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毒自盡?怎麼可能?太后性子那般要強,怎麼會服毒自盡!」
鳳瑾一點也不信,宋明皺了皺眉,嘆息道,「微臣也不信太后會服毒自盡,可微臣查過了,零花宮沒有外人進入,屋子裏也沒有爭執的痕跡,太后手指上還有鶴頂紅的粉末,地上也灑落了一點,從現場看來,太后是自己把鶴頂紅放進了安神湯里,然後喝下,毒發身亡。」
「無論現場的證據再充分,朕也不信太后會自盡,一定有人對她下毒!」
鳳瑾斬釘截鐵的說道,宋明想了想,說道,「這也只是微臣初步判定,具體的人證口供還得再查。」
「那就去查!」
宋明恭敬的行了一禮,「微臣遵旨。」
此時已近中午,陽光灑在宋明暗紫色的官服上,散發着點點微微紫光,鳳瑾看着他的身影,又看向床榻之上的太后,心裏沉得像壓了一座山。
這一整天,鳳瑾都坐在這間屋子裏,陪着太后。
傍晚的時候,沈文卿來了,低低喚了聲,「陛下。」
「事情怎麼樣了?」
鳳瑾略有些疲乏的眯了眯眼,沈文卿低聲道,「一切妥當,裴琇和其他幾位大人已經去處理太后的身後事,太后去得突然,棺木什麼的都不曾準備,匆匆忙忙的讓人去造。」
「曜兒還好嗎?」
「還好,鍾姑姑一直照顧着他,皇子殿下沒哭也沒鬧,很為陛下省心。」
提起曜兒,鳳瑾心裏柔軟一片,好像有一根軟軟的羽毛,在輕輕刷着她的心。
她幽幽嘆息一聲,「宮裏這麼多煩人的事,也就曜兒能讓朕舒心片刻了。」
沈文卿沉默着,沒有接話。
鳳瑾停頓片刻,又問道,「文卿,依你之見,你覺得太后是怎麼死的呢?」
「無論怎麼死,總之不可能是自殺,太后性子要強得很,哪怕一隻腳埋進了棺材裏,也不會認輸。」
沈文卿的話,跟鳳瑾不謀而合。
君臣倆正說着話,宋明來了,臉色有些疲倦。
「事情進展不順利嗎?」
聽到鳳瑾發問,宋明皺了皺眉,「所有的宮人和侍衛都問過口供了,零花宮沒有外人出入,侍衛一直守着宮門口,不曾進來,在宮裏的只有服侍太后的六個宮人,兩個灑掃的太監,一個老嬤嬤,三個宮女,這六個宮人里,老嬤嬤是掌事的,那鶴頂紅是老嬤嬤給太后的,她說是太后問她要的,具體要來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她昨晚去休息時,太后還好好的。」
「安神湯是一個叫秋雲的小宮女端來的,小宮女說也是太后吩咐的,就是很正常的安神湯,藥渣子還在,張太醫檢查過了,藥渣子沒問題,是太醫院很普通的安神湯的方子,可太后喝的藥碗裏有鶴頂紅的殘留之物。」
鳳瑾冷笑一聲,「個個都這麼無辜?一個宮中的老嬤嬤,居然有鶴頂紅這種劇毒之物,不可疑嗎?還有,就算藥渣子沒問題,誰敢保證安神湯端來給太后的路上,那個叫秋雲的宮女沒有往裏面下東西?或者沒有被其他人下東西。」
「這些東西微臣都考慮過了,可怎麼逼問,這些人都沒有別的東西。」
宋明神色凝重的說道,鳳瑾掃了他一眼,神色冷得很,「動刑了嗎?」
「動了!」
鳳瑾冷冷一笑,「看來刑部的刑具,還不夠厲害。」
話音剛落,鳳瑾朝外面叫了一聲,「唐駿!」
唐駿走了進來,「陛下有什麼吩咐?」
「把那個老嬤嬤,和秋雲的小宮女,拖去暗衛營的刑訊室用刑!朕就不信了,暗衛營的刑具還撬不開這兩個人的嘴!」
唐駿領命而去,宋明臉色變了變,暗衛營的刑具他沒有見識過,但他只得那有多恐怖,可以說,暗衛營的暗衛們,都是被裏面的刑具調出來的,所以,就算被人抓住,用盡刑具,也能緊咬牙關,保守秘密,那個老嬤嬤上了年紀,又是女人,定然熬不住,而那個小宮女年紀輕輕的,更是熬不住。
可出乎意料的是,唐駿剛走不久,又折了回來,臉色難看得很,「陛下,那個嬤嬤死了。」
鳳瑾臉色一沉,「怎麼會死?你用刑沒看着點嗎?」
「還沒用刑呢,那老嬤嬤就死了,屬下大意,沒有發現她牙齒下一直藏着毒囊,暗衛剛帶她出了零花宮,她就咬破毒囊死了。」
鳳瑾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將桌子拍得稀巴爛,怒氣沖沖的吼道,「查!給我查!查個底朝天!看她背後藏着什麼人!」
