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高明啊!」
老黃抬頭看着大腦袋,大腦袋看着柳寒送回的密信,這密信不是普通信件,而是加密的,經過老黃翻譯後的。
在老黃身邊幾年,大腦袋的成長速度超過了老黃的預期,現在,他已經可以涉入部分重要事務。
「你說說。」老黃含笑看着大腦袋。
大腦袋胸有成竹,將密信放下:「老師,主子的這封信,是告訴我們,江南和冀州徐州甚至還包括青州齊國,至少是商界要發生巨大變化,讓我們預作準備。」
「江南,主子在那,定會作出安排,我們可以不管,但冀州和徐州,應該是我們的重點。」大腦袋思索着,語氣變得有些凝重緩慢:「冀州,有王許兩家,咱們要擴張,恐怕有些難處,老師,您看可不可以利用小趙王爺,咱們與他合作,牽制下王許兩家。」
老黃微微皺眉:「那并州呢?」
大腦袋想了想,微微搖頭:「并州有太原王,這位王爺剛取得塞外大捷,正是強勢時,并州,咱們最好不要與他有什麼衝突,這次就算了。」
老黃露出滿意的笑容,微微點頭:「很好,具體,你去擬定個計劃,另外要考慮到調用多少資金和人手,嗯,另外,最近的一批護衛隊訓練完成,派他們到幽州并州和涼州去,前一批中表現優秀的調回來,這事要快,我估計掌柜在江南需要人手。」
大腦袋點頭答應,馬上出去,這是他第一次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也標誌着,他完全進入柳寒的核心決策中樞。
柳寒在密信中將衛振案原原本本告訴他們,提醒他們,這個案子涉及到眾多商家,敢作這樣買賣的商家都是有背景的大商家,這些商家佔有很大的市場份額,他們倒下了,市場份額就空出來了,如此,就急需有人填補這空白,瀚海商社就此獲得一個空前難得的絕佳機會。
但各地又不一樣,江南這次是重災區,以老黃對柳寒的了解,揚州的那些商人這次會被柳寒收拾得很慘,勢必讓出大部分市場,江南市場將由瀚海商社和他的盟友佔據。
但冀州不一樣,冀州有死對頭王許兩家,還有渤海郡王等宗室,瀚海商社的發展受到很大限制,必須要與人聯手,共同佔據市場。
老黃再度拿起柳寒的密信,這封密信已經看過數遍,密信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講述衛振案的案件情由,第二部分邊是牽涉到的商家和官員,然後便沒再說什麼了。
老黃忽然覺着意外,這份口供中沒有帝都的,帝都的任何官員和商家都沒牽涉到,難不成這帝都是田凝在親自處理,衛振不知道。
老黃無法作出判斷,想了想,覺着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以柳寒的精明,不可能沒注意到這點。
老黃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起身出門,揚頭看看明媚的陽光,享受暖融融的春日。
背着雙手在院子裏踱步,帶着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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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皇帝徘徊良久,轉身,看着張猛。
張猛眉頭擰成一團,半響,微微點頭:「這柳寒的心思倒是巧妙,這樣作也不錯,貪腐積弊,由來已久,不能靠一場貪腐案就打掃乾淨,陛下,不用着急。」
皇帝還沒轉身,薛泌就急急道:「臣以為,張先生說的是,不過,皇上,這次可以趁機將盛懷拿下,他在揚州多年,這樣的大案都沒發現,當有失察之罪。」
皇帝微震,看着薛泌,薛泌神情有幾分緊張,皇帝看出他的緊張,微微一笑,點頭稱讚道:「嗯,看來你有進步。」
薛泌長吁口氣。討好的笑道:「這也是陛下教誨有方。」
皇帝笑了笑,扭頭看着張猛:「好,就這樣,」他正要說把這個交給尚書台商議,忽然想到這個只是柳寒的秘奏,壓根不能交給尚書台,便對穆公公吩咐道:「就按張先生的意思,給柳寒去信,讓他和句誕顧瑋商議下,以正式公文和奏疏,上報朝廷。」
「老奴領旨。」穆公公低頭,後退兩步,才轉身出去。
張猛看着穆公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柳寒還是個人才,既然文武雙全,陛下多留心,日後可以大用。」
薛泌心中一動,故意道:「他不過一商人,有些才幹倒是不假,可若說大用,張先生,恐怕誇大了吧。」
