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焦急的望了一眼烏雲密佈,傾盆大雨如豆般打在臉上,遠處的烏雲中時不時能夠看見一絲光亮夾雜着雷聲。
無法無天兩人跟李弘一樣,都脫掉了盔甲,深一腳淺一腳的,一個向前一向後,撲騰着沒過膝蓋的雨水,去傳李弘的命令。
盔甲不用李弘下令,所有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把鐵製盔甲穿在身上,並不是說這些兵士都怕盔甲引來雷擊,而是因為濕重的盔甲加上持續的大雨,盔甲穿在身上,就仿佛把人給禁錮住了一樣動彈不得,抬手踢腿都極為費力。
命令剛剛下達到每一個團,每一個校尉在雨夜也顧不上大吼聲,是不是會被吐火羅的人現,開始含着雨水急聲大吼,讓所有人都從高處下來。
狂風暴雨在峽谷中顯得比平原上要更加猛烈的多,隨着山風的呼嘯,此時只要一張嘴,立刻就能夠把嘴裏灌滿雨水,嗆的人直咳嗽,臉上由此也分不清楚是淚水雨水,或者是鼻涕了。
李弘焦急的仰望天空,他可不想自己這些兵士,沒有被吐火羅跟白衣大食幹掉,反而是被隱藏在烏雲中的閃電跟雷擊幹掉。
看着那緩緩移動,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帶着雷電已經接近頭頂上空,而此時還有不少兵士還沒有從高處下來。
甚至一些人,因為聽不見命令,還一直再往上爬。
但也有一些,因為腳下過於濕滑,腳下踩在虛掩的石塊上一滑,整個人拽着手裏的戰馬,或是戰馬拽着他,便緩緩從上面摔了下來。
噗通一聲,摔進峽谷被雨水堆積的河流中,都能夠濺起巨大的水花了。
轟隆隆的聲音攜帶着明亮粗大,顏色紫的閃電不會等到所有兵士都下到峽谷後,才降臨。
噼叭的巨大閃電跟轟隆的雷聲相互交織,最上面的幾個兵士瞬間被雷電擊中,一陣黑色的煙霧在閃電再次劈下時,下方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幾個兵士仿佛被燒焦了一樣,身上冒氣一股煙霧,保持着原來直立的姿勢靜靜不動,然後直挺挺的緩緩從山坡滾下來。
接二連三的巨大閃電有如綵帶一樣劈了下來,頓時照亮了整個峽谷,看着整個峽谷的上方,李弘眉宇之間稍微輕鬆了一些。
還好,被雷電劈死的兵士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此刻十幾個未來的衝下來的兵士,開始牽着戰馬,冒着腰,艱難的往峽谷中出溜。
一封封紅綾奏摺飛快的穿過丹鳳門、含元殿、宣政殿,被送到了大唐皇帝的寢殿紫宸殿。
「胡鬧!堂堂一個太子殿下,竟然丟下安西四鎮不顧,自己率兵穿越吐火羅,前往波斯都督府援救兩萬人的部隊?咳咳……誰給他李弘的權利?是誰同意讓他去的?薛仁貴、黑齒常之、裴行儉、咳咳……馬載等等,都是死人嗎?就沒有一個人知道此番救援的兇險?為何還要讓太子殿下親自前往冒險!太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擔得起這個罪名嗎!來人啊!安西都護府所有官員的家眷,全部監押起來!咳咳……。」李治面色蒼白,嘴唇青,看到第一封奏摺後氣的差一些暈過去。
但此時他已經是視線模糊,腦袋脹,站在房間感覺到一陣陣的搖晃,隨即一下子昏了過去。
揚武與宮女急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龍體,揚武急急的沖外面喊道:「快去召御醫進殿,快去請皇后過來。」
李治突如其來的昏倒,嚇得揚武原本就尖銳的嗓音變的更加尖銳刺耳。
揚武一邊招呼,一邊與宮女小心謹慎的把李治扶到龍榻上平躺下,然後焦急的望着門外,耳朵也同時豎了起來,巴不得御醫立刻出現在眼前。
武媚匆匆從蓬萊殿趕了過來,衣衫不整的她,潔白如玉的漂亮臉頰上掛滿了寒霜,這段時間陛下的身子骨也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不堪了。
按說如今朝堂之上並無大事兒,遼東一帶徵伐高麗、新羅的大軍如今氣勢旺盛,已經是連傳捷報。
而安西如今……李弘身在吐蕃,大局已定,不日即將就會返回長安……。
武媚腳步匆匆,腦海里也是匆匆思索着朝堂之事,猜測着是什麼事兒,能夠讓陛下氣的昏過去。
越想越覺得,此事兒恐怕十有**,跟那個小王八蛋有關係!
