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用過早膳後便在錦榻上埋首賬冊的李瑾芸忽而眸光一轉,但聞吱嘎一聲響後,便見端着茶水的香玲與香巧嬉笑而入。墨子閣 www.mozige.com
將手中的毛筆擱置在硯台上,換手接過香玲遞來的熱茶,輕抿一口間頓覺胃底暖意融融的李瑾芸柳眉微挑的撇一眼巧笑嫣然的兩人不禁心生好奇。
「何事這麼樂呵?」
相視眨眼的香玲與香巧唇角微微翹起,瞥一眼裏屋門口那紋絲不動的門帘,眸光幾多閃爍的香玲生怕吵到了猶在酣睡不醒的王爺而刻意壓低了嗓音。
「昨天花少主心急火燎的一通忙活結果泡湯了,所以今日一早因着婉婉夫人不在而獨守空房的花少主,便寂寞難耐的早早就開始了他的診脈大業。
香巧對花少主手上的那副羊皮手套心心念念不忘,奴婢兩人便圍着花少主轉了大半天,結果無聊至極到誤入了一個極為古怪的柴房。」
驚覺自己越說聲音越大了的香玲癟嘴一頓,而眸光微閃間總覺哪裏怪怪的李瑾芸柳眉緊蹙。
「怎麼個怪異法?」
「呃?怎麼說呢、就是太過乾淨了。」
說着都深覺不可思議的香巧同王妃眨眨眼睛。
「一般人家的後院柴房都比較雜亂無序的說,而就算是咱們在王府時,那後院的柴房也沒有哪個能幹淨到能堪比主子所住的廂房的。」
香巧話才方落,香玲便是忙接口到。
「就是啊,柴房嘛,都已髒亂差著稱的,誰會那麼刻意的將柴房清空中連根雜草都不存的地步的……」
雜草?
原本抓不住腦海中那抹靈光的李瑾芸忽而眸光陡然一亮,花草?那可不就是花神的消息來源麼?能避諱花草到如此地步的,怕也再沒有別人了!——暗自咬牙的李瑾芸眸光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幽光。
而裏屋門帘後,將香玲與香巧同李瑾芸的說笑聽在耳中的豐俊蒼頓覺大事不妙,默默轉身躺回床榻上閉目凝神——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帶着香巧去向大舅與二舅分別請安把脈的李瑾芸回到書房時,身後便多了一個甩不掉的尾巴。
「三哥,你不陪着大舅母好生照顧大舅,跟着芸兒來迴轉悠算怎麼回事嘛?」
略帶一絲嬌嗔不悅的李瑾芸瞪他一眼,心下卻暗自腹誹,他若一直待着不走,她怎麼好叫香巧幫她搗鼓陷害的豐俊蒼的玩意兒啊。
卻說李瑾芸百試百靈的這招對上蘇志遠與蘇志清或許管用,畢竟相差幾歲他們也唯有寵着護着她的份,然拿來對付被兩個哥哥威懾慣了的蘇志祥卻是首次敗北。
而相對於李瑾芸的焦躁難耐,閒閒在錦榻上靠坐的蘇志祥剛毅的劍眉微揚。
「誰叫你昨日太過衝動胡來的?所以娘叫我來看着你,免得你再捅什麼簍子可就不那麼收拾了。」
「……呃?大舅母的意思?」
唇角微僵的李瑾芸哭笑不得的瞥一眼同她嚴肅的點點頭的蘇志祥,頓時滿頭黑線的抽吸一聲,大舅母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女啊,竟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說教不成,索性給她派了個監軍好叫她束手束腳?
「三哥,大舅身中蠱毒,大哥又不在身邊照顧,大舅母那邊也就靠你給撐着了,芸兒就算再頑劣也不能叫大舅母自己一個人挺着啊。」
「叔那邊也只有嬸子一人啊,娘說了,她可以的,況且,有我這個閒散人員在旁邊晃,娘她還覺得礙眼呢,再說了,我們又不常常出府辦事,父親和叔叔那邊我們隨時可以照應。」
「誰說不常常出府辦事的……」
話趕話險些說禿嚕嘴的李瑾芸連忙噤聲,然卻為時晚矣,眸光酌亮的蘇志祥但笑不語。
然而,若有所思的深深瞥他一眼的李瑾芸卻是忽而眸光微閃。
「……三哥你該不會是被昨日芸兒的話驚到,所以特意求了大舅母來保護芸兒的吧。」
「怎麼會。」
被李瑾芸那一語中的的臆測所攝,險些繃不住臉色的蘇志祥唇角微抖,透過敞開的窗戶眺望窗外蒼翠的綠柳的眸光閃爍不定。
而深深的凝望他態度決絕的側影的李瑾芸眸光微閃唯有喟然一嘆,大哥二哥深陷險境生死攸關,她還要將三哥也拖入其中麼?
