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鋒和一布衣人在喝茶,倆人偶爾閒聊兩句,多數時間都在靜靜的喝茶,布衣人甚至站起來,到院子裏看了看,也沒人阻止他,但要出去,則有人客氣的勸阻。
「抱歉!抱歉!」柳寒大步進來,雙手抱拳,沖犀鋒和巒玄抱拳致歉:「犀兄,這位,巒先生,抱歉,柳某回來晚了。」
「得了,」犀鋒站起來,將他拉過來:「都是行伍之人,這沒什麼,是我們事先沒打招呼。」
「吃飯沒有?」柳寒順勢坐下,然後問道,犀鋒搖搖頭:「你再不回來,我就自己動手了。」
柳寒哈哈一笑,沖外面問道:「誰在外面伺候?」
一個下人過來,躬身施禮:「小的在。」
「現在什麼時候了,為什麼沒備酒?」柳寒的語氣嚴厲,下人正要解釋,犀鋒已經急忙解釋:「是我不讓,他來問過,我沒讓,等你回來。」
柳寒點點頭,下人問道:「主上,現在是不是上酒?」
柳寒點頭,轉頭對犀鋒和巒玄說:「咱們邊喝邊聊,犀兄,今兒算你運氣,我回來了,有時候,我是不回家吃飯的。」
犀鋒呵呵一笑:「你若不回來,我會讓人去叫你的,巒先生今天好容易找到時間,特地來見見你,和你聊聊。」
犀鋒這是在告訴柳寒,今天不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而是巒玄與他談話,巒玄是什麼人,想必你柳寒清楚。
其實壓根不用犀鋒提醒,柳寒一看到巒玄便明白了。
「我知道,不管是什麼,巒先生能來,柳某很高興,坐,上酒!」
酒菜早就準備好了,此刻柳寒一開口,立刻便送上來,柳寒先給巒玄倒上酒。
「這是建康的江南春,想必巒玄很是熟悉,犀兄恐怕喝得少些。」
柳寒給倆人倒上酒,巒玄平靜的喝了口,點頭說:「嗯,很長時間沒喝到江南的酒了,這江南春怕有十年了吧。」
柳寒沖他豎起大拇指,隨後嘆道:「這二十年以上的,....」
「這酒有點軟,」犀鋒眨巴下嘴,微微搖頭:「有燒刀子沒有?來壇燒刀子。」
「行!」柳寒沖外面吩咐來壇燒刀子,外面伺候的侍女很快送來燒刀子,犀鋒喝了一杯,滿足的點點頭:「還是這個夠勁。」
「江南春雖然軟,但後勁足,」巒玄說道:「燒刀子雖然刺激,但後勁稍緩。」
柳寒點點頭:「巒先生說的是,看來是知酒之人,犀兄,這江南春要二十年的才夠味,只是這二十年的江南春,小弟沒本事,弄不到。」
犀鋒略感意外,巒玄見狀便給他解釋:「這江南春出自吳郡錢白江畔的富陽鎮,以當地稻穀和小寒山的山泉,經七蒸七曬,再埋於小寒山特有的楓林之中,三年方成,一般十年的便已是上品,二十年的則屬珍品,一般出土即被當地門閥或當地藩王收購,壓根不會到市面上賣。」
犀鋒這才明白,看看那壇江南春,趕緊給自己倒了杯,皺着眉頭喝下,柳寒哈哈一笑:「犀兄若是喜歡,應該還有兩壇,待會走時,犀兄帶走即可。」
「如此,多謝!」犀鋒大喜,抱拳致謝。
說笑間,一壇酒就去了一半,柳寒又給巒玄倒上,然後說道:「巒先生,先生的來意我猜到一些,說句實話,王爺的要求,恕在下不能答應。」
此話一出,席間頓時安靜下來,犀鋒沒想到柳寒突然將事揭開,上次見面後,他已經將柳寒的意思報告了巒玄,巒玄並沒有說什麼,他又傳書秦王,前兩天,秦王的信回來了,說了些什麼,他不清楚,但巒玄便定了今天來柳府。
這些天,巒玄一直在朝廷里奔走,皇上本來要召見他,可臨時不知有什麼事,又推了,至於什麼時候召見還沒定,巒玄一邊等待一邊在朝廷各衙門奔走,度支曹,兵曹,太尉府,秋府,來回奔走,希望為雍州弄到些錢糧,各府都答應,最後都是一句話,要皇上批准。
巒玄放下酒杯,看着柳寒:「柳兄既然說開了,那就好,犀兄將你的意思已經轉告給我,我也上報了王爺,王爺明白柳兄的意思,一個瀚海商社挑不起雍涼兩州,實話實說,從前年到現在,柳兄已經給王爺提供了五萬兩銀子,這個回報已經很大了,柳兄沒有做錯什麼。」
柳寒默默的聽着,心裏禁不住有些納悶,茫然不解的望着巒玄,巒玄嘆口氣:「這幾天,我在朝廷各衙門奔走,每一個嘴上都說得挺好聽,可到頭來,兩手空空,既然是什麼都要不到。」
巒玄神情沮喪,輕聲嘆息,柳寒更加納悶了,他禁不住問道:「巒兄,王爺在朝里不是沒有力量,為何會如此?」
