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就得干人事,看似很有力量的話從老者口中說出來,聽着有些可笑。
大漢笑了,問道:「仙靈殿因爾等被毀,聚靈大陣就此崩滅,這叫人事兒?」
老者搖頭,說道:「上仙親手作為,不能賴在我等頭上。」
紅衣大漢說道:「奴才做久壞了腦子。如非爾等挑釁在先,本神犯得着這樣做?」
老者平靜說道:「一座死物,換來上仙認知人間意志,值。」
紅衣大漢輕蔑說道:「何謂人間意志?」
老者說道:「凌天火鏡出自上仙之手,只需低頭看看人間,自然明白。」
紅衣大漢嗤的一聲譏笑,說道:「螻蟻之怒,能奈我何。」
老者嘆息說道:「螻蟻之怒,齊聚也能移山填海。上仙如非忌憚,何苦毀掉這座聚集螻蟻的陣。」
紅衣大漢說道:「本神無頭才會受蒙蔽,換成現在,再強十倍又如何。」
老者說道:「如非老朽等無能,假如人間不分靈魔,假如準備時間足夠,大陣威力提高何止十倍。上仙如非心有忌憚,何苦毀掉它。」
紅衣大漢默然,稍後冷笑說道:「陣法不錯,可惜奴才就是奴才,主陣者無能,留之何用。」
老者點頭,說道:「我等也是這樣想。」
紅衣楞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能夠吸附人間意志,能夠令金烏出現恍惚,仙靈大陣威力不容置疑,但也正因為如此,守護在此的修士為何以它對抗金烏,最終換來雷霆一擊?
明明說不通的事情。老者卻能振振有詞,坦然道:「此陣出自仙家之手,新紀戰後,仙靈殿再未得到過仙靈石,此陣難以維持不說,激發條件更加苛刻到極點;窮盡殘力。威效亦不足全盛時一成。」
「仙靈殿不納天音已久,聲望日衰,早已不是往日那個人間聖地;假如不是上仙施術再先,我等根本沒辦法將召喚傳出去,連一成之力都發揮不了。」
全天下都聽得懂這句話,那就是做廢陣。
老者誠懇說道:「今日之後,上仙恐不會在此久留,我等捨去性命也不能令其重新運轉,何苦還留着它。」
這是實話。沒有火鏡高懸。仙靈殿無法讓全天下都看到這裏發生什麼事,無法吸引全世界目光,進而也無法凝聚出意志。至於那些陣法威力降低的原因,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誰都無法反駁。
大漢因此愈發憤怒,吼道:「蠢貨,利用本神才得到一次機會,爾等用它對付我!」
老者表情無辜。回應道:「不對上仙使用,該向誰出手?」
明明不在一個層次。大漢還是被這句話氣歪了鼻子,神情轉為冰冷。
「你真的想死?」
「請容晚輩講完。」
老者顫巍巍看去已連站都站不穩,繼續說道:「下界之修見識淺薄,上仙、上仙之敵之友皆為傳說中的人物,強大非我等所能想像。今日之事,起因在於上仙要人間助你剷除山君。晚輩斗膽問一句,您是否沒有把握?」
明明十三郎求自己出手,怎麼變成自己請人間幫忙?
金烏不屑解釋,罵道:「你有資格管這個?」
老者回答道:「當然。」
大漢氣到發笑,問道:「你怎麼管?」
老者說道:「以人間最強之力來管。」
不等大漢發怒。老者繼續說道:「全天下的眼睛都看着此地,上仙如果折損於此陣,自然不能再強迫人間;此後無論上仙是戰是逃,是生還是死,都是您與山君之間的事,與人間無礙。」
「」金烏瞠目結舌,心想這就是人類的邏輯?好強大!
老者又說道:「結果是,剛剛上仙身軀殘破,聚靈大陣尚且奈何不了您,如今上仙實力鼎盛,此陣越發難動上仙分毫。奈何不了您,自然也奈何不了您的敵人,好在陣也毀了,原本那一點資格又被抹去,如此情形,上仙何苦強迫人間協助?」
大漢氣極而笑,罵道:「你讓本神獨自替你們解決麻煩,自個兒干看熱鬧,坐享其成。」
老者沉默下來,片刻後回答道:「無論上仙還是山君,都有滅世之力;晚輩說句不該說的話,您與它之間誰勝誰敗,對人間並無根本差別。」
大漢冷笑說道:「那又何須拿人間意志說事,難道本神」
神情忽變,大漢抬頭看向天空,罵道:「吵什麼吵,催什麼催!」
老者莫名其妙,身旁諸人也都莫名其妙,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望着他。
「還吵!」
大漢又罵一句,似有不甘輕輕揮手,說道:「想說什麼快點,本神等着辦正事。」
「你還記得正事?」十三郎的聲音由火鏡傳來,滿滿譏諷。
轟的一聲,不止老者等人驚詫莫名,整個人間都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一跳,待有人分辨出那是蕭十三郎的聲音,頓時驚呼鼓譟不休。
很明顯,大家誤認為那是十三郎的本事,或至少一部分是得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
就算沒有這一點,除了十三郎,誰敢與金烏那樣說話得多強的修為才有這份底氣?
