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柳寒這次倒是冤枉了句誕了,句誕沒敢在這上收錢,不過,瞧在前面的銀子上,給盛懷他們指了條路。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句誕放下茶杯,輕輕的說:「商場和官場其實都差不多,講究以和為貴,和光同塵,多個朋友多條路,過於正直的人,看上去挺好,可實際上,走不遠。」
柳寒微微一笑:「大人這話是肺腑之言,卑職這也是涼涼他們,咱不也得狐假虎威一回,呵呵,他們啊,吃肉的時候沒想起咱,這喝涼水倒是想起咱來了,天下有這麼好的事。」
句誕不由哈哈大笑,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心裏頗為讚賞,想了想,決定還是點點他,先賣個好。
「官場上有些事可以作,但有些事是萬萬不能伸手。」
柳寒微怔,拱手請教:「還請老大人指點。」
句誕微微一笑:「在官場上,人情往來是常事,請客送禮,也是常事,實不相瞞,收銀子這樣的事,老夫作過,有些銀子,是不能不收,不收便成了敵人,但有些銀子是萬萬不能收,在事情明擺着時候的,這銀子便不能收,收了便是引禍上身。」
柳寒若有所思,眉頭擰成一團,似乎頗為為難。
句誕微微搖頭,柳寒苦笑:「大人,卑職這下倒有些糊塗了。」
「這有什麼糊塗的,子民,你是聰明人,」句誕笑了笑:「盛懷那邊先不忙着去見,涼涼他們也是好的,你先把衛振的嘴撬開,但口供先不忙上報,而是通過虎賁衛的途徑,直接報告宮裏,宮裏肯定會有命令下來,等宮裏的消息下來,你再作決定,如此,你可立於不敗之地。」
柳寒沒有立刻答話,低頭盤算,從心裏說,句誕這還真不是假話,至少在衛振案中,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至少沒有害他,也與他的打算吻合。
「多謝大人指點,卑職知道該怎麼作了。」柳寒起身拱手致謝,倆人相視而笑,房間裏,一時間,其樂融融,十分融洽。
柳寒讓人送來酒,倆人乾脆到院子裏喝酒聊天,也不聊案子,就聊些風花雪月,春末夏初,揚州城內外,百花盛開,空氣中瀰漫各種花香,令人迷醉。
夜色中,有淡淡的絲竹傳來,畫舫在城中慢慢遊蕩,舫中美女翩翩起舞,各路豪客擁妓調笑,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柳寒發現句誕對揚州的青樓非常熟悉,各青樓的花魁,相貌若何,擅長何技,全都瞭若指掌。
「這揚州的青樓,比起帝都來,各有擅長,帝都青樓匯聚了各地青樓特色,可謂百花盛開,這揚州的青樓,歌舞要長於帝都,即便帝都的百漪園,也無法說必勝,要說精巧,這揚州恐怕還要稍勝一籌,不過,帝都匯聚天下財富,巍巍氣象,非揚州可比,青樓也同樣如此,百漪園,清音樓,非揚州青樓可比,不過,江南美女,柔美可人,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柳寒笑了笑,老實說,在帝都,還經常去百漪園,可到揚州後,除了那次被賽義姆強拉到錦瑟樓,還真沒進過那家青樓。
「怎麼?老弟還沒見識過揚州青樓?」句誕察覺柳寒的神情異樣,不由有些意外,柳寒赧顏,句誕微微搖頭,嘆道:「老弟,人不風流枉少年。」
「卑職那還稱得上少年,」柳寒依舊很慚愧:「今兒他們送來的請帖說是在錦瑟樓,這錦瑟樓,我倒是去過一次,倒是精巧。」
句誕笑眯眯的抿了口酒,放下杯子:「錦瑟樓的紫煙姑娘的琴,倒是極好,可惜的是,沒有與之相配的舞。」
「春色在重樓,曾醉玳筵歌舞,」句誕正凝神傾聽,可柳寒卻戛然而止,長長嘆口氣:「老了,再無從前的少年風流,老哥,你不知道,當年我在西域,烏桓國,小弟一夜御十女,那風流陣仗。」
句誕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老弟厲害,厲害,老夫也曾有過一夜六女的記錄。」
