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深夜,晴,西北一農村有隕石墜落。
涼蓆上的孩童從夢中驚醒,亮晶晶的雙眸凝實天花板。
「爺爺,世界上有神仙麼?」
迷糊的聲音里,有一絲無奈:「沒有,還不睡覺你幹啥呢?」
「有。」
「哪裏?」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了。」一句話,鏗鏘有力。
「快睡吧。」
「哦」
十年後的下午,大雪紛飛,北方一縣城有大計初定。
康城理工學院,俗稱山溝溝里的一本。臥虎之輩不少,李如虎也藏龍於此。
一身破襖,一雙棉窩窩鞋,長相俊俏,眼角皺褶頗深。卻暗藏身家百億。杵在這積雪過踝的操場中,他很不顯眼。
李如虎微眯着雙眼,對着電話沉聲說道:「我覺得我們這樣的發展,進度有點緩慢了。有生之年啊。」
「國主,您有什麼計劃?」電話那頭的青年,言語之中九分尊敬,一分貼切。
「我讓你去市里勾搭一下你的狐朋狗友,效果怎麼樣了?」
「嗨,別提了。我原來以為富二代都是我這樣不差錢的。今兒才知道,男娃要窮養真是個鐵道理。你看他們一個個出門豪車美女的,娘老子把生活費扣的那叫一個緊。國主,咱想發展他們成為客戶,一點油水都榨不出來啊。照我說,干回老本行算了,不要長線客戶了,干一票是一票。」
「老劉啊,殺雞取卵的事做不得了。咱乾的次數太多了,風口子該縮緊一點了。這次我就突然有一個想法了,富二代沒啥油水,咱可以發展你爸那個輩兒的企業家嘛。你放心,絕對不像以前一樣,我想通了,還是得細水長流。」
「國主,兔子不吃窩邊草啊。那是我爹。」
「你有沒有有錢的叔叔啊啥的?」
「我回來再說吧,快到了」電話那一頭,汗如雨下。
「」
李如虎裝好手機,美美實實的伸了個懶腰,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中,鵝毛大雪不斷落下,輕笑一聲:
「瑞雪兆豐年啊,是不是預示我最近又要有一筆進賬呢?」
咯吱咯吱身後有人踏着積雪跑來。
「李如虎,媽的,都在找你呢。你小子怎麼藏在這裏啊?」
李如虎回頭,那種不同於同齡人的深沉被他隱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天真的笑臉:「怎麼啦?」
來者是一個宿舍的舍友。
「咱老大買車啦,哈哈,這可是我們宿舍第一個買車的啊。萬事得,十幾萬呢。這會兒要開着新車帶我們出去好好喝一頓,不能沒了你。」
老大,是宿舍里的老大,年齡最大。名叫張俊偉,家裏條件很殷實,不看李如虎的內在,他是全宿舍最富的。
李如虎笑了笑,遲緩的投去一個驚訝的眼神:「是嘛?」
「可不是嘛,嗨,你說老大怎麼就這麼土豪呢?咱才二十歲,人都買車了。你說這人比人可不得氣死人?你說你呀李如虎,學習成績又不好,還無父無母的,未來怎麼辦?兄弟擔心你啊,你以後得奮鬥多少年,才能達到人家老大現在的成就啊。」
「哈哈,是啊,我不能跟別人比的嘛。」
「你看你,甚至沒有進取心。哎,不說你了,反正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了。走吧走吧,請吃飯呢,今天又可以帶上你搓一頓了。」
說着,他突然有些厭煩的瞟了李如虎一眼,心中很彆扭。媽的這窮酸鬼,每次都跟着蹭飯,從來都沒請咱吃過。
李如虎笑呵呵的將雙手攏進袖子裏:「走走走。」
學校門口有一家烤肉店,算得上是味道最好的一家大排檔了,消費也不低,人均一百是得有。
喝!