金烏大怒,叫道:「本神沒有殺人!難道只准他們攻擊本神,不准我還手?」
十三郎無奈說道:「不是這個。」
金烏詫異說道:「那是哪個?」
十三郎說道:「人間亂套了,山君也要出來了,你那頭啊爪的也都找齊,還留在這兒聊天打屁,想幹嗎呢?」
金烏憤慨說道:「這幫小子喋喋不休說什麼人間意志,本神能怎麼辦。」
十三郎詫異問道:「他們喋喋不休,你就非得聽着。還聊得這麼熱乎?」
金烏比他更詫異,說道:「沒有定位羅盤,本神怎麼能在片刻之間將那些人送到指定地;定位羅盤只有這裏才有,不能殺又不能打,不聊,你說該怎麼讓他們交出來。」
十三郎快要聽不下去了。鄙夷說道:「堂堂真靈,你連搶劫都不會?」
金烏回罵道:「蠢貨,定位羅盤不是一般法寶,需以認主之人心神做引,如非自願強行搶來,不但有可能影響效果,還會禍及認主之人,不死也成廢物。此外還有,這裏的人十好幾個。本神可不知道羅盤歸誰主掌,想查明,非得搜魂不可。」
十三郎楞了一下,說道:「你又沒問過,怎麼知道他們不肯交出來。」
金烏憤而說道:「看看他們,個頂個的死硬呆傻,像是會交的樣子麼?」
十三郎明顯不信,代替金烏問道:「各位。大事當前,麻煩不要再扯那些有的沒的。把定」
「閉嘴!」
戒尺書生越眾而出,對空說道:「就是你,替人間惹來此禍?」
十三郎好生驚訝,說道:「是我,但不是禍,怎麼了?」
書生罵道:「豎子小兒。你可懂得,人不能與天斗,牛羊不得與猛虎作伴!」
十三郎心想這貨多半有病,都什麼時候了,非逮着這些沒用的事情糾結不休。
無奈眼前事實。十三郎耐着性子說道:「剛剛那位長者講過,聚群蟻可搬山填海,人間意志凝成一團,便是真靈也要忌憚;各位都是前輩高人,應該知道眼下是擺脫真靈壓制的唯一機會,所以麻煩您」
「住口!」
又是一聲斷喝,老婦舉着掃把指向空中,喝道:「人間意志不是拿來揮霍,更不能用於一己之私。」
「說得好,哈哈!」聽了這番「義正辭嚴」的訓誡,原本着急上火的金烏愉快大笑,一點都不為局勢着急。
說一千道一萬,與山君開戰福禍難料,金烏實力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真心不願在這個時候拼老命;如果因為人修自己不配合打擾計劃,不失為退身之路。
十三郎苦笑說道:「老婆婆,我沒空和你瞎扯什麼私慾公欲,再不把那個什麼盤交出來,這裏會死人。」
老婦冷笑,說道:「為虎作倀!老身為人間而死,何懼之有。」
十三郎冷漠說道:「我相信您不怕死,可您不怕不代表別人不怕,別人不怕死,不見得不怕看到你死。」
平淡聲音,聽在耳中好似刀劍壓身,大家都能聽出這句話包含的血腥與殘毒意味,微微變色。
十三郎又說道:「縱然真的什麼都不怕,也不要動不動扯到人間,說句老實話,我覺得你們都不配提這個詞。」
不管別人看不看得見,十三郎輕輕擺手,說道:「將來這個事情可以慢慢聊,保證說道大家滿意為止,現在沒空,我數到三」
「且慢!」
杵拐老者開口喝止,誠懇說道:「剛剛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人間合力亦不能奈何真靈分毫,小友向有智者之名,為何一心一意把人間拖入這種爭鬥。」
十三郎淡淡說道:「人間合力不是一起瞪眼睛,而是一起揮拳頭,人間意志更不是乾等干看,而是努力尋找、創造、改進自己;總之一句話,你們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更不代表人間不行。況且剛剛您也說了,仙靈殿聲威不復往年,請不要再把自己當成領袖。」
書生再度冷笑,說道:「呵呵,仙靈殿不是領袖,你是?」
「一!」十三郎直接開數。
仙靈殿群修冷笑,老者沉吟若有所思,全天下的修士靜默無聲。
「二!」十三郎再度開口,聲音不見絲毫波動。
十幾人聽出話中殺意,慢慢聚集成一團;白髮老者神情苦澀,欲言又止。
「那就死吧。」十三郎淡淡說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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