倆人相對大笑,半響,柳寒又嘆口氣:「塞外大捷,朝廷算是解一憂,估計胡人也能安穩一段時間,朝廷有時間推行新稅制,可,按說這是好事,可我怎麼就覺着心裏七上八下的,沒有把握呢?」「沒有把握是對的,」句誕也嘆口氣,略微有點醉態,比劃着說:「新稅制看上去是挺好,朝廷可以增加稅收,普通百姓也沒有受損,可問題是,總有人受損吧,誰受損?士族。
士族是天下的柱石,士林領袖,士族受損,豈會善罷甘休,今後,朝堂攻防將更激烈,所以,子民,以後咱們可是步步荊棘。」
柳寒似乎有些意外,心裏卻在說,步步荊棘的恐怕是顧瑋,你句誕是佔着茅坑不拉屎,我呢是遊走在外,所有事都是顧瑋在作。
句誕醉眼蒙蒙的看着柳寒,覺着這傢伙還是讀書太少,不知道士族到底有多厲害,大晉,甚至加上大周,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削弱士族特權的權臣皇帝,最後都落得身死政亡的結果。
士族不是那麼好惹的。
「你知道太祖之誓嗎?」句誕問道。
柳寒搖搖頭,其實他是知道的,老黃曾經講過,不過,這個時候裝裝淺薄倒沒什麼。
「當年大周崩壞,太祖興兵,最初困難重重,好容易佔了雍州,可三次出兵中原,都鎩羽而歸,而後太祖與中原士族世家,在洛水之濱盟誓,燕家與士族共天下。」
說到這裏,句誕看了柳寒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天下人大都知道這句話,可這句話還有後半句。」
柳寒一愣,下意識問道:「後半句?這後半句是什麼?」
「燕家子孫有違此誓,天下共誅之。」句誕悠悠嘆道。
柳寒默默低頭,句誕說道:「這新稅制削弱了士族的權利,士族會有什麼反應現在還不知道,到目前為止,只有江南顧虞張幾家露面,其他士族呢?那王澤始終留在揚州不走,為什麼?」
「我也覺着挺納悶的,這王澤為何還在揚州?難道他是在代表王家?」柳寒一聽王澤,心中忍不住一凜,立刻追問道。
句誕微微點頭,這柳寒就是聰明:「我聽說你在帝都數次擊敗王家。」
柳寒點點頭,句誕笑道:「是不是覺着王家也不過如此。」
柳寒沒有說話,佯裝慚愧,句誕嘆口氣:「王家這些年一直在冀州,朝廷中樞乏人,所以很多人都忘記了王家,可這王家卻是個龐然大物,這個王家出過七個皇后,太宗武宗的皇后都是王家女兒,還出過十幾個丞相太師尚書令,門生弟子遍佈朝野,底蘊之厚,天下無出其右,連皇家燕家也比不了。」
柳寒無聲的笑了,句誕嘆口氣:「你是剛回來,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王家的厲害,王家恐怕也低估了你,沒想到你的修為這樣高,這才吃了虧。」
這話柳寒不同意,打心眼裏不同意,為了對付自己,王家出動了漁夫覺明,這兩個都是中品宗師,豈能說是小看自己,只是沒料到自己的底牌。
句誕很惋惜的看着柳寒,覺着這人實在可惜了,修為高,悟性強,懂利害,知進退,若不是得罪了王家,官場上肯定大有前途,可惜,得罪了王家,今後在官場上恐怕難有作為,弄不好啥時候就身首兩地。
柳寒倒不覺着有什麼,他沒想過在官場發展,找到那人,殺死那人,然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回不去也沒辦法,這個世界,他有嬌妻美妾,與她們過一世,也不錯。
第二天,一大早,陸嶠的請帖便送來了,請他當晚赴宴,柳寒沒有自己去接,讓韓澄去接,然後讓韓澄告訴來人,自己不在揚州,等自己回來後再說。
柳寒集中精力再審衛振,連續三天,衛振終於吐口了,又交代十幾個地方官和朝廷官員。
「這老狐狸,還藏着掖着。」馬燁看着口供,忍不住罵起來。
柳寒嘆口氣,將口供隨意掃了眼,吩咐道:「謄抄兩份吧,都交衛振摁手印。」
馬燁見狀低聲問:「宮裏還沒消息?」
柳寒點點頭,嘆了口氣:「看來朝廷也為難啊。」
馬燁默默無聲的到他身邊,看着滿天紅霞和霞光下搖曳的梅花,也不由深深嘆口氣。
這山芋越來越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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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賊!」
「賊!蛀蟲!」
御書房裏響起皇帝憤怒的咆哮!
