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車 第二十七章 華晨折戟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自然也會有不同的小圈子，同行業中圈子範圍更小，相互間留下香火，免不得日後多條路照應。

    趁過年假期，東風總部所在地堰十市的一家酒樓包廂內，當初從東風集團自主轎車設計團隊跳槽奔赴各地的精英們特意趕回來參加5周年聚會。

    在華夏汽車準備上馬的1996年，二汽自主轎車設計團隊被韓皓挖走了4位年輕的設計師，其中就包括韋常輝。隨後一年，二汽自主轎車設計團隊宣佈解散，許多人自尋出路。

    5年時間過去，大家各有機遇發展，有人進入了國內最強的通用泛亞技術研發中心，也有像許開放這樣一直堅守東風的留守者，更有像韋常輝這樣搖身一變轉崗向上發展的成功者。

    回望過去，仿若昨天，不同的選擇導致人生各有不同，在結婚生子上大家都走了同樣的軌跡進入中年社會。

    「開放，咱們兄弟碰一杯。」

    韋常輝舉着酒杯對許開放說道。

    許開放現在擔任東風神龍汽車技術中心設計科科長一職，在東風集團屬於年輕有為的少壯派，但是跟前同事們對比起來並未過多榮耀。

    尤其韋常輝現任華夏汽車副總經理名頭，是在座所有人都比不上的成就，32歲就擔任了名震中國大汽車集團的高層幹部，放在國內都屬於鳳毛麟角的存在。

    當年從東風離職加入華夏汽車，就被凌雲智帶在身邊培養。韋常輝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熬過來那幾年，他不是在出差的路上就是在準備出差的途中，猶如一塊海綿被源源不斷被灌輸着各種知識和技能。自己也在不斷挑戰中成長，逐漸開始獨擋一面。

    「當年我們兩個單身漢總黏在一起，每天最高興的事情就是晚飯後的瞎聊。天文地理，國家大事，無不涉及。」

    大大方方跟韋常輝碰了一杯，許開放笑着說道。

    東風集團由於經營困難，在轎車領域已經好幾年沒有拿出像樣的作品，從1997年弄出富康988後，就再也新作品面世。富康作為兩廂車，太過超前不符合中國消費者喜歡三廂車的口味。988車型雖然加了一個屁股，但太過難看，上市熱銷幾個月後趨冷，消費者依舊不買賬。

    跟法方多次談判後，神龍汽車決定由中方主導在富康基礎上重新設計開發符合中國市場的三廂轎車產品，項目名稱很有法國特色——愛麗舍。

    項目在1999年啟動，現在愛麗舍已經進入路試階段，預計在今年中期將會投放市場。

    身為愛麗舍項目副總設計師，許開放把這些年積累的經驗技術都貢獻出來，終於完成了讓集團滿意的設計作品。就連法方代表看了都不由伸出大拇指誇獎，儘管他們之前還一直跟中方設計團隊不斷扯皮。

    努力熬了那麼多年，才有拿得出手的作品面世，許開放長舒一口氣，他希望能證明自己當初留在二汽是正確的選擇。

    「我總覺得你留在東風的平台太小，像你這樣的人才應該到更廣泛的天空中翱翔。現在我們集團正好有合適你的位置，有興趣的話不如到浙海來看看？」

    在韋常輝心中，許開放是比自己還有能力的大才，現在東風集團不景氣，他已經在那浪費了好幾年青春。身為好朋友加兄弟，韋常輝是真想拉攏許開放到中華集團工作，因為這裏給人的平台很大。只要是塊金子，就能在這裏發光發亮。

    「等我忙完手頭這個項目，就到浙海找你看看，隨便游一次名動天下的西湖風光。」

    沒有直接拒絕對方的好意，經過歲月的打磨，許開放對自己的未來也做過許多次思考。不過他還得等愛麗舍項目出成果後再定論，畢竟這是他足以為傲的作品。這次項目，他的許多精力都耗費在跟法方無謂扯皮中，愛麗舍比預期要晚了一年時間才上市。不管如何，愛麗舍還是做了出來，合資公司里中方團隊的實力得到了證明。

    可以說，90年代大學畢業的這批人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他們正在逐一成為單位和社會的棟樑之才。

    日產集團經過慎重考慮，同意了和東風集團進行整體合資計劃，他們打算拿出20億美金來換取進入中國的入場券，這是迄今為止最貴的一張門票。雙方將在商用車、乘用車兩大塊領域進行全方位合資，打造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汽車合資企業。東風集團內部已經就此開始內部動員，多達十幾萬人將會整體改制進入合資公司，擺脫根深蒂固的鐵飯碗。

