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落落大方地笑道:「妹妹,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我父親乃承夏國戰功赫赫、威名遠播、皇帝親封的洪武大將軍,並不是你口中小小的將軍。第二,我為什麼能在你之上身居正妃?這是懿太妃和王爺的意思,並非我的意思,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情。」
「懿太妃?王爺?」容婕忿聲道:「你少在我面前扯謊!懿太妃親口對我父母說過,是你以死相逼,王爺顧念着將軍府的面子,才不得不取消同立兩位正妃的決定!」
「哦?懿太妃是這樣對你父母說的麼?」夏雲嵐一臉訝異得十分到位的表情,蹙起了眉毛道:「你瞧着我像是會以死相逼王爺的人麼?幾個丫頭可以作證,對於祁王府與丞相府聯姻之事,我一向都贊成得很,甚至曾經甘願為之讓出正妃之位。只是,懿太妃對我說……」
「她對你怎樣說的?」看夏雲嵐頓住了話,容婕狐疑而緊張地問。
「算了,說了你也不會信……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夏雲嵐故意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容婕急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信?——除非是你想要撒謊!」
「你真的想聽嗎?」看吊起了容婕的胃口,夏雲嵐這才不緊不慢地道:「懿太妃對我說,雖然你是丞相嫡女、太后義女、新晉公主,但咱們祁王府向來講究個先來後到,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壞了規矩……」
「我不信!」容婕氣急,指着夏雲嵐道:「夏雲嵐,你分明是在故意……」
「故意挑撥離間,是麼?」夏雲嵐截住了容婕的話,一臉意味深長地笑道:「我知道你準會這麼說,所以原本並不打算告訴你,你卻非要聽。既然你不肯相信,那最好不過。你就當我不曾說過吧——希望你和懿太妃的關係不會因之受到影響。」
「……」容婕想說的話被夏雲嵐盡數說了出來,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
如果夏雲嵐不說這番話,她可能真的認定了夏雲嵐是在挑撥離間。可是夏雲嵐說了出來,她卻不覺有五六分信了。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老妖婆!」她在心裏恨恨地道:「有一天落到我手裏,一定叫你好看!」
看着容婕憤怒得精彩紛呈的臉色,夏雲嵐心裏甚是痛快。揮了揮手對淺畫、璃月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茶端給容妃。」
容婕正在氣頭上,忽然接到丫頭們遞過來的茶,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妹妹不是過來請安敬茶的麼?茶已經在妹妹手上,妹妹請吧——」夏雲嵐正了正身子,笑意嫣然地道。
容婕手裏拿着茶盞,渾身氣得發抖。她表面上說是來敬茶,實際上不過是想給夏雲嵐點兒顏色瞧瞧罷了,沒想到夏雲嵐拿着雞毛當令箭,還當了真。
想喝茶是吧?好,讓你喝——
容婕上前一步,怒視着夏雲嵐道:「姐姐請……」
「多謝妹妹——」不等容婕「用茶」兩個字說出口,夏雲嵐已飛快地伸手從容婕手上奪過茶盞,隨之仰頭一飲而盡。
狡猾如狐狸的她,如何能看不出容婕的心思?只是故技重施,未免太沒有創意。見識過了一次,她已懶得再見識第二次。
容婕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滿臉得色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的夏雲嵐,氣得差點兒咬碎了牙根,卻不知如何發作。
「妹妹敬過了茶就快回去吧。」夏雲嵐笑盈盈下起了逐客令:「百合、丁香,送客——」
「是。」百合、丁香嘴裏答應着,走到容婕身邊禮貌地道:「容妃請——」
容婕站着沒有動。
她不甘心,她無論如何不甘心!
這一趟漪蘭院之行,非但沒有達到給夏雲嵐點兒顏色瞧瞧的目的,反倒處處落了下風,叫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如何肯就此離去?
不過,幾番交鋒,她也算看出來了。這姓夏的笑裏藏刀,陰險無比。若跟她客客氣氣地說話,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她的陷阱。
倒不如撕破臉皮,直面出擊——
自己是丞相之女、太后義女、皇帝親封的公主,便是得罪了夏雲嵐,夏雲嵐又能奈她何?
「夏雲嵐——」容婕兩手在腰間一叉,姐姐也懶得叫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夏雲嵐道:「這漪蘭院本該是我的地方……用不了多久也會是我的地方,你憑什麼趕我走?」
「哦?」夏雲嵐挑了挑眉毛,饒有興趣地道:「不知妹妹這話從何說起?」
「你裝什麼糊塗?!」容婕用下巴尖對着夏雲嵐道:「當年你做出與侍衛私奔那等傷風敗俗的醜事,以為天武城裏沒有人知道嗎?告訴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事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為你還好意思坐在這裏,把自己當成祁王妃!」
「那又如何?」夏雲嵐蠻不在乎地笑道:「即便如此,我仍然是祁王妃——祁王唯一的正妃。這個事實改變不了。」
「哼哼,祁王正妃又怎樣?」容婕一臉鄙視地道:「得不到王爺的心,你也只能一輩子頂着個虛名獨守空房——不,用不了一輩子,等我有了王爺的子嗣,你連一個虛名都得不到!」
夏雲嵐輕薄地看了容婕的肚子一眼,嘲諷地笑道:「昨夜裏,你與王爺洞房了嗎?據我所知,好像沒有吧?沒有與王爺洞房,卻有了王爺的子嗣,呵呵……不知王爺知道了作何感想?」
「夏雲嵐!你、你你你……」容婕氣結。她雖是個囂張跋扈慣了的女子,可也知道名節對於女子的重要性。夏雲嵐竟敢當着眾丫頭的面污她名節,她如何能與她善罷甘休?