這幾年李弘在安西的成就是眾人有目共睹,其治安西、鎮阿史那都支、李遮匍,在朝堂上已經是赫赫功績。
因為這些,都快要讓陛下天天笑的合不攏嘴了,天天把太子殿下掛在嘴邊,夸的快跟一朵花兒似的了。
而隨着李弘進入吐蕃後,雖然曾經一度惹得李治不滿,覺得過於意氣用事,但隨着好消息跟捷報一個個的傳過來,李治又是天天開懷大笑,朝堂之上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笑聲不斷。
特別是當朝堂眾臣跟李治,知曉了裴行儉、馬載,還有當初被李弘罷官的戴至徳等人,在吐蕃又被李弘重新任命後。
朝臣一個個是嘴上抹了蜜似的,一天不夸下大唐的皇帝陛下李治,還有身在吐蕃的太子殿下,好像都覺得不舒服,好像如此大功就該放在嘴邊,天天夸,時時贊。
而且現在已經又有人開始憧憬萬國來朝的景象,當年自從太宗皇帝被各國尊為天可汗後,朝堂上下都是極為振奮。
但到了這一朝,大唐皇帝頭上的天可汗尊名,早已經名存實亡了,大唐對於各國的影響力,也不再如太宗皇帝那般。
武媚顫抖着手拿起讓李治昏過去的奏摺,看着那個仿佛跟鮮血一樣鮮艷的紅綾,再看看紅綾處那如褐色的一道筆跡,武媚都差點兒氣急攻心的眼前一黑。
奏摺上這種獨特的標誌,是西域特有的緊急奏摺的標誌,是比紅綾急奏還要緊急,還要事態嚴重的奏摺。
可以說,這種加上褐色的緊急重大奏摺,是專門為身在西域的那個小王八蛋而設置的。
所以武媚一看那奏摺外面的標誌,就不由自主的心頭打顫、渾身哆嗦。
強自靜下心來後,武媚仔仔細細的看了第一行字,接下來便是匆匆的略過整封奏摺的內容!
「嘩!」奏摺被武媚一怒之下仍在了地上,頓時李治的房間內,宮女、太監跪成了一片。
甚至連把脈的御醫都是被嚇得一哆嗦,趕忙穩住心神,強自鎮定的為李治把脈。
「簡直是胡鬧,目無法紀、目無朝綱、目無皇家!成何體統!誰讓他去的?裴行儉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薛仁貴、黑齒常之自詡良臣猛將!為何要讓太子殿下跟着一起犯險!簡直是胡鬧!」
武媚氣的臉色鐵青至極,皇后的威嚴此時盡顯無遺。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氣,胸前的高聳隨着她急促的呼吸,來回上下劇烈的起伏着。
可想而知,李弘這一次把他的父皇李治,跟龍媽武媚氣成什麼樣兒了。
「回皇后,陛下醒轉了。」御醫小聲的提醒坐在椅子上怒的武媚。
武媚聞言,立刻起身走上前,只見李治躺在床上,虛弱的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武媚後,便與武媚兩手相握。
「朕無事兒,恐怕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一下看到……咳咳……唉……。」李治虛弱的停頓了半晌,接着說道:「皇后立刻擬旨,無論如何都必須讓李弘活着回來,朕的皇子中……。」
「陛下……您先休息會兒,妾身看了,這李弘雖然進入了吐火羅,但想來不妨事兒的,薛仁貴與黑齒常之,可都是我大唐能征慣戰的赫赫將領,足夠護的他的安全了。」武媚看着虛弱的李治,眉頭間的憤怒早已不見,換上了一副溫柔和氣的面孔。
李治牽動嘴角笑了笑,微微搖着頭,在龍榻上用另外一隻手摸索了下,拿出另外一個奏摺,虛弱的低聲說道:「皇后先看看這個吧,朕這幾日恐怕難以處理朝政,有何事,不妨皇后先替朕處置,但一定要切記,必須讓李弘活着回來!」
李治說完後便緩緩的閉上雙眼開始養神,但從起伏的胸膛,以及緊皺眉頭的苦痛神情上,武媚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詳的異樣兒。
前後兩次叮囑自己,一定要讓李弘活着回來?為何會如此叮囑?到底有何用意?還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武媚任由李治的一隻手,無力的放在大腿上,拿過李治遞給她的另外一封奏摺,剛要撕開,想了下說道:「明日一早,立刻派人去太乙城請孫神醫進宮,讓其為陛下探視一番。」
「是,皇后。」揚武跟連鐵同時應聲道。
「擬旨,因陛下龍體欠安,暫停早朝,如有緊急政務,可門下、中書酌情處置。另……命兵部尚書立刻進宮。」武媚擔憂的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李治,先安排着眼前的事物。
看着李治在自己下令後並無反應,這才緩緩拿起手裏的奏摺打開。
看字跡,赫然是李弘的親筆奏章,無論是形式、格式都是極為工整、嚴肅,完全不像是平日奏章的懶散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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