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姐,還走下去麼?」
童樂看着前方的路,也許他們已經走到沙漠邊緣,也許不遠處就有人家。可天快黑了,如果判斷失誤,他們在露天的夜晚,可能會被凍死。
童樂因為疲倦而睏乏,他們都不敢停下來。
「沒有出路,先回去。」
走了大半天才到這個位置,即使回的時候路熟悉,也要花費大量時間。
可不回去怎麼辦?手機沒電,一直走不出去他們會凍死。
天漸漸暗了下來,血也停了,萬籟俱寂。
童樂和陳維的喘息聲越來越重,他們都走不動了,誰也不敢開口說放棄。
冰天雪地,一旦放棄,就離死沒多遠了。
————
天徹底黑了下來,大雪封疆,看不清路。
手機信號若有若無,江黎青幾次差點把車滑下邊緣,他拿出擴音器喊了兩聲。四下靜寂,沒有任何的回應。
江黎青放慢了速度繼續往前開,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半。這條路沒有的話,他要儘快的折回去。
又開了半個小時,江黎青停下車。
他推開車門下去,無垠雪地看不到盡頭,冷風迎風吹過來。江黎青喊童樂的名字,沒有任何回應,天地被雪映成了灰白。
站在原地江黎青摸出一根煙點燃深吸,煙霧飄散在風裏,他把打火機裝回口袋。轉身上車,沒有的話,他要原路返回了。
打着方向,調轉車頭。遠光燈掃到一個金屬的物體反射出光芒,一閃而逝,江黎青一腳踏下剎車。扯掉安全帶推開車門就沖了過去,在雪地里怎麼會有金屬物品?
風很大,呼嘯在耳邊,煙從他嘴上掉進雪裏,熄滅。
那一年,他親手把夢毀了。他踏上了母親選的那條路,賣身十年。童樂有大好的未來,他有什麼?
江黎青迫不及待的掏出手電筒照向前方,被雪掩埋的車輛只有車牌□□在外面。江黎青只聽到自己的喘氣聲,他衝到駕駛座手按在雪上。
冰冷刺骨。
在過去的很多年,他一直一個人。
他忘不掉童樂。
剛剛喊那麼大聲,沒有回應。江黎青的手微微發抖,他深吸氣。
快速的拔掉雪,裏層的已經凍上摳不下來。車把被凍死,沒辦法拉開。
江黎青把手電筒壓在車窗戶上往裏面看,空空如也,頓時鬆一口氣。
照了後排座位,也沒有人。
退後兩步照車身,發現是童樂租的那輛車,他見過一次。
捂着嘴呼出霧氣,回頭眺望四周,卯足嗓子喊了一聲,「童樂!」
沒有回應。
江黎青拿着手電筒四處照突然發現了淺淺的腳印,雪已經掩埋了一部分,留下的非常淺。江黎青順着腳印走到了他的車前,收起手電筒上車調轉車頭眼睛看着前方的腳印,小心翼翼往前開。
開了大約一個小時,腳印拐了彎,江黎青打方向,車子哐當就陷進了坑裏。江黎青身子前傾踩下剎車,車前輪卡進坑裏。
雪太大,路面被掩埋,能開到如今才出事已經是奇蹟了。
江黎青拿過背包把食物和水還有簡單的生存工具裝進背包里,下車順着腳印往前走。
——————
陳維一頭栽在雪裏,有氣無力的叫,「樂姐,我走不動了。」
童樂放下背包,也不嫌冷了坐在雪裏打開翻出來一片餅乾。抿了抿乾涸的嘴唇,掰開,遞給陳維,「一人一半。」
陳維拿過去捧在手心裏一點點咬,童樂也不捨得吃太快,東西就這麼多。吃完就沒了,下一頓,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上。
從沒有那一刻覺得餅乾這麼好吃,童樂吃完和陳維大眼瞪小眼。
陳維舔舔嘴唇,抓了一把雪放進嘴裏,哇的就哭出了聲。
童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把餅乾渣滓撿起來填嘴裏,戀戀不捨的咽下去。看着遠處無邊無際的黑暗,抬手蓋在臉上,手電筒快沒電了。
半晌後,童樂打開手電筒站起來,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走吧,不然晚上待在這裏會凍死。」
陳維攤在地上,童樂拉他起來,「走。」
童樂拿着手電筒,麻木的往前走,順着來時的腳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兩個全憑本能在邁腿。身上能顯示時間的電子設備全部損壞,不知道時間,不知道所在何處。
漫長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手電筒沒電了,漸漸熄滅。
借着月光,童樂和陳維往前走,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遠處突然一道光閃過,童樂頓住腳步,猛地瞪大了眼睛。
「陳維?」
陳維抬頭,「什麼?」
「你有沒有看到光?」
「沒有,你眼花了吧?」
正說着,遠處的光又閃了下,童樂瞬間,她尖叫了一聲。因為太過於疲憊,聲音並不大。
童樂用盡全力喊道,「有人麼?」
沒有回應,她往前衝去,「真的有人,阿維快跑!」
他們都累到了極致,顧不上思考兩人往前衝去,童樂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
望山跑死馬啊!
