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陣抽泣聲細弱地傳來,陸柏和小九同時回頭,看到哈里站在臥室門口,擦着眼睛,眼睛鼻尖都紅紅的,看起來格外的可憐,他恐懼又委屈地看着他們。
小九身體一僵,陸柏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
哈里的聲音細細弱弱,「爹地,媽咪,不要吵架好不好……」
陸柏過來,輕輕地抱起哈里,陸小九擦了眼睛,心裏也有一種異樣的難堪,她並不願意讓哈里看到這一幕,剛剛她的姿態一定很難看。
小九背着他們,進了臥室,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壓抑得太久的情感和恐懼,把她幾乎挖空了,陸小九心裏如針扎似的難受。
哈里害怕地看着門口,「媽咪是不是生氣了?」
「哈里乖,先去睡覺,爹地和媽咪沒有吵架,你安心睡覺,不好意思吵醒寶貝了。」陸柏溫柔地哄着哈里,心裏想的,卻都是小九哭泣的模樣。
他心疼的同時,也有一點……荒誕。
為什麼一個馬修,讓她如此痛恨和戒備,甚至不願意他和馬修有一點點接觸,真是因為馬修太過心狠手辣麼,為何,他心裏迷惑至極,卻不敢去刺激小九了。
「爹地要好好哄哄媽咪。」哈里乖巧地說,「一定是爹地錯了。」
「是,是,是,都是爹地的錯,快睡覺,小傢伙,你不睡覺,我怎麼去哄媽咪。」
「爹地,你不用管我,你去哄媽咪吧,不然媽咪會跑掉。」
陸柏,「……」
他捏了捏小哈里的鼻子,「你怎麼如此可愛。」
他在想,倘若哈里真的是他和小九的孩子,該多好了,有這麼可愛的孩子,小九一定會覺得安慰不少。
哈里精神不太好,雖然被吵醒,很快就睡着了。
他一睡着,陸柏就到了臥室,陸小九坐在地上,抱着身子,整個人都形成了一個非常柔然,又防備的姿態,她不知道是哭泣,還是在睡覺,人看起來毫無防備,又那麼傷心欲絕。
陸柏坐在她身邊,靜靜地靠着。
陸小九知道他過來了,卻沒有抬起頭來,她知道自己發作得沒有道理,她知道陸柏的性格就是如此,她只是壓抑了太久,再加上這段時間,天天看着陸柏的眼睛,想到了死去的寶寶,把她折磨得夜不能寐,生不如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扎過來的,太痛苦了。
「小白,我剛剛說的話,你忘了吧。」
她一直想在他手術前,無風無浪,甜甜蜜蜜,哪怕他真的下不了手術台,至少,他心裏沒有遺憾,沒有怨恨,沒有痛苦,萬萬沒想到,這種痛苦,是她造成的。
她剛剛衝動那一席話,全是責備,痛苦,沒有考慮過陸柏的感受。
那全是埋怨。
「我知道,我已經找不回當年的小九,我多希望你能像當年那麼快樂,我也無能為力,小九,你埋怨我是對的,很多事情是我一意孤行造成。」陸柏說,「我知道,因為手術在即,所以你一直在隱忍,哪怕心裏不痛快,你也不會表現出來,我很高興你能發泄出來,至少會舒服一點,我們分開有十一年了,當年再熟悉,再深愛彼此,也已經過了十一年,需要時間來磨合和熟悉,是不是?」
陸小九在心裏拼命地搖頭,卻沒有回答一句話。
陸柏伸手,輕輕地小九頭上揉了揉,陸小九隻感到心酸,頭一側,枕在陸柏的肩膀上,「你為什麼不生氣?」
「為何要生氣?」陸柏說,「你要多相信我一點,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小九,我從少年時期就很喜歡你,卻不懂得該怎麼去討好你,一路走來,做了許多錯事,你罵的都對,不管我做什麼,我都要考慮到你的感受,不管什麼事情,你都有知情權,只要和你有關,我答應你,以後我再也不會瞞着你做什麼,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會如實地告訴你,好不好?」
陸小九抬起頭,淚眼婆娑,「真的?」
「真的,我發誓。」
「我不要你發誓,我知道你一定會做到。」陸小九說,「你不許反悔,如果做了讓我生氣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是,如果我真的做了什麼讓你不痛快的事情,悉聽尊便,好嗎?」
陸小九驚喜地抱着他,不得不說,陸柏的承諾,如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心裏也總算覺得舒坦了一點。她的小白,一直活得以她為中心,只要她多給他一點關注,或許一切事情都變得不一樣。
「馬修的事情……」陸小九搖了搖頭,這是坦誠最好的機會,然而,她怎麼說的出口,悲傷早就註定了,陸柏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你不想說,那就不要說了,我明天去找衛斯理一趟。」
