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心中一跳,長眉微微一蹙,「文卿你要娶妻?」
怎麼這麼突然?昨天還沒有消息的,今天就要娶妻。
「是,陛下,求陛下成全。」
沈文卿低聲道,他很希望女皇強烈反對,那也許能表示她心裏也有一丁點他的位置,可是,讓沈文卿失望的是,鳳瑾只是微微皺着眉,什麼也沒說,只是問了句,「什麼時候?」
「儘快。」
鳳瑾默然片刻,「你想娶誰?」
沈文卿低垂着眼帘,「陛下認識的。」
鳳瑾想了一會,腦子裏靈光一閃,「李清?」
沈文卿點了點頭。
鳳瑾怔住了,這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可是,不知為何,鳳瑾心裏隱約的覺得不對勁,一是,太突然了,昨天沈文卿還說跟李清已經是過去,今天就說要娶她。
二是,沈文卿看起來不像是要娶妻,倒像是要奔喪,臉上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
「文卿,是不是有誰逼你了?沈家還是江南士族?文卿,你是朕倚重信任的人,你若是有什麼苦衷,儘管跟朕說。」
「沒有人能逼文卿,文卿也沒有苦衷。」
沈文卿始終低着頭,聲音低沉黯然。
鳳瑾默默的看着他,片刻之後,幽幽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朕成全你,不過,這件事不能公告於眾,你目前還是後宮的公子,在大局未定之前,朕希望這件事除了你和李清,沈家人和李家人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沈文卿一一答應下來。
「沒別的事的話,你先退下吧。」
沈文卿依言退下,看着他修長沉默的背影,鳳瑾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直到無名進來,鳳瑾仍然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怔忡出神。
「阿瑾,怎麼了?」
「沈文卿要娶妻了。」
無名心中一動,試探着問道,「阿瑾不高興?」
「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我只是覺得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有些不對勁。」
聽鳳瑾這麼一說,無名也覺得不對勁了。
沈文卿對阿瑾的心思,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他同為男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怎麼就突然要娶妻了?
「阿瑾,要我去查一下嗎?」
「好——」
話音剛落,鳳瑾又搖了搖頭,話鋒一轉,「算了,娶妻不是小事情,他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朕不好再干涉。」
她說着,看向無名,「不過你小心盯着點,別讓消息走漏出去了。」
「你放心。」
見鳳瑾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無名把她抱入懷裏,溫柔的安撫着她。
他身上的氣息炙熱而溫厚,讓鳳瑾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沈文卿得了鳳瑾的恩准後,並沒有立即去斑竹女學告訴李清這個消息。
一直過了好幾天,李清來信催了幾次女學開學的事情,沈文卿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斑竹女學見李清。
他一直在躲着,直到無處可躲。
一到了斑竹女學,丫鬟領他去了後院,去了上次喝醉酒的那間屋子,沈文卿卻遲遲不肯踏進去。
「沈公子,怎麼了?」
丫鬟是李清的貼身丫鬟蘭心,自幼服侍李清,對沈文卿和李清的事都了如指掌,得知李清和沈文卿春宵一夜之後,蘭心雖然覺得小姐過於衝動魯莽,但還是希望小姐和沈公子能修成正果。
「就在院子,不用進屋子了。」
沈文卿冷冷道,轉身就走。
一看見那間屋子,就想起那一夜的荒唐事,沈文卿很後悔那一晚喝醉酒做出錯事,但他毀了李清的清白,不得不給李清一個交代。
沈文卿剛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李清就來了。
她刻意打扮了一下,更顯得秀麗娟秀,風姿綽約,李清並沒有說起那晚的事,只是很認真的說女學開學的事情。
「從通知發出去後,都已經過了三四天了,到現在還沒有人來報名入學,文卿,你說該如何是好?」
沈文卿皺了皺眉,「這事我會跟陛下稟報。」
「那就好,對了,文卿,快晌午了,你在這裏用飯嗎?我讓廚房給你做幾道你喜歡吃的江南小菜,你從前最愛吃了。」
李清說着,就要叫蘭心去廚房加菜。
「不用了,我馬上回宮。」
「宮裏還有事?」
李清試探着問道,沈文卿沒有回答。
李清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溫溫柔柔的笑了笑。
