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負得正 第三十四章

    八卦是傳播最快的一種方式，事發一個小時。網上鋪天蓋地是一線明星江黎青一身血出現在醫院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和童樂十分狼狽，還有人拍到了童母的臉，並沒有打馬賽克。網上瘋狂的傳開了，還有江黎青辱罵記者，甚至想對記者動手亂七八糟的頭條。

    江黎青配合警察做完筆錄，就把童樂帶到了他的住處。

    他的電話被打爆了，江黎青只接了助理的電話。

    「讓放出原圖的人撤回去。」

    「江哥你沒事吧？」

    江黎青狠狠抹了一把臉，他眯了眼看向窗外，「沒事，童樂的媽媽去世了，你發個聲明吧，我現在沒什麼精力管這些。」

    「好。」

    江黎青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取出一支煙點燃，狠狠抽煙，「生命是自由的，她只是選擇了一條她願意走的路。」

    「我會處理。」

    「有事電話聯繫。」

    「江總那邊瘋狂的給我打電話，回應麼？」

    「讓她打去，不要搭理她。」

    掛斷電話，江黎青按滅煙上樓進了臥室，童樂哭累到睡着。江黎青拂過她臉上的頭髮，她最近消瘦了很多。

    她的媽媽也許自私，可也沒錯，沒人能有權利指責她。

    江黎青嘆口氣，手拂過童樂的臉，還是心疼她。好好的家庭，現在突然就什麼都沒了，她很多時候表現的都很幼稚，大概還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的世界吧。

    可現在，不得不面對了。

    童樂大概做了噩夢，突然尖着嗓子哭了一聲，江黎青連忙握住她的手，「沒事，我在呢。」

    童樂翻了個身，淚滾了出來。

    很多事，童樂不敢去想。她恨母親，她不能理解，為什麼要走這樣的路呢？為什麼呢？童樂不明白。

    自己就不算個人麼？父親重要，她就不重要麼？

    他們兩個走的都很突然，沒有人給童樂留遺言，童樂被拋棄了。

    明明那麼愛自己的父母，說拋棄就拋棄了，童樂接受不了。

    江黎青陪她到天黑，別墅區很安靜，童樂在黑暗裏看着江黎青。

    「我很害怕。」

    江黎青把她摟在懷裏，打開了床頭燈，拇指擦掉她臉上的淚，「對你母親來說，也許是圓滿。」

    她被那個男人寵了一輩子，現在那個男人走了，她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可能，活着對她來說更痛苦吧。

    「我不想聽這些。」童樂哽咽着把臉埋在江黎青的懷裏，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我恨她，太殘忍了，她太狠！太狠！」

    江黎青按在她的後腦上，「餓了麼？剛剛助理送了飯過來。」

    童樂搖頭，江黎青也不想逼她，「那我們說會兒話？」

    「我很難受，江黎青，我快熬不下去了。」童樂抬頭看着他的眼睛，「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我怎麼辦啊？我——沒家了。」

    江黎青沉默許久，認真看着她，「你還有我，我們可以組成家庭。」

    童樂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最近幾天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完了。

    童樂頭疼，睡不着。

    可也不敢不睡，她知道自己當時提心弔膽看母親的時候，她不想讓江黎青和她遭同樣的罪。江黎青也很不容易，她捨不得。

    閉着眼到天亮，她睜開眼看着旁邊的男人，拉了一層的窗簾，光從外面照射進來。童樂躺的難受，就翻了身，江黎青猛地伸手抓住了她，迅速睜開眼。

    他們四目相對，江黎青才鬆開，揉了揉眉心，「童樂？」

    童樂心裏酸楚，江黎青一直在看着她，她不能這樣。

    「沒事，我去洗手間，你睡吧。」

    江黎青打了個哈欠，摸了摸童樂的頭，伸手打開床頭燈，「要我陪你麼？」

    童樂回頭看了他一眼，江黎青就把剩餘的話咽回去了。也坐了起來，帶童樂到洗手間，關上門，「我在外面等你。」

    童樂坐在馬桶上，腦袋嗡嗡的響。

    「我不會自殺，你在這裏我——放不開。」

    江黎青走到了床邊取出煙盒點燃了一支，很快童樂就出來。

    她現在消瘦的可怕，整個人幽靈似的飄到了江黎青身邊。江黎青把煙盒遞給她，他不是很贊同童樂抽煙，但是她真的難受，沒有發泄途徑，江黎青能理解。

    他們坐到床上，童樂靠着江黎青抽了一口煙，看向天花板。

    「我剛去米國的時候，也是天天哭，和現在差不多。無依無靠，不知道未來在哪裏，心裏很空。我那時候學會的抽煙，我不知道怎麼去發泄這種情緒。異國他鄉，語言不通，好像永遠回不來了，會死在那裏。可心底還有個希望促使我活下去，我還有家，儘管遙遠還有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真的回不去了。

