肩頭一點,封住了她的穴道,淺笑道:「你女兒的命,你說值不值錢?」
「姐姐,你……你要做什麼?」吳招弟萬萬沒想到,剛剛還在誇她可愛聰明的漂亮姐姐,轉眼間竟會面不改色地對她動手。
吳義人雖無恥,對這個女兒倒似乎還有幾分顧念,見了夏雲嵐的舉動,黑了臉色道:「不許動我女兒!否則你們別想得到我妹子的半點兒消息。」
夏雲嵐摸了摸吳招弟的臉,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姐姐不是針對你,只是你有一個貪得無厭又無義無恥的父親,姐姐很想瞧瞧,在他心裏究竟是你重要一些,還是五百兩銀子重要一些。」
言罷,夏雲嵐抽出腰間匕首,沿着吳招弟的脖子虛晃一周,扭頭對吳義道:「怎麼樣?說還是不說?」
吳義顯然在猶豫,一雙眼睛裏三分緊張,三分恐懼,還有三分算計。
五百兩銀子,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掙到的數目。相依為命的女兒固然重要,然而有了錢,再找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成親,兒女還不是想要幾個有幾個……
不等吳義開口,夏雲嵐已經看出了吳義的心思。人性的醜惡與涼薄再次在金錢與利益面前暴露無遺。雖然早已司空見慣,面對身邊那個懵懵懂懂的女孩,她還是不由嘆了口氣。
「姑娘,呵呵……」吳義正待說話,夏雲嵐手中匕首一翻,突然從吳招弟後背衣領處乾脆利落地向下划過,吳招弟的外衣頓時散落在地,露出兩隻雪白的膀子和已經發育得有些渾實的胸膛。若不是被抹胸擋着,想必也是一片好風光。
做父親的可以不在乎女兒的性命,也可以不在乎女兒的名聲和自己的臉面嗎?
「啊——」吳招弟慘聲大叫:「姐姐不要……嗚嗚嗚……」
吳義雖是吳招弟的父親,見此也趕緊調開了頭,猥瑣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憤怒的表情,兩眼充血地撲向洛芷雪道:「敢動我女兒,我要你朋友的命!」
洛芷雪的武功豈是吳義能夠靠近?吳義身形方動,已被洛芷雪點了全身上下十幾處穴道。
「爹,你就把姑姑的事情告訴她們吧……」吳招弟又羞又急,含着眼淚嗚咽道。
吳義原也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此時對着兩個嬌嬌弱弱的女子,卻不知哪根筋出了錯,硬是梗着脖子道:「你們不過是兩個女子,能把招弟怎麼樣?倘若好好求我也罷了,既然你們要用強,五百兩銀子一文也不能少。」
「很好……」夏雲嵐兩眼彎彎,笑得十分好看。慢悠悠伸手拿起燭火走到床帳邊,一邊作勢要用燭火引燃床帳,一邊看着吳義道:「希望你能堅持到最後。」
「你想燒死我們?」吳義橫了心道:「我諒你們不敢!殺人是要坐牢砍頭的。而且燒死了我們,你們更別想得到我妹妹的消息。」
「芷雪——」夏雲嵐沒理會吳義的威脅,笑吟吟對洛芷雪道:「你去外面大喊,『吳大叔家失火了』,叫左鄰右舍都來圍觀一下招弟妹妹的……絕、妙、身、材。」
聽得夏雲嵐之言,吳招弟羞憤難當,張嘴就要咬向自己的舌頭。
夏雲嵐哪容她咬舌自盡,纖指輕揮間已點住了她的啞穴。
洛芷雪幸災樂禍地拍手笑道:「這個主意好。我原來一直不明白『禍及子孫』是什麼意思,今天可算明白了。」說罷,抬腳就要跨出房門。
吳義灰了臉色,終於忍無可忍地叫道:「罷了,我告訴你們便是。」
洛芷雪「哼」了一聲,鄙夷地轉過身道:「早這樣多好!」
吳義猶自不死心地道:「你們先放開我和我女兒,還有……把四百兩銀票給我。」
「休想!」洛芷雪斷然拒絕道:「你這等無信無義之人,我們憑什麼信你?」
「那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們?」吳義不服。
「因為——」夏雲嵐慢騰騰道:「以你現在的處境,已經沒有資格跟我們講條件。如果你還沒有蠢透的話,早就該把吳娘的去向說出來。」
「好吧……」吳義似乎直到此時才徹底明白,面前的兩個女子不好惹。
「十年前,我妹妹確實回來過。」吳義垂頭喪氣地道:「她其時已經瘋瘋癲癲,是被兩個到紀州城進貨的商人送回來的。你們已經瞧見,我老吳家徒四壁,窮得叮噹響,且時常欠着外面的債,要養活招弟和她娘已是萬分不易,又哪裏有餘力養活一個瘋子?」
「可她並不是天生的瘋子!」聽到這裏,洛芷雪憤然叫道:「她是因為受了刺激,一時無法接受才失去理智,只要用心調養,一定能夠恢復……」
「姑娘說得輕巧——」吳義似乎比洛芷雪更加氣憤:「拿什麼調養?當年招弟不滿四歲,她娘身體虛弱,照顧招弟尚且照顧不過來,我們又哪裏去找人手照顧她?」
「那麼你把她送到了哪裏?」夏雲嵐放下燈燭問。
「我本待把她送回魚腸村,不料路上剛好遇到一個南邊山里來的客人。」吳義似乎十分慶幸地道:「那客人說,他家裏有個弟弟,年過三十,因地居偏遠、腿腳上又有點兒毛病,一直未曾娶妻。我想,我那妹子雖然瘋癲,卻手腳俱全,長得也不算丑。便同他商量,能否叫我妹妹與他弟弟成婚,也算解決了兩家的難題。他一聽十分樂意,當即便下了定金,帶走了我那妹妹。」
「你……你將她賣了?」洛芷雪大怒,柳葉刺指着吳義咬牙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賣了自己的親妹妹!若不是看在你是她哥哥的份上,我一定一刀結果了你!」
「姑娘,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吳義委屈地道:「那客人給的定金只是意思一下,並沒有多少,只有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難道就不是賣?」夏雲嵐冷冷道:「只不過你認為你那妹子只值三兩銀子而已。」
「我……我當時是為她的幸福着想……」吳義心虛地辯解道:「瘋子配瘸子,難道不是正好一對?」
「你有問過她的意思嗎?」夏雲嵐道:「你可以不接受她,但無權決定她的未來——即便她是一個瘋子。」
「天地良心——」吳義叫道:「我發誓她是高高興興跟那客人走的。」
「你騙鬼呢?!」洛芷雪拿柳葉刺的背面狠狠敲了下吳義的肩頭,敲得吳義慘號連連,卻苦於穴道被點,動彈不得。
夏雲嵐不願再與吳義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南邊的客人叫什麼名字,家中詳細地址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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