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場比武完敗的結果令不少米蘭騎士激憤,他們的爺爺和父輩都是僱傭兵出身,他們的血性還在。一群人圍着攝政斯福爾扎紛紛叫囂,「大人,請讓我們向葡萄牙人挑戰,今天代表米蘭出戰的四個人都不行,我們這裏隨便選一個都比他們強。」
斯福爾扎威嚴地哼了一聲,「不得對客人無禮,你們想讓米蘭成為歐洲的笑柄嗎?今天出戰的人都是公爵大人親自選定的,我了解你們的本事,都回去吧。」
米蘭公爵並沒有受多重的傷,但被騎槍掃過面罩大概嚇得不輕,之後再沒有露面。曼努埃爾被擊中的左肩也腫痛了好幾天,看來這種比武還是少參加為好。
比武結束後,攝政斯福爾扎專程來看望了曼努埃爾的傷情,見他只是輕傷,頗感欣慰。
斯福爾扎帶來了米蘭公爵的全套裝備和戰馬。鎧甲是一套異常華麗的米蘭式全身板甲,曼努埃爾後來還試了試,並非如貝亞爾說的可以穿上好幾年,而是再等兩年也未必能穿得合身。鎧甲上面有米蘭公爵的家族紋章,是戴王冠正在吞吃人的青蛇和戴王冠的黑鷹,穿這個出門不是打人家的臉嗎。
米蘭公爵的戰馬是一匹高大漂亮的灰白色安達盧西亞馬,個子與「黑騎士」差不多,背高1米7以上,名叫「白銀時代」,這個名字取得太文藝復興了。
這匹戰馬據說是米蘭公爵花了3000弗羅林金幣的高價從西班牙買來的,這個價錢確實太誇張了,他應該是當了冤大頭,誰叫他錢多。
當時稍好一點的戰馬就要幾十個金弗羅林,象「白銀時代」這樣的頂級戰馬動輒要上千個金弗羅林。
意大利拿高薪的銀行會計年薪40金弗羅林,西班牙拿高薪的船長年薪約50金弗羅林,他們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白銀時代」。
當時歐洲各國鑄造的金幣花樣繁多,最主要的有威尼斯的杜卡特,佛羅倫薩的弗羅林,法國的埃居,西班牙的比索和葡萄牙的埃斯庫多。杜卡特的含金量是3.48克,弗羅林的含金量是3.51克,埃居的含金量是4克,比索的含金量是4.55克,埃斯庫多與比索相當。它們的價值實際相差不大,因為歐洲的金幣都是貴金屬的合金,除了含有黃金,還含有白銀等。
交接了戰利品後,斯福爾扎接着表示,為表達米蘭對曼努埃爾的敬意,特邀請達·芬奇為曼努埃爾畫一幅肖像畫,表現他在比武場上的英姿。
曼努埃爾欣喜異常。琳達在斯福爾扎走後嘲笑了曼努埃爾的失態,告訴他斯福爾扎的用意不過是加深米蘭公爵的失敗者形象,而且據說這次參加比武的三位米蘭騎士都是米蘭公爵的親信,這些不過是米蘭的內部爭鬥。
曼努埃爾知道她說得很對,但是她哪裏知道達·芬奇的畫在後世是無價之寶,何況畫的還是自己的比武形象,這可是留名千古的機會。
接下來的兩周,就留在米蘭配合達·芬奇作畫,達·芬奇答應畫好後派人送到里斯本。曼努埃爾幻想着自己的畫像,在後世成為《蒙娜麗薩》一樣的名畫,掛在博物館的牆上,供世界各地的人們欣賞。
「把頭再抬高一點。」達·芬奇在畫板後面眯縫着眼睛觀察,他要再現曼努埃爾在比武場上的英姿,就讓曼努埃爾騎在一張椅子上,彆扭地高昂着頭。
「達·芬奇先生,聽說你發明了一種連發的槍械?」曼努埃爾還是更關係武器,他聽說達·芬奇在米蘭研究槍械。
達·芬奇在畫板上勾勒着,「那種武器還很不成熟,效果不佳。不要說話,臉上堅毅一些。」
達·芬奇的畫板是楊木做的薄木板,用石膏平整的抹了一層。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不是後世的油畫,是蛋彩畫,畫家用蛋黃、蛋青加上水、油等材料調製顏料作畫。
達·芬奇的畫又在傳統蛋彩畫的基礎上有所改進,他加入了某種油料,在繪畫中產生了油畫的暈染效果。
曼努埃爾特意去參觀了達·芬奇的畫室,畫室只是達·芬奇工作室的一部分,這個工作室是由斯福爾扎出巨資建造的,規模很大,完全就是一個科學實驗室。實驗室里有達·芬奇研究的各種武器,包括連發槍、攻城器等。可惜這些偉大的研究曼努埃爾還看不上眼,只覺得浪費了天才的精力。
達·芬奇的畫室里有不少經典的繪畫,不過沒有《蒙娜麗莎》,那是他20年後的作品。曼努埃爾看到一幅少女的肖像畫,很有幾分《蒙娜麗莎》的神采。
見他看得出神,達·芬奇略感得意地介紹道:「比安卡·瑪麗亞的肖像,比安卡是米蘭公爵的妹妹,1482年10歲時嫁給了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兒子馬克西米連。」