「三哥,你想跟着也可以,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默默的盯着他良久,深思熟慮後的李瑾芸神色肅然了幾分的道。
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妥協的蘇志祥猛然轉身回眸,毫不猶豫的同她點點頭,「好,你說。」
「第一,不得插手芸兒的決斷。」
「好。」
「第二,一切行動聽指揮。」
「可以。」
「第三,芸兒持有一票否決權。」
「……呃?」
對於前兩點心領神會的蘇志祥忍不住同她挑挑眉,唇角微僵的李瑾芸訕笑揚眉。
「就是說芸兒隨時都有權請三哥出局。」
「耶?」那怎麼可以,劍眉當即打成死結的蘇志祥眸光不善的瞪着她。
「咳,就這三條,三哥若是同意就留下,若是不同意呢,也好辦。」略帶一絲挑釁意味的語氣忽而一頓,巧笑嫣然的李瑾芸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什麼?」眯着眼睛的蘇志祥涼涼瞥向她。
對於蘇志祥的強撐不置可否的訕笑揚眉的李瑾芸同他兩手一攤,不咸不淡的道,「直接出局。」
「咳、」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咳連連的蘇志祥咬牙切齒,「好,我答應!」
「很好。」瞄一眼他那極為不甘心,但卻又莫可奈何的神色,同他相視但笑的李瑾芸連忙道,「既然如此,那三哥不妨就幫芸兒核對這些賬冊吧。」
「……耶?」垂眸瞥一眼厚厚的三本賬冊,一個頭兩個大的蘇志祥險些拔腿就跑。
眉頭緊擰的抬眸瞥一眼眉目帶笑的李瑾芸不禁滿頭黑線,可惡的芸兒竟然同大哥與二哥一般總是能捏死他的軟肋,該死的,叫他上陣殺敵他定勇猛無比,但唯獨寫寫算算的賬冊他看着都頭暈,狠狠瞪她一眼的蘇志祥眉宇間儘是憋屈之色。
而將他神色流轉間的糾結與懊惱看在眼中的李瑾芸不覺莞爾間唇角微揚,「或者三哥先同孤狼與方耀了解一下士兵的情況,為營救大哥做準備?」
「好,我找郎將軍去。」李瑾芸話才方落,蘇志祥便猛然起身,無視眼皮子底下厚重的賬冊轉身便大步離去。
卻說正巧同蘇志祥擦肩而過的香玲端着茶點的手險些一個不穩而滑落,驚喘連連的險險穩住身形後忙腳步輕盈的在圓桌旁站定輕輕放下,拍着猛烈起伏不定的胸脯心有餘悸。
「三舅爺這是怎麼了?幹嘛那麼火急火燎的嘛,好像屁股後面有狼追似的,呼、害奴婢險些碎了托盤上茶壺……」
被狼追?
對於香玲的比喻會心一笑的李瑾芸柳眉飛揚,如果真是被狼追的話,三哥或許才不會這麼諱莫如深,沒準回身給狼致命一擊拎回來烤着吃都未嘗可知,但如若是賬冊的話,那就可以另當別論了啊。
「啊,對了,王妃,您今兒個不用去行宮那邊看看麼?」斟一杯茶奉上的香玲盯着几案上被王妃做了核對完畢的標記的賬冊,眸光微閃的香玲好奇的挑挑眉。
「……呃?」接過茶杯輕抿一口的李瑾芸柳眉微蹙,悠悠淡淡的水眸中昂的閃過一抹異色,頓了一下方才緩緩抬眸同香玲相視點頭,「當然要去。」
「那奴婢可以同去麼?」眸光陡然一亮的香玲連忙眨眨滿是希冀的眼睛。
「當然。」唇角閃過一抹詭異之色的李瑾芸微微頷首點頭。
而忙眉眼帶笑的跑去同又追在花少主身後偷師學藝的香巧傳遞好消息,然書房中輕輕放下茶杯默默垂眸的李瑾芸卻是心思略發沉重的深吸一口氣。
天后,蘇大公子有確切消息了。
哦?大哥他怎樣了?可有查明究竟身中何毒?
