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想要再次掐死她的衝動,蕭玄胤黑着臉沉聲道:「本王知道你的演技很好,但是你的演技救不了你——若非本王手中有足夠的證據,也不會對你說出這樣的話。」
足夠的證據?
夏雲嵐睫毛輕顫,眸子微微轉了幾轉。
蕭玄胤手中到底掌握着什麼對她不利的證據?她雖是清清白白、問心無愧,然而她知道,這世上有種叫做「陷害」的東西。
在蕭玄胤一直對她抱有疑心的情況下,難保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故意誣陷她、算計她,把蕭玄胤的調查方向往她身上引,或為取得自己的利益,或為保護那個真正的奸細。
見夏雲嵐沉吟不語,蕭玄胤以為她被自己說得無言以對,轉而用了一副寬厚的語調道:「夏雲嵐,本王知道你的過去,也很同情你的過去。可惜時光難以倒流,你的過去本王無法參與。但只要你肯真心歸順本王,本王保證,你的以後不會再受到絲毫的委屈和傷害。」
好一段溫馨動人的情話!卻因「歸順」兩個字而全然變了味。否則,說不定她的心裏還會有幾分小小的感動。
夏雲嵐蹙了蹙眉頭,不客氣地對蕭玄胤提醒道:「王爺,你的調查完全弄錯了方向!如果你足夠明智,就不要繼續在我身上無謂地浪費時間,不然,只會放過真正可疑之人……」
「你不必試圖狡辯!」蕭玄胤根本不打算給夏雲嵐解釋的機會,打斷她的話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不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本王再給你十天時間,告訴本王你的選擇。」
「……」她有什麼可選擇?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亦不知道他手中的所謂證據是什麼。
是誰在陷害她?
敵暗我明,她必須小心應對。而且,如果可能的話,務必要找出幕後陷害她的那隻黑手。
只是,一點線索也沒有的情況下,十天時間會不會太短?
她這段日子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在人皮面具的製作上,沒想到有人已向她悄悄張開捕獵的大網。
微蹙的眉梢浮起一絲冷酷。她要反擊——即使不能反擊成功,也要想法子保全自己。最不濟,也要逃離祁王府,逃開可能面對的一切危險與懲罰。
「給我十五天時間——」夏雲嵐仰起頭,為自己爭取道:「十五天後,我會證明你對我的懷疑有多麼愚蠢。」
「本王沒有那樣的耐心!」蕭玄胤從床邊站起了身子,一場風月情事變成一場冷冰冰的談判,他已興致全無。
「那麼,十二天可以嗎?」夏雲嵐記起,十二天後是洛芷雪與風鈺晗成親的日子。屆時,縱不能洗脫冤屈,至少可以趁着為洛芷雪送親之機,戴上那張做好的人皮面具混入人群之中溜之大吉。
「好。」這回,蕭玄胤居然答應了她,並體貼地拿起適才剝落的外衫披在她肩頭,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道:「本王希望,十二天後,你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覆——」
「你放心……」夏雲嵐伸手抓住衣領,喘了口氣道:「我會儘量叫你滿意。」
蕭玄胤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臨到門口,卻又頓住了腳步道:「如果一個男人真正將你放在心上,一定不會將你送至其他男人身邊。如果一個男人真心對你,一定絕不允許你的處境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言罷,還未等夏雲嵐反應過來,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夏雲嵐衝到門邊,迅速合上門閂,渾身癱軟地坐倒在門後。
過了許久,她才能站起身,慢慢回到床上。又過了許久,她才漸漸回味過來蕭玄胤臨別時的兩句話。
那兩句話無疑是對的。然而,與她何干?
他把她當成了誰?一個心有所屬的女奸細?一個被至愛之人親手送進祁王府、意圖竊取承夏國情報的女間諜?
承夏國皇帝常年臥病在床,所有軍機大事幾乎都歸祁王蕭玄胤處理。派人潛進祁王府,對於敵對國或意圖敵對之國來說,無疑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只是,桐華院守衛森嚴,暗衛密佈,那個費盡心機、拋舍愛人潛進祁王府的女奸細,真的有機會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整個祁王府中,除了蕭玄胤自己,能夠涉足桐華院的,她夏雲嵐算是最有資格的一個。大概也是因此,蕭玄胤才會將她列為重點懷疑對象。
但能夠涉足桐華院的並不止她一個,除了她,還有懿太妃以及懿太妃身邊的幾個丫頭。當然,還有她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頭。
奸細,有沒有可能藏在這些人中?
首先,懿太妃可以排除。一來母親不會陷害自己的兒子,二來以懿太妃的愚蠢程度,根本不夠格做一個奸細。
其次,淺畫、璃月可以排除。那兩個丫頭來自將軍府,而且一個心地純良,一個膽小懦弱,皆不具備做奸細的素質。
再次,懿太妃身邊的如意囂張跋扈,自己身邊的丁香天真爛漫,也不像是奸細的樣子。
最後,只剩下朱釧和百合……
朱釧她不大清楚,但百合心思深沉,少言寡語,遇事從容鎮定……如果再加上一點兒武功,簡直就是完美的奸細人選……
夏雲嵐仰面望着床頂,勾起唇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所有的一切,她早晚會弄清楚!
