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將至 第四百七十四章 畸形的社會（中）

    迄今為止可以確定存在的有四個地球，按照楊小千擬定的編號，其中一、二、三號地球都走在相同的軌跡上，從原始社會到奴隸社會再到封建社會，然後各自走向不同的岔道，二號地球在資本主義萌芽時期便突遭劇變，從此戰亂紛爭不斷，三號地球在二戰時期因疑似穿越者的出現而改寫二戰結局，之後在二十一世紀初遭遇小行星撞擊，最終文明毀滅。

    而四號地球的人類文明，從一開始就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形成了一種玄幻小說式社會，讓楊小千對其社會形態產生濃厚興趣。

    一方面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了解其他世界的構成也很有必要，畢竟，通過蘇悅觀察到的巨蛛夢境，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除了已知的四個地球以外，還存在着其他世界，並且為數眾多。既然以後還有可能會接觸到來自其他世界的人類，那麼在不同文明相互碰撞之前，增強自身對不同世界的理解能力，有利無弊。

    「你說只有世家才能保存下相對完整的知識體系，並在代代相傳的過程中逐漸豐富運用符文的知識體系，所以世家高高在上？」楊小千提出疑問，「可是最早的世家和部族都源自於天環部族，不是麼？所以世家和部族的起跑線應該保持一致，至少不會差得太遠。再者，世家以積累為主，部族以攻伐為主，那麼部族的武力應該在世家之上吧？為什麼武力更加強大的部族反而地位低於世家呢？」

    「天環部族解體時，部族與世家對符文的認識確實相差不多，並且部族的整體實力高過世家。最初世家大多依附於實力強大的部族，承擔理解符文、研發符器符具的工作，而部族之間經常因利益或理念的不和而發生戰爭，戰敗的部族會消亡，可依附於該部族的世家卻不會消亡，只會依附於另一個部族，成為檔次更低一等的世家。」

    「由於處於相同的境地，早期世家與世家之前關係和睦，只要沒有血仇或符道之爭，便不會大動干戈，若看到交好的世家陷入困境，還會主動伸出援手。而部族之間，永遠只有暫時的結盟和永遠的紛爭。長年累月，世家的力量愈發強大，而部族的力量則消耗在了與妖魔與彼此的爭鬥中。」

    身為墨家之主，說起這段比較不光彩的世家歷史時，墨環卻一臉坦蕩。

    「所以早期世家只是部族的工具，或者說游離於各個部族之間的軍火商，靠着發戰爭財起家。」楊小千更加不解，「難道就沒有一個部族想到過要像世家的宗族學堂一樣，把知識積累起來嗎？」

    墨環想了想，搖頭道：「部族的內在競爭比世家更加激烈，世家的主要組成部分是家族中幾支核心血脈，只要在符文大道上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就絕不會對後輩或同族藏私。而部族成員之間卻總是為了更多的利益而勾心鬥角。總體來說，世家比部族更加團結，更加內斂，大概這也是世家昌盛而部族衰落的主要原因之一。」

    「嗯，後來呢？」

    「之後，各大世家都將主要精力用於探索符文的奧秘，時常產生交流，逐漸形成了隱形的聯盟。為了讓天賦出眾的宗師與大宗師們能夠專心於符道，眾多世家達成一致，齊心協力使部族的戰火遠離世家，從那時起，世家便具有了超然的地位。只要有新生世家獲得了其他世家的認可，部族便不能對其動手，否則所有世家都會聯合起來，對膽敢侵犯世家的部族趕盡殺絕。」

    「即便是在那時，部族雖然在知識的積累上落後於世家，但整體戰力仍然高於世家，可世家能夠團結，部族卻不可能團結。沒有哪個部族敢在敵對勢力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引來世家的仇恨，相反，為了拉攏世家，部族首領都會公開承認世家不可侵犯，並且鼓勵族內成員與世家子弟通婚，用以換取世家的支持，換得更多能夠提升戰力的符器、符具。」

    楊小千恍然道：「於是，免於戰火又掌握知識的世家，能保持人口上升和先進生產力，開始良性循環。而部族卻經常因為戰亂而導致知識斷層、傳承斷絕、生產力落後，由於生產力落後，在供給世家需求之後無法滿足自身擴張的需求，於是不得不繼續發動戰爭去掠奪，陷入惡性循環。此消彼長，世家最終成為了遠高於部族的存在，在部族眼中世家是掌握符文力量、超然物外的神仙中人，而在世家眼中，部族與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差不了多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幾百年，直到大明的強勢崛起。」

    零一用了十分鐘才將這段話完整翻譯並解釋給墨環，墨環又用了近十分鐘才理解這段話的含義，最終點頭肯定道：「正是如此。」

    楊小千沉吟不語，從墨環的描述來看，四號地球的人類文明是誤入歧途後將錯就錯，在錯誤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做個粗陋的比喻，世家直系就是高高在上的貴族，旁系就是普通平民，生在不同的世家就相當於生在不同的國家，而部落則是掙扎在存亡線上的野蠻人。

    貴族掌握決定生產力和戰鬥力的神聖知識，平民負責生產以供給貴族繼續鑽研，野蠻人則在相互廝殺的過程中用彼此的鮮血灌溉貴族的糧田與花園。這種黑社會式文明，簡直就是活脫脫的玄幻或魔幻小說模板。

    更讓楊小千感到不可理喻的是，在遠超部族的情況下，各大世家竟從未想過吸收部族以為己用，反而任由部族繼續廝殺征伐，並以這種低效率的吸血方式繼續剝削已經從肥羊衰落成群蟻的部族，這是何等局限的戰略目光，又是何等愚蠢的治國方針？

    難怪根基不穩的大明也能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世家掃進歷史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