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伏在男人的肩上,下一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被甩了出去,待她爬起來時,只看見前方的劉叔持着長刀與追趕而來的兵士打鬥着,而他的短劍則被丟在了她的身側。
男人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染透,動作也顯得有些遲緩了,她一咬唇就要衝過去,卻被劉叔及時地喝住了腳步。
「不要過來!」
突然有利器入體的噗嗤聲,一聲又一聲。
女孩瞪大了眼,那連綿不絕的噗嗤聲像是劍一般狠狠戳進了她的心裏。
「小姐!快逃啊!」劉叔的聲音衰弱了下去。
利器拔出,細碎的血花濺上了晴空,像是要把這片澄澈的碧空都染紅。
「劉叔!」女孩悽厲的喊聲響徹了整個崖邊,雄鷹展翅的破空之聲伴着風聲鶴唳,似乎是為崖邊的這一場殺戮而哀悼。
「小姐,是劉叔無能,不能護你到最後。」
「小姐,一定要活着!活着!」
那個一生忠心護主的男人以長刀抵地,站得筆直,回頭微笑地看着她,最終歪着頭沒了聲息。
餘下的追兵逼上前來。
女孩緩緩拾起地上的短劍,然後緩緩後退,水潤的眸中如火一般燃燒着決然的恨意。
「我秦玖歌,乃是一代將門之後,豈可像個鼠輩一般束手就擒。」
她猛地閉眼,舉起袖中短劍就要往頸邊橫,誰知對方像是早已看透了她的意圖,擲以石子,將短劍打落在地。
「秦小姐,我們不會動手,只是要請你跟我們回去。」
秦玖歌握着被震得發麻的手腕,冷冷一笑,「誣陷我父親,又弒殺了我母親,此等血親之仇,滅門之恨,爾等對秦府的恩惠,我秦玖歌將永生銘記。」
那些兵士面色冷淡,正打算上前將她一舉擒下,誰知秦玖歌突然轉身就跑,他們追上前去,卻是趕不及阻止她的縱身一躍。
秦玖歌慷慨大笑着,臉上是決然赴死的悲戚,任烈風將她的一頭散發吹成筆直的長線,水藍色的裙角展開,像是一隻隕落的藍色蝴蝶,破碎而無力。
「天絕不會姑息爾等賊人!若我能安度此劫,必窮盡此生追殺你們,不眠不休,不死不盡!」
稚嫩的聲音在斷崖之上不斷迴響着,那般充斥着恨意與絕望,驚得鷹飛盤空,半日也不敢降下。
同一時刻的凌絕雪域之上,依舊是明朗的天。
不知是過了多久,艷陽垂垂,碧色的晴空漸漸那樣黯淡下來,漆藍中是那一彎蒼穹星光現出,映照出遠方險峰上的白雪無邊,霜霧融融。
一道纖瘦的身影正屈身坐在險峰上,背靠大石,身邊是幽幽的萬丈深淵,寒風雖兇狠,卻未將他吹動分毫,衣袍垂地不動,有碎雪粘上又化開,他單膝曲起,手挎在膝上,仰起頭顱看天,眼中眸光明滅,意味難辨。
漆黑長空,眾星雲集,那彎蒼穹星盤的某處位置忽有部分星光閃爍,漸漸變得微弱,緊接着消逝至無。
「國衰也罷,盛也罷,忠君之秦也自滅於忠義。」峰上傳來一聲輕嘆。
風依舊烈烈如刀,霜雪依舊冰寒刺骨,只不多時,忽有一顆辰星不知從何處升起,光芒由弱增強,緩緩升到那片消逝的星群中心位置便停住,其他星位皆因這顆星的變化而亂了序位,從原本的位置上開始游移,帝星移,將星隕,山河變。
這時有白衣女子從山下走來,步伐看似輕緩,卻一步百里,過雪無痕,她直直向着山頂險峰的方向走去。
女子走近那道身影,自走來的一路上衣袖未動,清婉的嗓音也不曾被寒風吹散。
「哥哥可是在觀星象?」
那人仰着頭,淡淡道:「盛極一時的秦府已滅,天下的格局終將重新改變。」
「怎麼回事?」那女子蹲在他身側,輕聲問。
那人垂了眸,低下的頭顱像是在命運面前表現出來的順從。
「十二年前,雲氏旁支沒落,而方才有異星現世,致使原本的帝星被迫移位,將星順勢而變,天下將亂矣。」
「異星從何而來?」
「雲家。」
女子擰眉,似是有些震驚,「我凌絕三族避世已久,雲氏旁支也已全滅,怎麼會是從雲家來?」
那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起身抖了抖身上殘餘的雪,他低頭看着身邊蹲成一團的身影。
「我要下山了。」
聽到這句話,女子猛然站起,死死盯着他的眼。
「為何下山!」
那人輕飄飄看了一眼天上,復又垂眸,「還有機會可以補救。」
女子冷冷一笑,「你不過區區凡人,改天之事不需要你去!」
「既然我能預知天象,便是上天應我的職責。」
那人拋下這句話,纖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風雪中。
「神無影你回來!」
然而他走得飛快,女子甚至來不及跟上便失去了他的蹤跡。
她垂眸靜立半晌,突然伸掌擊向方才那人靠過的巨石,悄無聲息,巨石化為粉末飄散在風中,女子睜開冰冷的雙眸,也很快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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