翌日,夏雲嵐本欲開始着手調查奸細之事,不料一大早,住在錦心堂里的容婕便帶着四個婢女到漪蘭院裏給她「請安敬茶」來了。
「小姐,」看着站在院外一副趾高氣揚模樣的容婕,淺畫擔心地道:「她是丞相之女、太后義女,又是皇上親封的公主,咱們得罪不起,可也沒有道理受她的氣。要不讓婢子出去打發了她罷——」
「你要如何打發她?」夏雲嵐側目看着院外,好整以暇地問道。
「就說小姐病了,不便見客。」淺畫伶俐地道。
「呸!」夏雲嵐不滿地道:「好端端的幹嘛咒我?」
「婢子不敢……」淺畫急忙另想主意:「要不就說小姐昨夜休息得晚,今晨不想起床?」
「你覺得這個藉口對她有用嗎?」夏雲嵐好笑地問。
「咱們這裏不歡迎她,她還能硬闖不成?」淺畫天真地道。
「罷了,你去請她進來吧。」夏雲嵐搖了搖頭,懶得再浪費時間。
該來的總要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門外的人,她還沒有放在眼裏。
淺畫嘟着嘴一臉不樂意地出了房門,不一會兒,帶着容婕和四個婢女重新回到房間。
似乎是為了給夏雲嵐壯聲勢,璃月和百合、丁香三個丫頭也從附院裏跑了過來,不大的房間裏頓時被擠得滿滿當當。
「呵呵,姐姐好大的架子——」容婕開了口,一臉作死的模樣。
夏雲嵐端端正正坐在桌邊,蜷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笑吟吟道:「我的架子一向大得很,丫頭們都知道,以後妹妹你習慣了就好。」
容婕沒想到夏雲嵐會給她這樣的回答,不由愣了一下,眼睛裏閃過一絲怒氣道:「呵呵,姐姐是不是不想見我?若是不想見,大不了裝病不見就是,何苦說出如此失禮的話?」
夏雲嵐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本來確有此意,但念你一大早覺都不睡,巴巴地跑過來給姐姐我請安敬茶,姐姐我一向心軟得很,總不忍太拂了你的面子,所以只好叫自己勉為其難了。」
「你——」容婕眼睛裏的怒火一下子被夏雲嵐點得旺旺的,頃刻間便欲發作。
夏雲嵐忽然一擺手,對身邊的淺畫、璃月道:「還不快倒上茶來,請三、夫、人——敬茶。」
「是。」兩個丫頭答應一聲,剛剛拿起水壺和茶盞,不料突聽「嘭」的一聲,容婕已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滿臉怒色地道:「夏雲嵐!我叫你一聲姐姐,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空氣一下子僵了下來,淺畫、璃月執壺握盞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夏雲嵐不知如何是好。
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
夏雲嵐輕飄飄瞥了容婕一眼,心裏鄙夷地冷笑一聲,先示意淺畫、璃月繼續倒茶,而後故作訝然地對容婕道:「妹妹好端端地為何發火?姐姐我說錯什麼了嗎?」
「王妃——你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吧?」容婕還未開口,容婕身後一個容長臉、相貌精明的婢女已然上前一步,無禮地對夏雲嵐道:「我家小姐以側妃的身份嫁入祁王府,王妃好歹也要稱一聲『容妃』,怎能以『三夫人』相稱?」
「大膽丫頭!主子說話,何時輪到你這個奴才插嘴?!」夏雲嵐忽然變了臉色,厲聲對那相貌精明的婢女訓斥道。
「珊瑚,你退下——」容婕緩過氣來,先命那相貌精明的婢女退回原處,而後冷着臉對夏雲嵐道:「珊瑚擅自插嘴固然不對,然而珊瑚的話並沒有錯,姐姐以為呢?」
「呵呵,原來妹妹在為一個稱呼計較啊?」夏雲嵐怒色一斂,轉瞬間一臉無辜地笑道:「我不知道一個稱呼竟對妹妹這麼重要……然而姐姐若說得有錯,妹妹直接解釋就是了。一個丫頭上來插話,知道的呢,說是丫頭護主心切,不知道的呢,還以為妹妹你管教無方,縱容下人以下犯上——妹妹說是也不是?」
夏雲嵐一番話綿里藏針,軟中帶硬,噎得容婕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身後幾個婢女亦是滿臉憋屈之色,忿忿然瞪着夏雲嵐。
容婕臉色變了幾變,冷哼道:「你也知道『以下犯上』四個字麼?夏雲嵐,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將軍的女兒,憑什麼在我之上身居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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