張猛微微搖頭:「見微知著,這個案子的處理,十分棘手,柳寒把全部真相都審出來了,卻不向上報,也整個過程也不讓其他人插手,只有他和另一個叫馬燁的小吏參與,整個行轅中,只有他們倆人知道衛振交代了什麼。
這說明什麼,他一開始就知道此案十分棘手,案子審清楚了,他也不向上報,換一個不知大局的,巴不得趕緊上報,好博取功勞,可他呢,卻通過虎賁衛途徑,密報宮裏,如此就給朝廷贏得處理此案的機會。
能撬開衛振的嘴,是為有智;用虎賁衛途徑上保宮裏,而不是急忙報功,這是知進退,再加上他宗師上品的修為,這樣的人,難道不能大用!」
薛泌略微思索,微微點頭:「如此說來,我倒是小瞧此人了,早知道,就該在禁軍中給他謀個大點的官職。」
皇帝不由微微一笑,張猛卻好奇的問道:「你在禁軍中給他謀了個什麼官?」
「隊正。」薛泌有些懊喪的答道,張猛不由一樂,惋惜的沖他直搖頭,皇帝哈哈大笑:「薛泌,在識人上,你還要擦亮眼睛。」
薛泌連連點頭,心中卻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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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紅霞染紅。
披着蓑衣的老翁依舊盯着魚線,小舟的後面飄起陣陣炊煙,一個穿着灰衣短褂的年青漢子小心的扇着爐火,爐火上的砂罐傳來淡淡的香味。
兩條貨船載着沉重的貨物從不遠處駛過,小舟隨着水波蕩漾,老翁和年青漢子紋絲不動。
一條小舟,從對岸晃悠悠的飄來,烏篷小舟,舟頭上同樣坐着個披着蓑衣帶着斗笠的人,小舟離得遠,看不清相貌和年歲,舟後搖擼的漢子也同樣穿着蓑衣帶着斗笠。
小舟慢悠悠的靠過來,蓑衣人沒有過船,垂釣的老人提起釣竿,一尾鮮活的河魚落在後面。
「收穫如何?」蓑衣人悠悠的說道,他的聲音有些蒼老,也有些嘶啞。
「沒看見嗎!」垂釣老人語氣帶着幾分驕傲:「怎麼,你也想釣上一釣,不行,不行,你那手藝,差遠了。」
「明明是書生,卻擅長殺伐之道,書生將軍,相去甚遠。」蓑衣人說道。
「呵呵,書生提筆殺人,將軍揮戈戰場,你我差不多,都是滿手血腥。」垂釣老人淡淡的說道。
「不閒聊,」蓑衣人說道:「田凝一案,餘波未平,新稅制看着便要大行其道,這太祖之誓,燕家看來是不想守了。」
「田凝膽大包天,居然連庫糧都敢盜賣,死了都該下地獄。」垂釣人冷冷的說:「這田凝一案,是不是你的手腳。」
「與我何干,」蓑衣人淡然說道:「不過,老曹,當年我們聯手扳倒邵陽,維護太祖之誓,今日,又要過關了。」
垂釣人沉默不語,蓑衣人也不打攪他,垂釣人看着平靜的河面,蓑衣人提到當年之事。
當年,邵陽郡王權傾朝野,突然以謀反罪被滿門抄斬,邵陽新政全部廢除。可外人不知道,為了扳倒他,其中的兇險有多大,中間有一步錯,身死家滅的便不是邵陽就是他們了。
十多年前,他們互相配合,那時,他們位居朝廷中樞,可現在呢。
十多年前,泰定皇帝對新政實際是猶豫不決,所以才為他們所趁,可現在呢?
要推行新稅制的是皇帝!
「我作了些安排,很多老朋友都贊成,可沒有你,這事作不了。」蓑衣人說道。
「你想作什麼?」釣魚人終於轉過身來。
蓑衣人的斗笠壓低低,只能看到他的下頜飄着雪白的長須。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四維,禮居首,當今要亂了禮,這大晉天下可不僅僅是他燕家的。」
「你想弒君!」釣魚人的語氣陡然嚴厲。
蓑衣人淡淡一笑:「什麼弒君,不過是換一個人作皇帝,依舊是燕家子孫。」
「你膽太大了!」釣魚人哼了聲。
「什麼新稅制,不過是新瓶裝舊酒,還是邵陽那一套,老曹,別再釣了,你已經釣了十多年了,打算剩下的日子就在你府上的那幾壟田裏和這小舟上過去?」
釣魚人沒有再說,蓑衣人很平靜,兩條小舟靠得很近,晚霞映在江面,江水變得紅紅的。
「誰來坐那個位置?」
蓑衣人面不改色:「齊王賢良,可當大任。」
釣魚人沒再問,提起釣竿,將魚線扔進水裏,蓑衣人小舟慢慢離開,向江北駛去。
一場短暫的見面結束了,蓑衣人瞞過了所有人,秘密前來帝都,為的就是這短短几分鐘時間,現在他們又要冒着奇險,返回冀州。
黃河依舊安靜的流淌,兩條小舟越走越遠,就像江面上偶然遇見,這種事在黃河上每天都有許多次,完全沒有引起人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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