昨晚因着太后與皇后雙雙倒下一直未曾醒來,所以大將軍也就同丞相與趙輝武在大殿中守了整整一夜,也趁機商議豐俊天的喪葬與太后皇后的妥善安置等事宜,而忙着左右奔忙的歐陽淑婉更是險些抓狂了去。
所以就在丞相的毫無所覺下,輕功卓絕的歐陽淑婉便為了能叫自己提神而摸黑在偌大的行宮中兜兜轉,結果還真叫她窺得天機。
可是救下大哥了?——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連忙追問。
非也,歐陽淑婉是偶然聽到了假山後兩個出來吹風的內侍閒聊,說是丞相竟然給前來接應的參將下大劑量的迷藥也不怕將人給弄死了……
大劑量的迷藥?——柳眉緊蹙的李瑾芸愕然一怔,愈發懷疑趙敬辰與趙輝武父子的險惡用心怕是不止那大哥脅迫外公那麼簡單。
不過,天后您若想營救蘇大公子怕是沒那麼簡單。
哦?為何?
據花草的消息,丞相好像察覺了什麼而命人做了手腳,現下就連最為敏感的花草也難以辨別出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蘇大公子了,他們是通過氣息與味道分辨都無法辨別,天后您就算帶人去,怕也搜不出,若是在打草驚蛇的話,事情怕就更加棘手了。
該死!那你叫本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大哥遭罪?
……您不是看不到麼?
漠然回眸的李瑾芸臉色沉鬱,端着茶杯在書房中來回踱步間柳眉緊蹙。
而卻說得了消息相攜而來的香玲與香巧正欲問什麼,但見自家王妃那極為不善的臉色,便頓時偃旗息鼓。
駐足凝眉瞥一眼香巧的李瑾芸眸光微閃,「香巧,大劑量的迷藥可有什麼後遺症麼?」
「……呃?不好說啊,王妃這麼問是?」先是愕然一怔,眸光微閃間連忙正了正神色的香巧連忙正色道,「迷藥計量過大的話也是會之死的,至於後遺症的話奴婢還真不太了解,不過有一點就是健忘或者偶然失憶都是有過先例的。」
「可是出何事了麼?」眸光微閃間不覺柳眉緊蹙的香玲略發遲疑的低聲問。
「大哥被丞相當成人質扣在身邊還安排人灌他大劑量的迷藥,怕是不好……」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香玲的李瑾芸眸光極為深邃。
「……既然知道,那為何不去營救呢?」猛然膛大了眸子的香巧略發狐疑的凝眉,「迷藥也不能太過輕忽的啊。」
「問題是丞相父子將大哥藏得極深,就連無所不能的花神都無法分辨,就算本妃帶人去又能如何?」弄個不好怕還正好了丞相藉口,這等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她才不干。
面面相覷的香玲與香巧對於王妃的顧慮亦是唯有擰緊了眉頭,然眸光微閃忽而唇角一僵的香巧卻是忍不住喜笑顏開。
「王妃怎麼忘了迷迭香了呢?」
「本妃怎麼會忘,不過事先並未能想到丞相竟然會如此小人行徑,所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結局就是現在什麼都晚了啊。」柳眉緊蹙成峰的李瑾芸漠然一嘆。
而抖着唇角柳眉飛揚的香巧卻是輕輕搖頭,「迷迭香只是香粉不足為奇,但迷蝶才是主角啊,動物的嗅覺通常要比人要靈敏的多啊,王妃可有考慮過用大將軍府上的看門狗或者對大舅爺比較相熟的……」
「啊,你不說本妃險些都忘了。」眸光陡然一亮間唇角微揚的李瑾芸說着拔腿便走。
被她那風風火火的勁頭所驚,動作慢了半拍的香玲與香巧相視揚眉間忙追上自家王妃的腳步向東院大老爺的院子奔去。
而誠然不若李瑾芸這廂的風生水起,窩在同花宏熙香玲的客房中的李博然卻是憂憤難耐的抓着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若非他昨日傍晚正巧出門尋找薛掌柜所在的客棧而耽誤工夫回來得晚了點,怕也會李瑾芸那個六親不認的孽女給困在西客院中。