    外資汽車巨頭紛紛進駐中國，許開放對自主企業能否熬過第一輪的圍剿心裏有困惑，至多三到五年時間待外方合資產品紛紛上市後就能揭開謎底。

    這也是他沒有立即答覆韋常輝的原因之一。

    人在時代的浪潮中要順勢而為，現在明顯合資企業屬於潮頭上的一方，他可不想成為失敗一方的陪葬品。

    總是步步為營，沒有放手一搏的勇氣，這就是許開放和韋常輝兩人最大的不同。

    在首都二環大街上，一輛深黑色的華晨轎車正行駛在道路中央，其大氣典雅的造型吸引了許多路人紛紛駐足旁觀。

    號稱「遠看幾十萬」的外形可不是浪得虛名，在當下轎車市場中屬於一股特殊的存在。

    「要不是在汽車雜誌上看過介紹，真不敢想像這是一輛國產轎車！它可是完全中國自主知識產權，可不是市場上那些抄襲貨色可以比擬的存在。」

    路邊一位年輕小伙子信誓旦旦對身旁的同伴說道。

    「咦，它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這位的小伙沒來得及繼續炫耀專業知識，就被同伴發聲打斷。

    轉眼一看，這輛華晨轎車徑直停在了路中間。不一會司機見無法啟動，發動機故障燈亮起，很快下來打開了前引擎蓋，看來車子是出故障動不了。

    「國產車再漂亮也沒有用，質量不行啊！」

    看到如此結果，同伴故意大聲感嘆道。

    這樣意外拋錨的事件很快在全國範圍內多次發生，都是提車兩個月以上的車主，他們趕緊打電話給華晨4s店要求給一個說法。

    這大過年的，華晨集團都放了假，總裁蘇小強現在正在瑞士滑雪度假，公司留守人員也不知道要如何應付這樣的狀況。

    廠家不給說法，車主只能把車仍在4s店，4s店也很無奈，他們也不敢擅自給處理方案，讓車主到年後再來。

    大過年的，車子壞了，沒有一個合理的說法，只是讓回家等消息，讓一些車主氣壞了，紛紛找媒體投訴。

    「看樣子是汽油泵壞了，油壓不足發動機無法正常工作！」

    一位4s店的老技師在假期被招回來尋找原因，他仔細檢查了一遍後如此說道。

    短短時間，華晨轎車各種毛病集中被媒體爆出來：煙灰盒打開就關不上，手套箱開關容易斷裂，發動機經常熄火，嚴重者發生拋錨事件。

    剛上市的華晨轎車好不容易混個臉熟好評，就馬上被負面新聞纏身，尤其是遲遲不回應消費者的訴求，讓消費者傷透了心。

    等到蘇小強回國，華晨轎車質量不行愛熄火的新聞已經弄得眾人皆知，此時華晨官方還沒有給出權威說法。

    「汽油泵是按照歐洲標準設計，沒有充分考慮到我們國家的油品和具體路況。而且其在質量上本身也有瑕疵，開個3000公里以上就容易引發故障，因此導致了頻頻熄火的原因發生。」

    華晨轎車的工程師團隊經過奔赴各地分析調查，終於拿出了初步結論。華晨轎車是歐洲設計師全場設計，完全採用了歐洲標準思維，沒有針對中國市場進行本地化論證。

    汽油泵是由遼陽省一家國有零部件企業供貨，本來是到滬江市挑選的供應商，但為了配合省里要求零部件本省供應商優先的原則就近採購。

    「混蛋，給我查！到底有沒有人在其中拿了什麼好處，讓這些劣質產品堂而皇之進入我們的配套體系。」

    蘇小強聽了後，大發雷霆道。

    華晨轎車在金仰勇離開後更換了一批供應商，加上為了趕上市時間，沒有再對新車進行長途國內路況測試。

    各種原因配合下，出現了此次大規模故障的事故，嚴重影響了華晨轎車的聲譽。

    願意拿出20萬購買國產轎車的人，內心都有一種愛國情懷，但出現的質量問題嚴重刺痛了大家的「愛國心」。

    儘管華晨宣佈全部召回發售的轎車，免費更換合格的汽油泵，同時給以車主一定賠償，但是其銷量還是開始一落千丈。

    從每個月3000輛左右的銷量下滑至不到600輛，大好局面一朝喪失殆盡，還拖累了國產轎車的口碑問題，進一步證明了國產轎車質量不行的論點。

    國產轎車間有一種唇亡齒寒的狀態，華晨轎車的質量問題也波及到中華、奇瑞品牌轎車，同等價格下不少消費者進而選擇了合資品牌轎車，因為它們質量靠得住一些。

    國產品牌不努力，消費者就會用雙腳來投票，怨不得大家不支持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