全宿舍八個人起身乾杯。
李如虎臉色微紅,心中暗嘆,這冰天雪地里喝冰啤酒,滋味真是酸爽啊。
張俊偉自從上桌,笑容就沒消失過:「這次我可算是買了車了,以後呢,想去哪裏玩,咱就方便多了,是不是?」
「是啊!」
「老大就是土豪啊。」
「老大,你都買車了,我們都還一天三頓泡麵的,以後你要多照顧咱啊。」
「」
各種奉承的話不斷入耳,聽得張俊偉心裏麻酥酥,癢滋滋的。
他的家庭情況很好,父親是當官的,母親是做生意的。算不上富二代,也算的上是小康家庭了。
在宿舍里,剩餘七個都是家庭條件一般的,尤其是李如虎,聽說還是西北農村里來的,這讓他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旁邊的一男子,宿舍里的老二拍了拍李如虎的肩膀,皺眉說:「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只顧着吃吃吃,你也不說敬老大一杯酒?這頓飯都是老大請的,本來都沒打算帶你的。哼」
李如虎也不去在乎他們的刻薄語言,哈哈一笑:「對,老大,我敬你一杯。」
老二連忙見機說道:「老大不勝酒力,李如虎,要不你幹了這一瓶,老大隨意。嘿嘿,老大,跟你商量一件事兒?」
張俊偉喜歡模仿他老子的官僚作風,見老二竟然頗有秘書狗腿的風範,自己也有些飄飄然的了,很滿意。
「都是兄弟,你說。」
「嘿嘿,那什麼我畢業之後,想進公務員系統,到時候能不能讓叔叔給點提示啊?」
張俊偉身子往後一揚,點燃一根香煙。村長風範倒是讓他學的有模有樣:「唔這個嘛?老二啊,現在是倡廉清腐,要拒絕人情社會。走後門,塞紅包這樣的落後思想早就已經過時了。」
老二聞言,眼裏閃過一抹憂慮,剛好瞅到了端着啤酒瓶打量的李如虎,找到了突破點。
「李如虎!」
老二猛然站了起來。
整個桌子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納悶的看着老二,鬼知道他要幹啥。
李如虎一挑眉,好奇的看向老二,還是那天真的笑容:「怎麼啦?」
嘭
老二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如虎,我剛才說讓你敬老大一瓶,你怎麼到現在還沒喝乾?老大都喝了,你還在這裏墨跡着,你什麼意思啊?」
李如虎放下酒瓶子,一攤手說:「抱歉啊,不勝酒力。」
老二暴怒:「裝你麻痹啊。老大跟你喝酒,是你修來的福分。說來我就氣了,你特麼一個農村來的,不夾着尾巴做人一天還盡裝犢子,顯得你清高的很是吧?要錢沒錢,要未來沒未來,甚至還沒父母。跟着咱蹭了多少頓飯了,我都懶得說你。今天這瓶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李如虎打了個哈欠,嘿嘿笑道:「你說的很對,也說得很好。」
眾人都看着他,以為他還有後文。
結果等了半天,沒了
他只是表示贊同老二說的話,只是表示贊同,只是贊同
張俊偉也有些輕蔑的看了眼李如虎,但是卻很讚賞的看了眼老二,笑着打哈哈:「都是宿舍的兄弟,老二啊,不要為難農村來的貧困同學。我就很看好李如虎。」
老二恨鐵不成鋼的說:「哎,老大啊,你就是太喜歡助人為樂了。」
其他幾個人也跟着起鬨:
「李如虎,我說話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啊。你自己是個什麼模樣,老大跟你喝酒是你的榮幸,你這麼不給面子麼?」
「過了過了,都別說重了,都是一個宿舍的。但是李如虎,你把這瓶酒喝了。喝不下去了就去廁所吐一下,不然以後咱們可就沒法玩了,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李如虎啊,趕緊喝了吧,我其實看你不爽已經很久了,都是同學一場,你別逼我翻臉啊。」
「以後你還配不配和我們在一起玩耍,就看你今天的表現了哦。」
「」
李如虎卻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樣,耷拉着眼帘坐在凳子上。
張俊偉笑眯眯的看着,直以為李如虎是被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便打了個哈哈:
「算了,李如虎不勝酒力我是知道的。都算了算了,老二,不過你說的事,我也不敢給你保證。這個都是自己的個人能力,你還是不能走邪路啊,只能說是在可幫的範圍內幫幫你。」
老二聞言,激動的恨不得當場跪下:「老大,真的麼?」
「嗯,我說話還有假麼?」
「這杯酒我敬你,我幹了,你隨意。」
「好!」
兩人剛放下杯子,李如虎的電話響了起來:「這麼快?」
「嗯,一路一百二十碼殺回來的,國主您在哪裏?」
「這有個烤肉店,我去學校門口等你吧。」
「好。」
「」
掛斷電話,李如虎起身,還是那樣天真的笑容:「對不起,我得先離開了。明天請你們吃飯。」
說着,起身就走。
桌上瞬間有些冷場了,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那剛得到許諾的老二站了起來,沉聲說:「李如虎,你給臉不要臉是吧?你的什麼狐朋狗友啊?為了那什麼狐朋狗友,你就這樣走了?我們重要還是你的狐朋狗友重要?這不是打咱們的臉嘛?」
李如虎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那怎麼辦?」
「你知道該怎麼辦的。話不用我教你。今天,你要是真走出這裏半步,晚上立馬從咱們宿舍滾出去。你要是不主動滾出去,我們就告訴舍管說你偷東西,你想好哦。」
李如虎眼裏始終保持的天真笑容里,頭次出現了一抹冷意。他是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懶得和他們計較的一群孩子,竟然說出和做出了讓自己感到噁心的事情。
這其實很難。
沒有利益的糾葛,李如虎不願意跟任何人發生矛盾,難得糊塗,裝傻是一種智慧。所以在一般情況下,他都是那種沒心沒肺,大人大量的模樣。
但是今天,竟然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被他們幾句話說的自己噁心了。這讓李如虎又感到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忍的太多了?
「哦。」
李如虎沉思了很久,只是說出這樣輕描淡寫的話。心中卻在冷笑:那就不要再忍了,希望你試試。
大踏步離開。
嗡與此同時,爆裂的發動機轟鳴聲響起。
一輛在當地根本不多見的黑色寶馬4,穿街過巷,絞起一片積雪絕塵而來。
學校附近遊蕩的姑娘們眼睛都直了,恨不得鑽進去遊街。這車在大城市裏不算什麼,但是在這三線小城市的下轄縣城裏,那就不得了了。
開車的,是一個國字臉,身材魁梧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的青年。穿着一身風衣。先天自帶六分威震八方的氣質,更是魅力十足。
「哪個烤肉店啊?」
呢喃一聲,老劉眯着眼睛掃了一圈,就看見了路邊一家大排檔里杵在那兒的李如虎。笑了一聲,停好車走了過去。
話說回來。
老二瞥了眼張俊偉,從張俊偉的眼裏看見了一絲不滿和憤怒。他自然知道是該怎麼做了。
也是,李如虎敬酒不吃吃罰酒,實在是在打眾人的臉面啊。
很有狗腿子的自知之明,老二當即大罵一聲:「李如虎,你狗曰的不知好歹,你再給老子往前走一步試試!」
罵着,抄着啤酒瓶就走了過去。
同桌的人都沒有勸阻,都用一種冷漠中帶着看好戲的眼神,看着這一幕。
都是同宿舍里住着的,相煎何太急?李如虎心中嘆息着。
轉身,看着老二,沒有表情,就那麼定定的看着。
老二看見李如虎這個眼神,心裏打了個突突,舉着啤酒瓶竟然不敢砸下去,僵住了。這是一雙根本不屬於學生的眼神,完全顛覆了李如虎曾經的形象。
這時,李如虎沙啞着嗓子開口說:「都是同學,何必步步緊逼呢?在沒有任何利益往來的情況下,我覺得同學之間的情感應該是最質樸的。我也一直很珍惜啊,何必呢?」
老二呸了一聲,一口唾沫吐在李如虎的腳邊:「同學?你特麼配麼?」
李如虎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開,他賭老二不敢砸。
很遺憾,老二這會兒酒精上頭,又好事臨門,所以他敢。
「我草你媽,不知好歹。」
大罵一聲,老二兩步衝到近前,一瓶子就下去了。
李如虎心中驚愕,真敢?