心中波濤洶湧間更加擔憂他此來的目的怕是暴露了,然默默瞥一眼毫無異樣的窗外,深沉凝重的眸子中滿是迷惑不解,唯有長長的嘆息間輕輕放下手中微涼的茶杯,緩步而出。
卻說那方當急色匆匆的李瑾芸方才踏入東院正要直接拐個彎去大哥的小院尋寶,便陡聞一陣爭吵聲傳來,猛然一怔間駐足凝眉的三人尋着聲音來到了大舅的堂屋前。
「妹子,你就放大哥我走吧……」低沉黯啞的嗓音中透着藏不住的蒼涼與無奈。
「不、絕不,就算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太后與皇后攆出我南疆,我也不要大哥你以身涉險……」略帶一絲哽咽但態度決絕不容質疑。
「妹子,你要體諒同為邊疆守將的我肩上的擔子啊。」
「別跟我提那個,大哥不是早將兵權一分為二一半留給侄兒一半被奸人給奪了去麼?現在你可算是身無官職之人,甭給我操那份閒心……」
「……話可不能這麼說……」
越聽越覺哭笑不得的李瑾芸唇角微僵,御西大將軍吶,您同深居內宅的大舅母講天下為己任的大道理怕是毫無裨益啊,況且女人通常根本就是不講理的說!
「王妃?」瞧着王妃轉身要走的香玲與香巧相視挑眉間不禁略發好奇的輕喚。
而對於兩人的好奇不覺莞爾的李瑾芸卻是輕輕搖頭,毫不遲疑的直奔大哥的院子,然卻是意外的被攔了下來,直叫膛目結舌的香玲與香巧漠然凝眉。
「這位小哥,我們王妃是您家主子的妹妹啊……」屈一步上前的香玲含笑微微行禮道。
向來都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然今日香玲今日卻是不巧碰了釘子,但見無視她的禮數周到甚至還屈尊行禮的小斯依舊繃着臉色搖頭否決,「不可以,沒有主子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就算是大將軍來也不成。」
就在面面相覷的三人正猶豫間,正巧回自己的院子拿東西而路過此地看到這一幕的蘇志祥不禁唇角微僵。
「芸兒啊,你要到大哥院裏作何?」
「……呃,三哥,你來得正好。」
正苦笑連連的李瑾芸驚見蘇志祥的身影便是美眸陡然一亮,拉着他的胳膊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耳語幾句後方才退了開來。
而聽聞了她的計劃的蘇志祥剛毅的劍眉微挑,瞥一眼守在門口堅決不退讓的小斯不禁唇角微僵,這小子可是大哥的心腹,就算是他也招惹不起啊,芸兒還真是會給他難題!
午後時分,當一襲水藍色羅裙素裝淡雅的李瑾芸懷抱毛色雪白的一團肉球堂而皇之的踏入行宮時,徹夜未眠的蘇瑞德正同丞相與豐俊蒼在偏殿中品茶閒聊。
因着太后與皇后皆在午休不便前往打擾,便直奔偏殿而來的李瑾芸得到允許款步而入時,趙敬辰的眸光略發奇怪的瞥了一眼她懷中那個好似蠕動了一下的小東西,而深邃幽暗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狐疑的豐俊蒼不禁眯起了眼睛。
但卻是唯有僅瞥一眼便瞭然於胸的蘇瑞德面不改色的同她招手,略帶一絲責備的搖頭,「你這孩子,要來同太后與皇后請安也該是上午來啊,哪有你這樣趕午後休憩的時候來打擾的?」
「……呃?都是芸兒考量不周,下次一定注意。」忙不迭承認錯誤的李瑾芸唇角微僵,然卻是心下暗腹,若果不是來救大哥,她才不會來湊這熱鬧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4.00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