「10歲就嫁人了?」曼努埃爾聽得呆了。
看他呆傻的模樣,達·芬奇不屑地說:「就好象你們葡萄牙沒這種事似的,你們的前任國王也差不多?」
葡萄牙的前任國王阿豐索五世為了與伊莎貝爾女王爭奪卡斯蒂利亞王位,就續弦了伊莎貝爾的侄女,12歲的卡斯蒂利亞公主胡安娜。
曼努埃爾就這樣與達·芬奇邊畫畫,邊神侃,他忍不住說道:「達·芬奇先生,你乾脆和我們一起去里斯本吧,我也能出資幫你建工作室的。」
達·芬奇瞥了他一眼,「行,你哪天做了國王,我就去葡萄牙。」
曼努埃爾就這樣閒散地呆了大半個月,琳達都有些樂不思蜀了。當他們終於離開米蘭的時候,路上卻遇到了一場大雪,隊伍在風雪中艱難的跋涉。幸虧米蘭到威尼斯有一條大道,否則在這樣的大雪天一定寸步難行。
望着漫天飄落的雪花,他突然想起前世的家鄉來。他的家鄉在南方,整個冬天都很少下雪,但是偶爾幾次的下雪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父母、小夥伴一起堆雪人的情景突然歷歷在目。
遠遠看見威尼斯城的尖塔出現在道路前方,就聽見馬車裏傳來了女士們激動的尖叫聲。曼努埃爾想,看來不管哪個時代的女生都差不多。
威尼斯共和國是這個時代歐洲的明燈,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商船,最強大的海軍,最先進的商業,他們甚至已經使用阿拉伯數字複式記帳法。
威尼斯只有10多萬人口,政府每年的財政收入高達100萬金杜卡特以上,後來甚至高達150萬金杜卡特,遠遠超過同一時期歐洲各國的財政收入。
剛進入威尼斯,就感受到了與米蘭完全不同的氣氛,這裏沒人在意曼努埃爾一行是誰,也沒有士兵前來盤查。富裕的地中海霸主威尼斯隨時有龐大的商隊出入,早已見慣不驚。
這裏明顯比歐洲別的城市更有活力,這裏的樓房明顯比歐洲別的城市華麗氣派。曼努埃爾一行穿過城市中心的聖馬可廣場,找了一家很大的客棧住下。
福斯托從進入威尼斯開始,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說了一句,和他小時候相比,其實威尼斯沒有多大變化。
確實,這座城市在百年前就已經發展到了頂峰,現在只是維持着她的光榮與繁華,等到葡萄牙的印度航線開通,就會逐步走向她命中注定的衰落。
安頓好了隨行人員,曼努埃爾就和琳達一起,陪着福斯托離開了客棧。他們乘小舟穿行在威尼斯的水道,尋找福斯托小時候的家。福斯托離開威尼斯已經近30年,這裏曾經有他慈愛的父母,有他溫暖的家,有他兒時的快樂,有他永不磨滅的回憶。
在一條秀麗清澈的水道旁,他們找到了一幢大房子。班駁的白色牆壁,橘紅色的屋頂,是一幢靜謐的老房子,福斯托說這就是他小時候的家。他忐忑的走到門口,伸手想敲門,卻猶豫着沒敢去敲。
曼努埃爾默默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出來一個60來歲的老僕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們,「請問,你們找誰?」
福斯托已經淚流滿面,他上前一把握住老僕人的雙手,激動的說:「喬瓦尼,還認識我嗎?」
老僕人仔細的瞪大眼睛看福斯托,忽然,他聲音顫抖的說:「吉安?你是吉安嗎?」
福斯托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吉安,吉安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還沒說完,就「嗚嗚」的哭起來,老人緊緊抓住福斯托的手,「老爺呢?馬里諾先生呢?他怎麼沒回來?」
原來他們一直不知道福斯托和父親出了什麼事,猜測是遇到了海難。家裏也破了產,這幢房子被抵了債,福斯托的媽媽靠自己打工來養活她的小兒子。
喬瓦尼是家裏的僕人,當年才30多歲,現在已經是60多歲的老人了。他堅信老爺一定能夠回來,怕他們回來找不到家,就堅持留在這幢老房子做事。老房子又換了兩任主人,他還一直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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