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傾安西都護府的兵力進攻吐火羅,與白衣大食兩面夾擊,最好的局面就是以波斯都督府為界,然後分而治之。
但如此的局面,勢必要讓自己付出,經過一年多,辛辛苦苦征服的吐蕃,再次獨立,甚至給他們可趁之機,來進攻安西四鎮的大好機會。
這樣一來,甚至有可能給吐蕃跟白衣大食夾擊自己的機會!得不償失的事情,李弘是不會去做的。
而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波斯都督府,以安西四鎮為中心,穩固住吐蕃、阿史那都支等等剛剛被鎮壓不久的區域,在西域真正的站穩腳跟後,然後再圖謀吐火羅等地。
而且時日也不會太久,畢竟現在的安西四鎮,經過這幾年時間的建設,早已經被李弘治理的,非當年那個一有暴亂,便處於風雨飄搖的安西都護府了。
王名遠與兩萬大唐軍隊,是必須救回的,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圍困致死。
「命大軍改道前往疏勒,命李敬玄率領玉門關守軍進入于闐鎮!命王方翼與之換防,進駐玉門關,命袁恕己由樓蘭立刻趕往碎葉鎮駐守!」李弘對於太原王氏的王方翼一直是不放心,而讓王方翼與李敬玄換防,就已經說明了他心裏的顧忌。
在這一點兒上,李弘與他的龍媽武媚,倒是有着無比相同的觀點。
而史書上記載的,王方翼也是因為武媚的猜忌,被流放崖州後病逝的。
隨着李弘的一道道命令,一萬四千多人的部隊,開始繼續往前,沿着塔卡拉瑪干沙漠西邊的邊緣,開始前往疏勒鎮。
而在那裏,如今正是由薛仁貴率部駐守。
黑齒常之跟隨李弘,原本打算回于闐鎮守,如今因為李弘的命令,只好繼續跟隨太子殿下前往疏勒。
雖然太子殿下未作說明,但黑齒常之能夠感覺到,接下來恐怕太子殿下還要打一場硬仗,不然的話,不會把自己還繼續留在身邊,而不去鎮守于闐。
如果要前往波斯都督府,那麼經由疏勒出來,然後繼續向西南前進,則是最快也最保險的道路。
但如果想要避開吐火羅境內的吐火羅部隊,那麼就需要下一番苦功了。
不過好在,李弘下令前往疏勒時,就已經把『精衛』的恆喬跟方戰調集到了疏勒,他們的任務就是帶領李弘等人,穿過吐火羅前往波斯的嚮導。
李弘很清楚兵貴神,所以不曾到達疏勒,就已經開始分兵兩道。
大部分的部隊跟隨權毅撤回到疏勒城,李弘不是不放心郭侍封跟程務挺,而是因為這兩個人不合,需要一個能夠鎮的住兩人的統帥,而權毅則在現在成了最適合的人選。
李弘心裏很清楚,自己下定決心前往波斯都督府,營救那兩萬唐兵,此行絕對不會一馬平川,順順利利。
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兇險萬分,一個弄不好,恐怕連自己等人都得把命搭在上面。
而他也採取了謹慎的態度,由薛仁貴跟黑齒常之兩個久經沙場的猛將,隨同自己前往救援,半梅跟尋蘭兩個女子,一同被他放在了疏勒城。
半梅跟尋蘭、包括權毅雖然不情願,但看着太子殿下那張嚴肅的臉,只好遵命乖乖的前往疏勒城。
在李弘的命令下,剩下的七千人馬,黑齒常之率部三千斷後,自己則率領四千人居中。
薛仁貴早已經在前方山脈處,集結了三千人馬等着與他匯合,被作為前鋒。
方戰、恆喬兩個人率領數百人,包括一臉不情不願的白起,作為進入吐火羅的斥候。
薛仁貴威武挺拔,五十多歲年紀,但是身板挺得筆直,一身盔甲穿在身上,立在那裏跟個鐵塔一樣。
滿面軍人的肅殺、粗曠之氣,看見李弘率兵趕來,急忙上前行禮,牽馬說道:「殿下,末將與黑齒常之兩人前往即可,您身份尊崇,如果此番有個意外,末將等人……。」
「不必相勸,此去本身就驚險萬分、險惡重重,我怎能安坐疏勒城,眼睜睜看着你們去冒險?貴為太子又如何?如果以我之命能夠換來兩萬大唐將士安然無恙,那麼我就更該親自前往。」李弘望着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大聲的吼道。
薛仁貴與黑齒常之相望一眼,兩人作為久經沙場、有着多年統領部隊經驗的出色將領,豈能不知道,太子殿下此番話,對於這一萬多人的士氣,有着不可估量的提升。
這番話,沒有人認為這是太子殿下,是在西域為自己拉攏勢力,爭取安西四鎮所有人對他的擁戴。
畢竟,安西都護府早已經烙上了太子治理的烙印,這是誰也不能否定的。
何況,長安城這幾年,也沒有說是真正的把太子殿下調回宮內,顯然是認可了太子殿下在安西的一切作為。