「找衛斯理做什麼?」
「既然你不讓我親自設計誘捕馬修,我只有請衛斯理出馬。」
「少校不會答應你的。」
「他會答應的。」陸柏胸有成竹,「你放心!」
陸小九心裏雖然疑惑,卻本着對他的信任,沒有提出半點疑義,既然他說相信,她就想相信他。
「去睡吧。」
「小白……」陸小九咬咬牙,「我想去和哈里睡一晚。」
陸柏,「……」
「哈里晚上受了驚,我怕他醒來,你睡眠不好,別經常起來了,再說,我剛剛一句話都沒說,有在我陪着他,他會覺得安心一點。」她發現一件事,每次抱着哈里的時候,她總能好眠,不會噩夢纏身。
或許,哈里和她的寶寶差不多大,無形之中給她一種安慰,她在陸柏身邊,總是提醒吊膽,怕自己做了噩夢,影響了他。
也怕自己噩夢後,說了不該說的事。
「好。」陸柏打趣,「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失寵了。」
陸小九果然抱着哈里睡,陸柏想到上一次哈里提過小九做惡夢的事情,她夢裏,都夢到了什麼?是當年的事情嗎?睡在他身邊,所以睡得不太安穩?
這十一年來,經常噩夢纏身麼?
這種執念太深的人,做惡夢多麼難受,他非常清楚,玲姨死後,他也連續看了兩年的心理醫生,才漸漸不再夜裏夢到玲姨被槍擊死亡的畫面,他自虐似的靠着腦補,腦補出玲姨死亡時的模樣,藉此更深恨小九,卻因為執念太深,每天夜裏都做着噩夢,玲姨的死和小九的恨反反覆覆不斷地折騰他,整夜整夜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這種痛苦就如影隨形。
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消瘦得脫形。
小九怕是比他更難受。
哈里夜裏醒了一次,看到陸小九甜甜地笑,乖乖地湊上去親了陸小九一下,小手指勾着陸小九的手指頭,輕輕地睡了過去。
一大一小睡得特別熟。
陸柏看着監控,心裏針扎一樣的難受。
小九在他身邊,他稍微翻個身,她就能清醒,哈里親她,勾着她的手指,她卻依然睡得很沉,她在他身邊,果然是因為時刻要保持清醒,所以無法完全熟睡。
一個人整夜無法熟睡,白天又要耗費精力是非常傷人的一件事。
小九……
小九……
我該怎麼辦?才能讓你無憂無慮地躺在我身邊?
……
衛斯理在整夜都在醫院,雷尼在搶救,推出病房只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死了,唯一一句話就是喊了白夜的名字,衛斯理緊握拳頭,他部署周祥,卻依然棋差一招,雷尼還是死了,他耗費人力物力的情報,又一次斷了線索,若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會動手的人,太多了。
第一恐怖組織,雷尼的仇家,各種危害到他們利益的人。
小九和小喬全程都在監控中,沒有交流,手機也沒動靜,根本沒時間去通知別人,他們也不知道雷尼是假,這就像是一起天衣無縫的暗殺計劃。
除了警司的押解人員,他一個人都沒透露過,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少校,陸柏的電話。」科林說。
若是其他的事情,科林一定不會此刻出來撞槍口,然而,陸柏的電話,還是比較少見的,衛斯理拿過電話,「陸先生,我是安德森……」
「少校,久仰大名,我在xx咖啡廳,請你喝一杯。」陸柏報了地址,也不管衛斯理答不答應,「雷尼的事情,或許我有一點有用的情報可以提供。」
陸柏掛了電話,衛斯理蹙眉,吩咐科林,「把屍體處理了,這件事移交國際刑警。」
「是!」
衛斯理一個人開車前往陸柏所說的咖啡廳,路上接到小喬的電話,「美人,我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沒有,幫我做了馬修,條件隨便提。」
等了一夜,沒等到衛斯理的電話,剛聽說雷尼死了,小喬就大發慈悲地加了一個條件隨便提,畢竟少校忙碌這麼長時間,一定很內傷。
「我會考慮。」
「考慮什麼呀,這是多好的事情,一個大美人和你說條件隨便提。」小喬笑眯眯地說,在他的辦公室里翹着腿等着他,衛斯理想到陸柏找他,或許是為了同一件事,他眉梢一挑,雷尼的死造成的陰鬱,總算沖淡了一點點,有那麼一絲令人愉快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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