「王爺高潔,追隨他的都是仰慕他的人,可當今朝廷,多是利祿之徒,王爺的力量比看上去要小得多。」巒玄的語氣中有幾分苦澀,柳寒還是聽明白了。
秦王雖然在士林風評極佳,可無論在泰定帝時期還是現在,他手上的真實力量都很薄弱,財力也不足,柳寒曾經替他給朝中官員送銀子,那些都是低層級的官員,沒有送現金的,都是以年禮的形式送出,平均每個官員不過百來兩銀子,就象這次派來增援的力量,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武師下品。
不要說與齊王相比,甚至與淮南王或太原王相比,都遠遠不如。
「王爺獨掌兩州,雄踞一方,就算在地方也是一方之豪,」柳寒嘆口氣,緩緩說道:「這些年,王爺勤於政務,雍州年年遭遇天災,要不是王爺,恐怕已經出現災民暴亂了。」
「王爺雖然殫心竭慮,可雍涼兩州貧瘠,實力薄弱,」巒玄嘆口氣,但神情依舊很平靜:「朝廷這些年,府庫空虛,對雍涼兩州的支持極少,大部分財富都提供給了并州和幽州,雍涼兩州,這些年全靠王爺四下勸募,才得以維持下來,現在才夏初,雍州的府庫便空了,要等秋稅入庫,還需要三個月。」
柳寒眉頭微蹙,默默的聽着,巒玄將杯中酒喝乾,杯子輕輕放在桌上,望着柳寒借着說:「柳兄,與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說服你拿出銀子來,王爺很清楚,以瀚海商社的財力,別說雍涼兩州了,就算這次出塞作戰,都無法支撐。」
柳寒輕輕舒口氣:「如此甚好,不過,巒兄,還請告知今日來意?」
巒玄沖柳寒抱拳:「巒某無能,未能完成王爺託付,柳兄在帝都兩年,交遊廣闊,還請柳兄指點。」
考試來了,柳寒心裏清楚,指點?巒玄出身世家,在秦王帳下多年,對朝廷的情況熟捻,那需要他來指點。
略微思索,柳寒嘆口氣:「巒兄,朝廷局勢現在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涌,難以預測。」
巒玄和犀鋒聞言不由微驚,柳寒再度嘆氣:「皇上登基以來,推行了三策,陳國清查土地,揚州鹽政革新,度支曹追查欠銀這三策,阻力都不小,皇上看上去都贏了,可問題是,皇上行得太急,我感覺不是很好,朝廷可能要出事。」
「哦,什麼事?」犀鋒禁不住追問道,柳寒搖頭:「倒底什麼事,我不是很清楚,但心裏很不安,巒兄,轉告王爺,最好暫時不要涉足朝廷,專心治理雍涼兩州。」
巒玄神情凝重,柳寒接着說:「至於這次出兵,」他搖搖頭:「朝廷不會讓雍州出兵,王爺要小心的是涼州,我估計皇上很快便會召見你,巒兄,不要急,耐心等待吧。」
「涼州?」巒玄苦笑下:「如此就更麻煩,王爺不是沒想到涼州,也提醒朝廷注意吐蕃的動向,這幾年,吐蕃內部紛亂,總覺着該亂上兩年吧,可根據吐蕃傳來的消息,吐蕃居然有入侵涼州之勢。」
柳寒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看着犀鋒,犀鋒眉頭皺得很緊:「去年,察覺塞外不穩後,朝廷下令從涼州抽調方達所部北上雍北,現在涼州兵力空虛,僅有的勁旅便是秋歌統帥的黑豹和馬競統帥的馬家軍,其他部隊守城還可以,野戰就不行了。」
「涼州現在有多少部隊?」柳寒問道,犀鋒答道:「護羌將軍府原有三營,長騎營,中壘營,飛騎營,其中,長騎營隨方達到雍北,飛騎營主力在蕭關,就剩下中壘營。
護羌將軍府麾下的總兵力不過一萬四千,馬競統帥的是涼州州軍,這支部隊有八千多人,其中馬競統帥的四千多馬家軍是主力,按照先帝的旨意,涼州州軍由護羌將軍府指揮調動。
所以,吐蕃若犯境,端木正可以調動的兵力在二萬二千人左右。
吐蕃若是犯境,當其沖便是黃沙關,這是馬競駐守的關口,據我所知,馬競在黃沙關佈置了三千人,要想守住黃沙關非常困難。」
柳寒沒有去聽涼州邊軍的具體部署,這些事不是他該多嘴的,犀鋒和端木正自然知道該如何辦。
巒玄看着柳寒,目光中充滿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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