而最令她氣惱的是,蕭玄胤昨夜的確沒有與她洞房花燭。
據她一大早派人打探,蕭玄胤昨夜在桐華院裏處理公務,卻不知夏雲嵐如何知曉他們並未洞房之事?
她很想問她一聲,還好理智及時告訴她,這種話一旦問出口,無異於自取其辱、自落笑柄。
「你」了半天,她突然忍無可忍地撲向夏雲嵐道:「夏雲嵐——你敢壞我名節?我饒你不得!」
「呵呵……不知妹妹如何饒我不得?」看着容婕怒火噴發的眼睛,夏雲嵐早有防備,不等容婕撲到,已輕輕一個旋身離開了座位。
呯咚——
撲通——
隨着這兩個輕重不同的聲音,容婕的頭先是撞在椅子背上,而後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小姐——」
「小姐——」
「小姐……」
容婕帶過來的四個婢女各自一聲驚呼,趕忙衝過去扶起了容婕。
啪——
容婕剛剛站起身,隨手給了右邊的珊瑚一個重重的耳光。
珊瑚被打得懵了一下,卻仍然扶着容婕沒有鬆手。
「作死的東西!誰要你們來扶?」容婕罵着,抬手又向左邊的婢女臉上打去。
左邊的婢女不敢躲避,生生受了容婕一記耳光,鬆開了手捂着臉一臉委屈。
「小姐息怒……」珊瑚小聲勸道:「婢子們做錯了事回去任憑小姐處罰,這會兒……莫叫別人看了笑話……」
容婕打人,原是為了遮掩自己摔倒的難堪,此時聽珊瑚提起「笑話」兩個字,怒火上更澆了一層油,推搡着珊瑚和左邊的婢女道:「你們也曉得別人看笑話?我受了欺負你們很高興是不是?還杵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打回去——」
容婕的四個婢女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夏雲嵐,卻哪裏敢對祁王正妃動手?於是只能任憑容婕推搡撕打,苦着臉不敢發出一聲。
看着容婕歇斯底里、狀如瘋癲的模樣,淺畫、璃月、百合、丁香心裏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沒攤上這樣的主子,不然過的日子可該是何等水深火熱?
夏雲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旁笑道:「嘿嘿,丫頭們,瞧你們一個個聰明伶俐、細皮嫩肉的模樣,這麼給一個又丑又蠢的主子打豈不委屈?不如跟着我吧——」
聽得夏雲嵐此言,容婕四個丫頭的臉簡直苦成了苦瓜。
夏雲嵐只管點火,哪管四個丫頭回去後要遭受怎樣的折磨?
容婕的臉此時已氣得扭曲變形,原本美麗的容貌變得分外猙獰,瞪着夏雲嵐嘶吼道:「夏雲嵐!你這個臭不要臉、敗壞門風的東西,你真以為王爺瞧得上你嗎?如果王爺心裏有你,你怎會嫁入祁王府這麼久肚子裏仍無消息?如果王爺心裏有你,又怎會八抬大轎親自將我娶進祁王府?」
「容、婕——」夏雲嵐眯了眯眼睛,臉上笑容猶在,眼神已銳利如冰。容婕的後兩句話她可以完全不在乎,只是,敢當着眾人的面罵她臭不要臉,是看她脾氣太好了麼?
「夏雲嵐,你想做什麼?珊瑚、瑪瑙……給我攔住她,攔住她……」見夏雲嵐眸光刀一樣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容婕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的殺氣,一時哪裏顧得上面子,推着婢女們上前,自己驚恐地向後躲去。
面前,哪裏還是一個柔弱纖細的女子?分明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那名叫瑪瑙的婢女神色比容婕更加驚慌,硬撐着站在容婕面前,卻在夏雲嵐一個眼神掃過時,嚇得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另外兩個婢女也好不到哪兒去,貌似站在容婕前面,實則夏雲嵐還沒到便讓開了路。
「王妃想要做什麼?」關鍵時刻,只有珊瑚真正護在容婕面前,迎着夏雲嵐滿含殺意的眼睛道:「王妃該知道,我家小姐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王妃與我家小姐為難,就是與當今皇上為難。如果我家小姐的身上有半點兒損傷,相信王妃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說得好——」夏雲嵐微微抬了抬唇角,目光緩緩落在珊瑚臉上,淡淡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
「婢子說的是實話——」珊瑚聲音里掠過一絲顫抖,卻絲毫不肯退縮地道:「請王妃三思。」
在珊瑚說話的時候,鬢邊青筋微跳。夏雲嵐立即看出,難怪這丫頭比別人勇敢,原來身上有些三腳貓的功夫。
淺畫練武已有一段時間,不知比這丫頭如何?
夏雲嵐眉梢一揚,頭也不回地道:「淺畫,這丫頭屢次以下犯上,給我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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