看着李弘堅定決絕的神情,薛仁貴這個果決的武將,也不再加以勸阻,與黑齒常之領命之後,便各行其事。
跨越山巒起伏的峽谷,進入像是無人之境的吐火羅,這同樣是一個遊牧民族,而且還是一個女少男多的國家。
兵力最盛時也不過十萬人,所以對於夾雜在白衣大食跟大唐之間,時刻處於被兩國吞滅的吐火羅而言,其國內便是全民皆兵,男子皆習戰。
其中最奇葩的習俗,自然是吐火羅的婚俗。隋書曾經記載:兄弟同一妻,迭寢焉,每一人入房,戶外掛其衣以為志,生子屬其兄長。
而入吐火羅的範圍後,李弘便開始命令方戰與恆喬,專門走不被人察覺的山石小道。
如遇見小股吐火羅部隊,殲之。如此也是為了他們的行蹤保密,不至於剛一進入他國便被現。
一萬人全部採用的是輕騎簡裝,在趟過了烏滸河後,李弘便命令部隊加快度。
所有人的一切生活都開始在馬背上完成,馬背上打盹兒,馬背上吃飯,馬料同樣是身在馬背上餵食。
隨着漸漸深入,吐火羅境內的帳篷越來越多,其中碰見過好幾撥小小部落遊牧,都被方戰與恆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等吐火羅的遊牧騎兵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便被全殲之。
所有的人包括受傷戰死的戰馬,都被身後的部隊拉進了崇山峻岭的深處,想要現這些屍體,恐怕沒有個一年半載是不可能的,而且甚至都可能永遠都不會被人現。
如同西域跟吐蕃一樣,地廣人稀的地理環境,讓人再一次感嘆高原上的瑰麗。
稀薄的空氣、湛藍的天空,高海拔特有的純淨,讓李弘等人來不及細細打量。
十三天的時間,他們才接近了吐火羅王城以南的地方,而如今不過才走出了五百里地。
進入腹地,意味着被現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大,李弘跟薛仁貴、黑齒常之商議後,不得不改變策略。
白天正正一萬人隱蔽在崇山峻岭,不易被人察覺的峽谷中休息,晚上然後再繼續匆匆行軍。
方戰與恆喬頭上扎着樹枝,手裏的兵器都被用布包裹住,防止反光的時候,被另一座山坡上牧民的吐火羅人現。
整個隊伍極其安靜、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着謹慎跟嚴肅,餵食戰馬等等生活必備,都是在部隊休整的極近地方解決。
而就是這樣的環境,身為大唐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夠從容不迫、神態輕鬆的適應。
每每白天部隊在休整時,不出一個時辰,整個駐地便會臭氣熏天,畢竟一萬人的吃喝拉撒都在一處極小的地方進行,但太子殿下依然能夠如其他人一樣,毫不在乎的有說有笑。
如此樂觀的情緒、加上放下高貴身份與普通兵士一起作息的態度,讓原本還有擔憂,怕太子殿下吃不了急行軍辛苦的薛仁貴,不由的在心裏對李弘佩服的更是五體投地。
而跟隨李弘在吐蕃征戰一年多的黑齒常之,早就習慣了太子殿下淡然處之的行軍態度。
原本要繼續行軍的黑夜,被天空一陣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一場暴風雨在夜色剛剛籠罩整個大地後,便開始傾盆交加的下起來。
大雨滂沱的夜晚,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被雨水交了個通透。
花孟跟芒種四人,包括太子殿下的親衛隊,望着前方不遠處的山頂,一片黑乎乎的小樹林,剛想要請求李弘前往那裏避雨,便被李弘的喝聲制止了。
踩在泥濘濕滑的小路上,李弘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對無法無天吼道:「傳令下去,所有人手裏的馬槊必須放在地上,絕不可舉過頭頂。任何人不得站在樹木等等高處避雨,都必須站在這峽谷裏頭。」
雨水傾盆交加,狹窄的峽谷都快要變成一條小河了,不等其他將領命令,一些兵士開始自覺的牽着戰馬,想要找一塊高地避雨,而不是站在已過膝蓋的雨水中,等待着大雨結束。
李弘的話音剛落,便聽見頭頂上方響起了轟隆隆的,由遠及近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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