童樂腳下一滑摔在雪地里,滿臉冰涼,她閉上眼深吸氣。雪花進了鼻子,陳維拉起童樂,「樂姐,看起來像燈光!是燈光!」
童樂站起來顧不得疼,吸了下鼻子朝前跑去,「哎!有人麼?」
燈光越來越近,童樂聽到了回應,她簡直想大笑。
挖了下耳朵裏面的雪,她停下腳步雙手聚成喇叭形狀朝遠處吼道,「喂!這裏!救命啊!」
對方回應了一句什麼,童樂全沒聽清,她沉浸在絕處逢生的喜悅中。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衝撞着她的腦神經。
童樂拉着陳維兩人一步一滑往前衝去,從看到光束到真正看清楚人影他們跑了大半個小時。
童樂喘的不行,陳維跑不動了癱在雪地上,童樂繼續往前跑去。
突然腳步頓住,遠處拿着燈的人叫道,「童樂。」
童樂的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往前跑去。
童樂撞掉了江黎青手裏的照明燈,她死死抱住江黎青的脖子,哇的哭出聲。
江黎青放在空中的手遲疑片刻,攬住了她。
童樂哭的發抖,江黎青蹲下去握住童樂的手,電燈放在雪地上照出很遠。童樂腿軟手抖,臉埋在江黎青的脖子上抖的說不出話。
「沒事吧?」江黎青的嗓音低啞,抱住童樂,「受傷了麼?」
童樂說不出話,江黎青扶着她的肩膀,拿下背包取出一瓶水扯掉手套在手心裏搓了搓擰開遞給童樂,「喝口水。」
童樂說不出話,人在超出體能的運動後有一瞬間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又因為看到江黎青神經鬆懈下來。
抓着江黎青胳膊的手攥的很緊,燈光下滿臉的淚,就那麼看着江黎青。
江黎青擦了把她的臉,把瓶子拿到她嘴邊,「先喝口水,要吃東西麼?」
童樂喝了一口水,凍的哆嗦。
江黎青看她的臉凍的發白,嘴唇沒有血色,有些心疼。
摟住童樂,摸了摸她的臉,「沒事了,我的車在前面。」
童樂哭也哭過了,現在就是虛脫,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餓。」終於是憋出了一句話,江黎青從背包里取出麵包,童樂閉上眼緩過氣。扶着他的手臂坐在雪地上,江黎青把麵包遞給她,童樂接過狼吞虎咽的吃着。
雪夜寂靜無聲。
江黎青把水再次遞給她,「喝水。」
童樂快噎死了,接過來灌了一大口,她整個人都縮在江黎青的懷裏。身體有了熱量,大腦也漸漸復甦。
她的手不那麼抖了,一個麵包也被她啃完。
「我還有個同事,摔雪堆里了。」
江黎青把童樂的帽子給她戴上,拿着電燈站起來照向遠處,一個青年步伐不穩往這邊晃。江黎青指了指,「馬上過來了。」
童樂餓瘋了,不管不顧的去挖江黎青的包,又找到一盒牛奶。牛奶凍成一坨,習慣插不進去。童樂只好放棄,拆了一盒肉罐頭吃了起來。
江黎青蹲下去,「你怎麼回事?」
童樂咽下肉,抬頭看着江黎青,吸了吸鼻子。「迷路了。」
江黎青拿出紙巾給她,「怎麼不找嚮導?」
童樂啞口無言,隨即腦袋裏蹦出一個問題:「你……你怎麼找到這裏了?」
太冷,凍的她結巴了。
餓的問題一解決她那點矯情心思就涌了上來,剛剛太激動直接上去抱住了江黎青,江黎青會怎麼想?
陳維終於是跑到了跟前,撲過來抓過童樂手裏剩餘的半盒罐頭狼吞虎咽吃下。江黎青目光沉了下去,拿出一瓶水遞了過去,把背包放到童樂和陳維之間拉開距離。
「誤打誤撞找到這裏。」江黎青的視線落到童樂身上,黑眸沉靜,「現在好點麼?」
陳維吃的風捲雲殘,灌了半瓶水,水珠順着他的脖子滾下去。
江黎青把童樂往身邊拉了下,把手套遞過去,「戴上。」
童樂一愣,「啊?」
江黎青扯起她的兩隻手,利索給她戴上,「吃飽了麼?」
童樂的目光落在他光潔修長的手指上,現在有些紅,大概是被冷風吹得。抿了抿嘴唇,淚又要滾下來了。
「江黎青……」
江黎青拉她,「能起來麼?」
童樂站起來。兩條腿虛的發抖,深吸氣,「沒事,我能走。」
江黎青斜了她一眼,「那你站穩,我收拾東西,趕快回去。」
江黎青給陳維留了吃的,然後把包收拾好拉上拉鏈甩到肩膀上。
童樂看着他,江黎青的臉上還有妝。黑色羽絨服下面是一雙靴子,靴子是戲服,並不保暖。
他就這麼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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