想要立即轉身反擊,可是一抬眼,看見了一雙大頭皮鞋,全身立即便鬆懈了下去。天真的笑容再次出現在臉上,依舊用不緊不慢的步子往外走。
嘭的一聲。
不是啤酒瓶爆頭的聲音,而是老二被人一腳踹在胸口,倒飛出去的聲音。
場中譁然,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看着被一腳踢岔氣,滿地打滾緩不過勁來的老二。又看看鬼一樣出現在門口,穿着一襲風衣,身高一米八五的男人。
「國主。」
老劉尊敬的喊了一聲。
「來啦?」
「來了。」
「走吧。」
「等等。」
說着,老劉轉身大踏步走向被踹翻在地的老二。
張俊偉抄起一個啤酒瓶,猛然起身爆喝道:「草你嗎,你誰啊!」
老劉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別着急,馬上就到你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個都跑不了。」
言罷,一撩衣襟。
只聽噌的一聲,變魔術一樣的,老劉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嘶
幾人倒吸一口冷氣,都是學生,哪見過這種場面啊?
現在這個社會,哪還有隨身帶刀的怪人啊。
張俊偉驚怒:「你要幹啥。」
老劉蹲下身來,一把抓住老二的脖子,像是抓雞仔一樣將他提了起來。眾人又是大驚失色,單手提起一個成年人,這臂力!
「捅你三刀,第一刀左腎,對國主不敬。第二刀胃,襲擊國主。第三刀腸子,沒有原因。」
老二這會兒緩過勁來了,早已忽略了胸口的疼痛,感覺着脖子的窒息,看見這人低垂的右手中的短刀,嚇得尿都要出來了:
「啊啊,啊」
因為脖子被掐住,他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驚恐的掙扎,兩隻腳在半空中亂蹬。
「呵呵,算了。」
這時,李如虎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看去,他雙手籠在袖子裏,依舊是那天真的笑容。
老劉僵持了一會兒,沒放手。
李如虎繼續重複一聲:「算了。」
老劉狠狠的嘆口氣,將老二放在地上,想不通,又狠狠的踹了一腳。老二整個人倒飛出去,躺在地上,徹底背過氣了。
噌的一聲,又像是變魔術一樣,短刀沒了。
張俊偉等人看着被踹暈過去的老二,心中驚恐於這個男人可怕的力量,生怕自己也挨上這麼一腳。今天要不是李如虎說算了,這個可怕的男人,非要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三個血窟窿。
這尼瑪到底什麼人啊。太猖狂了吧。
更猖狂的是,老劉瞅着其餘幾人,說:「國主受了委屈了,今天先算了,但這件事沒完。他不說什麼,是念在情分。我做點什麼,是義務。」
這次李如虎沒說什麼了,就只是笑呵呵的道:「走吧。」
言罷,轉身離去,老劉連忙緊隨其後。
張俊偉等人都嚇傻了,腿肚子轉筋。
看見李如虎就要走出去了,張俊偉抹了把冷汗,連忙大喊一聲:「李如虎,大家都是同學啊,你這樣要不得。」
李如虎轉過身來,笑看張俊偉:「同學?」
言罷,再不說什麼,轉身離開。
老劉站定當場,眼裏有的只是不屑:
「你們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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