    江黎青攬着她窄瘦的肩膀，他靜靜聽着。

    「其實我媽——我能想得到，我就是不敢面對。他們那麼恩愛，自從在一起後就沒分開過，這一次最久。你說，她去找爸爸了，他們下輩子還會在一起麼？」

    「會吧。」

    「人有下輩子麼？」

    「也許有。」

    童樂嗆着淚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不會聊天？」

    江黎青揉了揉她的頭髮。

    童樂抽完一根煙，按滅煙頭，靠在江黎青的懷裏看天花板，「有下輩子的話，我還去找你，在你讀小學的時候就去找你，提前霸佔住。」

    「好。」

    童樂又笑了，「我聽說人要輪迴七次才能做一世情侶，我找到你，我們恐怕也不能在一起。」

    「聽誰胡說八道呢？」江黎青的聲音沙啞，沉沉的響在耳邊，「都是瞎說。」

    童樂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人死了會有靈魂麼？」

    江黎青捏了下她的臉，「餓麼？」

    「不餓。」童樂搖頭，「我現在不吃東西也不餓，挺好，省的減肥了。」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江黎青也沒笑出來。

    他們躺到七點，江黎青先起床，「我下樓準備早餐，你早點下去。」

    童樂攬住江黎青在他下巴上親了下，江黎青的下巴冒出了胡茬，最近兩天他辛苦了，也不講究。

    「謝謝。」

    「我是你男人，不用說謝。」

    童樂在他懷裏蹭了下臉，「我愛你。」

    江黎青親了親她的發頂，「我知道。」

    吃了飯，童樂有些恍惚，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我現在過去你家，把你的東西帶過來。」

    童樂抬頭，「我媽呢？」

    江黎青頓住，「還在醫院。」

    「我要做什麼？」

    「我會安排，你要不在家待會兒？」

    「我們一塊回去吧。」童樂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回去看看。」

    江黎青接觸到童樂的目光，沒忍心拒絕，點頭，「好。」

    昨天警察去他們家勘察現場，家裏髒亂到處都是腳印。江黎青讓童樂回房間收拾東西，他進主臥把床上染了血的一套抱出去扔進了垃圾桶。

    上樓看到童樂站在空蕩蕩的主臥室，他心疼童樂。

    童樂看着看着，蹲下去就哭了起來。

    床上已經沒有了痕跡，床墊上面有一層膜，江黎青剛剛順手給全部撕了。他怕童樂觸景生情，再難過。

    傷很疼，可不把化膿的肉挖掉，會越來越疼，永遠也好不了。

    江黎青關上門，童樂聽到聲音就停住了哭，她慌亂的擦着眼淚站起來。

    「你東西收拾好了麼？」

    江黎青假裝沒看到，童樂低着頭嗯了一聲。

    「我去拿。」

    童樂看着這棟房子，仿佛下一瞬間父親就會從廚房走出來笑呵呵的叫她：「樂樂，吃早飯了，有你愛吃的蟹黃包。」

    母親在餐桌翻着報紙，語氣淡淡，「大小姐太忙，你別管她。」

    童樂擦了一把臉，轉頭看到江黎青拖着行李箱往這邊走，房間靜的可怕。

    她蹲下去就捂着了臉，江黎青抱着童樂往外面拖，拉上門拔掉鑰匙。他一手抱着童樂，一手拖着行李箱進了電梯，親了親童樂的臉頰，「別想，什麼都不要想，童樂，你還有我。」

    童樂抱住江黎青，她沒家了，空蕩蕩的，整個世界都是寂靜。

    這和之前的矯情不一樣，這回是真沒了。

    「童樂，別哭。」

    電梯門打開，江黎青拿出口罩戴上握着童樂的手快步往停車場走，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記者就堵了上來。

    「江黎青你能接受採訪麼？」

    「不能，讓開。」江黎青有些煩躁，把童樂護在懷裏，「不要拍照。」

    遠處又有兩輛新聞車停了下來，直衝向江黎青，「你身邊的是童樂小姐麼？請問她母親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和你有關麼？那麼多血，是兇殺麼？」

    他們堵住了江黎青的去路，江黎青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握着童樂的手有些緊。「我再重申一遍，我現在不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採訪。」

    童樂想掰開江黎青的手，她快壓抑不住體內瘋狂涌動的怒火了。

    江黎青按着她，繼續往前走，「讓讓——」

    「拍你媽啊！」童樂突然從江黎青的懷裏鑽了出來，她一把揮開靠的最近的攝像頭，她眼睛通紅，整個人處於壓抑到極致的狀態，「你家人去世了願意接受採訪啊？你沒長腦子？還是沒長耳朵。不接受任何採訪聽不懂？你們這樣消費一個去世的老人，不怕遭天譴？我不是明星，我不怕你們編排。」童樂推開江黎青，她指了指江黎青，說道，「這件事和他沒關係，我的家事不該牽扯到江黎青，所有的言論謹代表我個人。你們可以盡情的拿這件事炒作，博眼球，我會請律師記錄，等我忙完再一家一家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