「你準備一下,這個月十八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我在那天娶你過門。」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李清高興得說不出話來,看見沈文卿悶悶的臉色,毫無喜色,李清心裏的高興淡了幾分。
「文卿,你不想娶我嗎?」
沈文卿沉默不語。
李清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文卿,從前你我那般要好,青梅竹馬,情深意濃……」
「那都已經過去了。」
「文卿,你是不是嫌棄我嫁過人?我那是逼不得已的,你進了宮……」
「不要再提進宮的事!」
沈文卿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分,他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如炬的看着李清,「李清,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已經給你,你收着便是!」
李清臉色變了又變,「文卿,你什麼意思?」
「李清,你也說過了,我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有多聰慧,我比誰都清楚!我沈文卿還不至於一喝醉酒,就抱着一個女人云雨!若是連這點定力都沒有,早在後宮被人算計死了。」
當時他震驚過度,沒有想清楚其中的關節。
回到宮裏後,才慢慢想清楚了,無論那一夜發生了什麼,李清一定有在推波助瀾,不然,她要是不願意的話,完全可以讓丫鬟給他潑一盆冷水讓他清醒過來。
李清臉色頓時煞白如紙,她死死咬着唇,又緩緩鬆開,「文卿,你這是在怪我嗎?」
沈文卿冷漠的看着她,「李清,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比我清楚!」
李清臉色蒼白,唇瓣不停的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喝醉酒,不論是因為什麼,與你有了雲雨之歡,毀了你的清白,我犯了錯,娶你過門是能做的彌補方式,你若是答應的話,這個月十八舉行婚禮。」
「我若是不願意呢?」
李清咬着牙說道,沈文卿冷冷的看着她,「那我就沒辦法了。」
「文卿,你怎麼變成這樣?你太冷酷太無情了!」
「李清,就我一個人變了嗎?你不也變了?從前的你,哪會用這些手段?」
沈文卿冷冷道,李清咬着唇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樣,沈文卿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深深的看了李清一眼,「我要回宮了,我會派人來安排婚禮的事,還有,此事你可以寫信給李伯伯告訴他一聲,我也會寫信告訴沈家一聲,但除此之外,不要讓別人知道。」
「什麼意思?」
「我目前還是陛下後宮的男寵,不能娶妻,所以……」
「所以你只能偷偷摸摸的娶我過門,還要藏着掖着不讓別人知道?」
李清恨聲說道,因為激動和氣憤,她秀麗的臉脹得通紅。
沈文卿皺了皺眉,「等將來大局定下,我離開後宮,就可以昭告於眾,現在不能。」
「大局定下要什麼時候?十年八年?如果生了孩子呢?」
「孩子?」
沈文卿怔住了,李清臉色唰的沉了下去,「文卿,你從沒想過生兒育女的事是嗎?你只是想娶我過門,彌補那一晚的過失,是嗎?你就沒想過將來還會與我同床共枕,難怪了,你心裏想的都是女皇陛下,怎麼會願意……」
「你怎麼知道?」
沈文卿厲聲道,臉上的肌肉扭曲猙獰,嚇了李清一跳,李清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衝動之下說了什麼,她避開沈文卿銳利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我胡說的……」
「胡說?你以為我會信嗎?」
沈文卿死死盯着李清,捕捉着她臉上所有的神情變化,她的驚慌和閃躲全落在他眼裏。
「李清,你說清楚!你怎麼知道的?」
沈文卿厲聲逼問,嚇得李清抖了抖,站在一邊的丫鬟蘭心見自家小姐被嚇到,不樂意了,大聲說道,「沈公子,你什麼意思?我們家小姐把清白身子都給了你,你還想怎樣?這些年來,小姐一心想着你牽掛着你,聽說你要開辦女學,招不到女先生,小姐苦苦哀求老爺,老爺才鬆口讓她進京來幫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那個女皇陛下哪裏比得上小姐?你抱着小姐的時候,還不停的叫着陛下陛下,她就那麼……」
「蘭心!」
李清厲聲喝止了蘭心,沈文卿怔怔的望着李清,臉色陰沉得可怕,「原來如此!我把你當成了她,你為什麼不把我推開?」
李清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停,最後她眼裏的光芒變得堅定,「因為我想嫁給你!文卿,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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