太后的死,跟那個老嬤嬤怕是脫不了干係,居然在她的皇宮裏藏得這麼深,有了之前太后買通宮人,闖到金鑾殿上的教訓,這一批人,鳳瑾讓肖德親自精挑細選的,都是在宮裏呆了多年,最是清白本分的,沒想到居然又混進了細作。
唐駿和宋明都退下了,分頭去查。
鳳瑾看了一旁的沈文卿一眼,「你也別在這陪着朕了,回寢宮幫朕看看曜兒吧。」
沈文卿有些不解,「陛下,太后已逝,陛下還守在這裏做什麼?不如回去看看皇子殿下。」
「你別問,朕還有點事。」
鳳瑾心情不好,語氣也有些不耐煩,沈文卿不敢再問,退了出去,門再次關上。
當天色全黑的時候,鳳瑾自己點了燭火,燭火閃耀,照着太后死白的臉,滲人得很。
鳳瑾默默的等着,等到快子時的時候,她看見一縷幽魂在太后身上坐了起來。
是太后的鬼魂!
鳳瑾沒有吭聲,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太后的鬼魂飄了出來,先是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身體,用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自己已經死了,臉色頓時變得猙獰。
她呲牙咧嘴,張牙舞爪的朝鳳瑾撲來,鳳瑾一動不動,仿佛看不見一般,太后從她身體上穿了過去。
太后不停的攻擊着鳳瑾,似乎想要將她撕裂,鳳瑾冷眼看着,心裏一陣陣的悲哀,她這個母后,就連死了也不想放過她呢。
等着太后的鬼魂攻擊累了,而鳳瑾卻分毫無傷,太后絕望的飄了回去,發綠的眼睛死死瞪着鳳瑾。
「母后有那麼恨朕嗎?連死了變成鬼,也不願放過朕。」
鳳瑾冷冷道,太后震驚得瞪大雙眼,張大了嘴,好一會才合上嘴巴,驚愕的說道,「你,你看得見哀家?」
鳳瑾聽着外面的動靜,沒有人在外頭,她不用擔心被人看見這副詭異的樣子,點了點頭。
太后愣住了,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怎麼看得見哀家?」
「我不是鬼,我是人,很正常的人。」
鳳瑾淡淡道,太后冷笑一聲,「哀家不信!你不是哀家的錦兒,你到底是誰?」
「我的確不是原來的鳳錦,我的真名叫鳳瑾,瑾瑜的瑾,不是錦繡山河的錦,你的錦兒已經死了兩年多了,死在一杯毒酒之下,我陰差陽錯的在她身上借屍還魂。」
事到如今,太后都已經死了,鳳瑾也不想瞞着她了。
太后滿臉震驚,好一會才喃喃道,「原來你真的不是錦兒,難怪你對哀家如此狠心無情。」
「太后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沒有情到哪去,若不是太后將她丟在宮裏,淪為裴琇的傀儡,讓她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又豈會被身邊的宮女一杯毒酒毒死,連魂魄都輾轉了兩年多才能轉世輪迴。」
太后臉色羞慚,鳳瑾冰冷的眼神盯得她心裏發虛,惱羞成怒的嚷道,「那是她無能!哀家當年被先帝和惠妃那個賤人聯手壓制,都能反敗為勝,她怎麼就不能了?哀家都把她拱上皇帝的寶座了,她居然還落得那樣的下場!簡直是廢物,一點不像哀家生的!」
鳳瑾頓時怒了,「她才十歲!她還只是個孩子!她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利用,一點點害得親生父親病倒,當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有多絕望有多自責?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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