剛進門的薛泌禁不住嚇了一跳,以目光詢問門邊的黃公公,黃公公沖他微微頜首,薛泌放下心,悄無聲息的進去。
地上滿是紙,張猛勾腰在地上揀,薛泌連忙放下奏疏,幫忙揀起來,便笑嘻嘻的問道:「皇上這是生誰的氣,誰這麼大膽,敢惹皇上生氣?」
張猛邊整理邊說:「皇上何必生氣,天下積弊已久,要海清河宴,還須慢慢來。」
「我大晉,我大晉,」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深深嘆口氣:「城狐社鼠何其多!」
「還是想想該如何處理吧。」張猛說道,從邊上踏出個身影,薛泌這才注意到,原來穆公公也在。
「皇上,」穆公公沉悶的躬身,似乎沒有半點波瀾:「張先生說得不錯,糧庫一案,現在已經基本查清,朝廷還需儘快拿出處置辦法。」
「皇上,與他們生氣有何用,這城狐社鼠是抓不完的,糧庫一案到現在基本查清,牽連的朝廷官員,皇室宗親,還有士族門閥,甚多,一旦徹底清查,勢必天下震動,這如何處置,還需慎重。」
皇帝更加憤怒,穆公公將柳寒審出的口供,以八百里快騎送到宮裏,很顯然,這份口供是原供,連一個字都沒改,包括私下裏保全衛振孫子的話,都沒刪。
皇帝煩躁的在屋內來回疾走,臉色鐵青,驀然站住,看着張猛薛泌,卻什麼也沒說,一抖袍袖,再度來回疾走,完全失去形象。
薛泌從未見過皇帝這樣,心情十分緊張,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張猛則很是擔憂,想要勸說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穆公公則與以往沒什麼兩樣,依舊那樣面無表情,低頭垂眉,隨時準備聽從皇帝的命令。
「你們說,該如何處理?」
皇帝猛然站住,抬頭看着幾人,三人就感到一股怒火撲面而來,那氣息強烈到令人窒息。
張猛苦笑下,看看薛泌穆公公,倆人都沒開口,他知道只能自己首先開口。
「塞外大捷,天大的麻煩過去了,咱們有時間來處理這些事,皇上,草民以為,這案子還沒結,先把這些查出來的處理了,該抓的抓,該抄家的抄家。」
薛泌想了想,試探着說:「是不是範圍太大了,這一抄,要牽連不少人,臣以為,先抓幾個大的,小的讓他們交罰金就行。」
皇帝胸口不住起伏,眉頭深皺,在看到口供的瞬間,他的反應是將這些蛀蟲全都抓起來,可這上面涉及到的門閥世家朝廷官員,甚至皇室宗親,這樣簡單的一抓,天下人怎麼看皇室?怎麼看朝廷?
幾個原來的賢王,甚至連剛獲得大捷的太原王都牽連其中,連他們都查處?他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可就這樣放過這些賊!這些蛀蟲!他又不甘心!
「你說說!」
皇帝站在穆公公面前,穆公公抬頭看着皇帝,目光渾濁。
「老奴以為,查小放大。」
皇帝一愣,眉頭微皺,沉聲道:「說清楚,怎麼抓小放大?」
穆公公沒有說話,從懷裏拿出一份傳書,送到皇帝面前。
「這是柳寒的意見,他不敢直接上疏陛下,所以,通過虎賁衛渠道,送到老奴這來。」
皇帝不想看,冷笑聲:「他倒知道取巧,左右都不得罪人,哼,你就揀主要意思說吧,朕就不看了。」
「是,老奴遵命。」穆公公低頭答道,這不是一份奏疏,而是柳寒送來的處理建議,他看了數遍,躊躇半天,才敢拿出來。
「陛下,張先生,薛大人,柳寒在這份建議中提出三種處理辦法,上中下三策,下策,凡涉案官員皇室宗親,一律抓捕,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中策,皇室宗親在外,其他的涉案官員世家,一律抓捕。
上策,除了江南和轉運使官員外,其他官員世家一律不抓,涉案商家,一律抓捕,該抄家抄家。」
皇帝眉頭稍稍舒展,薛泌心中一動,柳寒可是他的盟友,立刻插話道:「既然是三策,自然各有優劣,他有沒有詳細解釋。」
穆公公看了他一眼,薛泌面不改色,神情中居然有幾分憂慮,可細細看,眼底卻有一抹期盼。
「柳寒在信中也解釋了,下策的好處是聲勢浩大,能震動官場,掃掃官場的頹廢之風,缺點是牽連太多,不容易審清,有些事連衛振都不是很清楚,特別是冀州和青州之事,這些都是田凝操作的,衛振也不過是聽田凝所言,而且如此處理,將牽連皇族,有損皇家聲望。
中策,中策的優點和缺點,與上策相似,唯一的是不牽連皇家,但問題依舊存在。
上策,柳寒詳細解釋了上策,他先解釋了衛振他們的操作手法,衛振他們並不是直接與世家豪門或皇室宗親交往,而是談好後,將貨物賣給世家宗室庇護下的商家,有這些商家在變賣後,再將銀子交給世家宗室。
所以,柳寒認為,與其去追世家宗室,導致朝局混亂,倒不如拿着這把刀,逼他們推行新稅制,但對那些商家,則要重處。」
穆公公解釋之後,皇帝面對窗外,沉默不語,御書房內一時間沉默下來。
就這份口供涉及的官員和宗室,看着便讓人心驚,如果按照朝廷律法,不但這些要被捕,連他們的族人門生弟子都要牽連去職,如此朝廷恐怕要為之一空。
這麼個大案!天大的案子!
連皇帝都感到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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