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醫抬腳走進去,甩下一句「你們在外面等着」,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只留了冰綠在屋子裏。
這番動靜仍然沒有把床榻上的人驚醒。
李神醫大步走過去,伸手搭上喬昭的手腕。
冰綠小心翼翼問:「神醫,我家姑娘沒事吧?」
「死不了。」
冰綠咬了咬唇。
這老頭怎麼說話呢,不是她家姑娘的干爺爺嗎?什麼死不死的,呸呸呸,她家姑娘要長命百歲呢。
她也要長命百歲,到時候還能伺候姑娘!
小丫鬟立下了遠大志向。
李神醫收回手,從隨身帶的藥箱裏摸出一個瓷瓶來,打開瓶塞倒出一枚藥丸,塞入喬昭口中,吩咐冰綠道:「給她餵水。」
冰綠眼睛卻直勾勾盯着打開的藥箱角落裏一個有些舊的荷包出神。
李神醫抬手敲了冰綠一下,斥道:「你這丫鬟是不是傻了,再不餵水要噎死你家姑娘啊?」
這丫鬟可不如那個叫阿珠的靈秀。
冰綠被敲痛了,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卻一句抱怨也沒,急忙倒了水,把喬昭上半身扶起來小心翼翼餵她。
喬昭只是熱睡得沉,並不是深度昏迷,條件反射便把水咽了下去。
冰綠鬆了口氣,拿乾淨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眼睛又忍不住往藥箱裏瞄了。
李神醫吹了吹鬍子:「你這小丫鬟亂看什麼呢?」
冰綠是有話就說的性子,咬咬唇道:「婢子在看您藥箱裏的那個荷包。」
李神醫目光看過去,臉色微變,抬手猛然把藥箱合上了,回頭冷冷盯着冰綠道:「荷包有什麼好看的,等昭丫頭醒了我可要好好教訓她一下,怎麼留在身邊的丫鬟如此沒規矩!」
一聽給自家姑娘丟了臉,冰綠立刻急了,忙解釋道:「不是啊,李神醫,婢子是覺得您藥箱裏的那個舊荷包和我家姑娘的荷包很像啊。」
丑得那麼有特色,她當初費盡心思才找到了誇讚的理由,她可是印象深刻。
「荷包很像?」李神醫聞言迷了眼。
怕他不相信,冰綠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素麵荷包來,遞到李神醫面前道:「神醫您看,像不像?我們姑娘的荷包裏面還縫了魚皮的,婢子覺得姑娘很喜歡這個荷包,換衣裳時特意收起來了」
她話未說完,李神醫劈手就把荷包奪了過去,盯着看了良久,臉色漸漸變了。
這荷包的樣式確實和喬丫頭曾經送他的荷包是一樣的,喬丫頭的荷包里也縫了一層魚皮
李神醫緊攥着荷包,目光投向躺在床榻上的人。
少女雙頰漸漸恢復了血色,呼吸均勻清淺,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疲勞過度,體力透支,再好的良藥也代替不了睡眠的作用。
李神醫卻神色凝重摸出幾根金針,對冰綠道:「你也出去吧。」
冰綠看了沉睡的喬昭一眼,沒有動。
「出去,老夫施針,最忌打擾。」
「噯,那我家姑娘就麻煩神醫了。」
待冰綠一走,李神醫立刻把金針刺入喬昭幾處穴道,沒過多久,喬昭眼皮輕輕動了動,睜開來。
「李爺爺?」
李神醫把荷包遞到喬昭眼前,問她:「這荷包哪來的?」
「我做的。」在李神醫面前,喬昭沒有什麼戒備心,順口道。
「你做的?」李神醫心狂跳,眼睛死死盯着喬昭,「你怎麼會在荷包裏面縫上魚皮?」
「因為防水啊,那樣若是趕上下雨天,放在荷包裏面的東西都不會受潮打濕了。」喬昭笑盈盈道,坦然與李神醫對視。
李神醫一顆心已經跳到嗓子眼,讓他這個年紀的人頗有些受不住,忙摸出一粒藥丸塞進口中壓壓驚,緩了緩,轉身打開藥箱,把那隻舊荷包拿了出來。
喬昭一直靜靜看着,不動聲色。
李神醫把舊荷包與從冰綠那裏得來的荷包並排而放,看着喬昭。
「昭丫頭。」
「嗯?」
「你不覺得,這兩個荷包很像嗎?」
喬昭笑了:「看起來一樣啊。」
所以說,從南邊偶遇起,李爺爺的那些懷疑,那些似曾相識,終於在這一刻,問出口了嗎?
李神醫默不作聲,把舊荷包的內里翻過來,指給喬昭看:「這裏面,也是魚皮做的。」
他深深望着喬昭,緩緩開口:「這個荷包是好些年前,爺爺另一個孫女送我的。」
喬昭輕輕牽了牽唇角,蒼白的唇有了一點粉嫩的色澤。
她笑着道:「李爺爺把這隻舊荷包留了好久啊。」
李神醫沒有接喬昭的話,就這麼望着她,好像要一直望進她心裏去。
長久的沉默後,李神醫啞着聲音問:「昭丫頭,是你嗎?」
喬昭垂眸,眼睛一點一點濕潤了。
濃密如羽扇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凝結出一顆晶瑩的淚珠,那淚珠順着白皙的臉頰緩緩滑過,少女抬眸,看着近在眼前的老者,輕聲道:「是。」
這世上,從此以後,終於有這麼一個人,她在他面前可以做喬昭了。
李神醫仿佛不敢相信,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呆了呆,過了好一會兒,猛然抓住喬昭手腕,直直盯着她,目露狂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手,忽然又瘋狂大笑起來。
原來他這幾年的研究不是痴人說夢,他不是走火入魔!
李神醫的笑聲太瘋狂,太放肆,好像把長久壓抑在心頭的一塊頑石搬開了,外面的人推門湧進來。
笑聲戛然而止,李神醫黑着臉吼道:「都給我滾出去,老夫還沒治完呢!」
池燦立在那裏不動:「神醫這話不對吧,我看黎姑娘已經醒了」
話未說完,就見李神醫衣袖一甩,一把銀針天女散花般撲面而來。
體驗過小銀針待遇的楊厚承最熟悉後果了,面色一變喊道:「不好,銀針有毒的!」
那一瞬間,邵明淵面不改色,抓起池燦衣領把他往後面一推,另一隻手同時迅揮動,銀針盡數被衣袖擋住,落到了地上。
「神醫息怒,我們這就退出去。」邵明淵依然嘴角含笑,款款有禮。
他看喬昭一眼,點點頭便要退出,李神醫卻開了口:「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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