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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夫人神算
雲瑤莞爾一笑。
她舉目望去,荒蕪的古道一眼看不到盡頭,道路兩旁長滿了蕪雜的枯草,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在天際蔓延。這條路上極少會有行人走過,偶爾有些來去匆匆的,也都是南來北往的商販。
所以現在,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她感到了一種暖洋洋的安寧,埋首在他的肩窩裏,裹了裹外袍,慢慢地闔眼睡去。朦朦朧朧間,有人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低聲道:「睡罷,這裏很安靜。」
他的聲音低沉且有些磁性,指腹輕拂過自己的耳際,動作溫柔繾綣。
從長安到代郡,甚至到戍守邊關的城池,一路上要經過無數這樣的古道。這些大多是秦朝修築的馳道,也有些前朝拓寬的鄉間小道,有荒蕪的枯草,有守關的衛兵,自然也有流寇。
但高肅是長安城裏派出來的將軍,因此他們一路走來,還算是平靜無瀾。
在途中還是有些驛館的官員、戍守的士卒、偶爾路過的大官,對將軍身邊忽然冒出來的女子感到驚訝,但他們都聰明地沒有問。這年頭的怪事太多了,少知道一點,或許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等到草木枯萎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代郡,但卻在距離邊郡二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不知道高肅為何不走了,疑惑地轉過頭問他。
高肅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阿瑤,我們在這裏完婚罷。」
長安城裏人人都知道,他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夫人,此時身在北疆。
但是在北疆,所有人都知道,將軍其實還是單身,沒有什麼夫人。
假如他們等到了邊郡之後再完婚,萬一有個碎嘴的傢伙,在劉恆的上疏里提了那麼一兩句,那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化作了泡影。劉恆一定會勃然大怒的。
高肅不敢去冒這個險。
任何有可能傷害到她的舉動,他都要掐滅在搖籃里。
&此唯有委屈阿瑤,在這裏同我完婚了。」他沉沉地嘆息出聲。周圍是一片荒蕪的曠野,遠處隱約可見幾縷炊煙,大約是一個小村落。他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攥住韁繩,往那座小村莊而去。
她乖乖地窩在他的懷裏,彎起嘴角笑道:「你才是心思最縝密的那一個。」
在那一剎那,她明白了高肅的顧慮。劉恆知道他「在北疆有妻子」,但將士們卻不知道。將士們都知道將軍在北疆沒有妻子,除非他在長安城裏娶了一個。
因此他必須帶一個真正的妻子去到北疆,而不是未婚妻。
完美的時間差,完美的信息不對稱。
高肅沉沉地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他其實不喜歡這種狼狽的儀式。但眼下別無選擇。
眼前這座小村子已經存在了數百年,消息閉塞,村里人不知道長安城裏住着的到底是劉邦,還是劉恆,甚至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是秦還是漢。兩人騎着高頭大馬來到村子裏,引起了全村人的圍觀。
高肅翻身下馬,謙和有禮地找到了村長,想要借用一間民屋,還有成婚的器物。
當然他不是白借。兩枚金錁子遞過去,村長咧着一張嘴,答應了他的要求。
雖然村長不知道,這兩位身上穿着綺羅、腰間束着玉帶,看起來像是遠道而來的貴人,但誰會拒絕金錁子呢?兩套成婚的器皿而已,村里還是能拿出來的。
至於他們為何要跑到這裏來完婚,村長壓根兒沒有多想。
貴人們玩兒的花樣多了去了,聽說在千百年前,還有一位紂王喜歡拿宮女們做耍呢。
莫多言,莫多言,言多必失。
三天後,簡陋的三媒六聘,簡陋的婚服和婚儀,簡陋的司儀和唱詞。
這簡直是他們所經歷的,最為簡陋的一場婚禮了。只差沒搓土為香,天地為媒山川為聘……不過看看周圍那些簡樸的婦人們,那些簡樸的泥屋,屋裏甚至連明燭都沒有,其實,也差不離。
婚禮過後,兩人並肩躺在新房裏,一個眉頭緊鎖,一個啼笑皆非。
雲瑤翻了個身,躺在高肅懷裏,伸手撫平了他的眉際。高肅重重地嘆了口氣,將她按在自己懷裏,手臂上的力道很重,心跳聲沉重且又急促,連呼吸都很沉重。
&瑤。」他低聲道,「抱歉>
她伸出手,輕輕按在他的唇上,歪頭笑道:「夫君何故驚惶?」
他眼裏的愧疚之色更深了,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她伏在他的胸口,輕聲道:「我明白你的難處,也知道此事非同兒戲。你無需這樣愧疚。」
早在三天前,她便明白他為何這樣愧疚了。
不單單是為了這一場簡陋的婚禮,而是因為禮記里的一句話。
那句話成了一道沉重的枷鎖,鎖住了他,讓他耿耿於懷。
假如僅僅是因為婚禮簡陋,那麼高肅他完全可以在離開長安之後,便着手操辦此事。但他沒有,他整整思考了一路,反覆思慮了兩個多月,才痛苦且又無奈地說道:抱歉,阿瑤。
原來當下的情境,就連未來的大將軍也沒有辦法呀……她埋首在他的懷裏,指着周圍的玄色布料、碗筷、粗陋卻整齊的杯盞,笑道:「三媒之禮備足,六聘之禮亦足,長恭,你的心意我知曉。」
假如是在現代,她搞不好會說「事出權宜,婚禮也省了罷,你下回補給我就是了」。但現在她嫁的是千年之前的蘭陵王,而且還是個有點兒古板和死腦筋的蘭陵王。
禮記上的記載,她自己可以大大咧咧地忽略過去,但高肅心裏始終有個疙瘩。
高肅無言地抱緊了她,撫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不帶任何欲.念。他輕吻着她的額角,一遍遍地在她耳旁低聲道,抱歉,阿瑤,這一世我再沒有旁的女子。
她被他安撫得很舒服,不知不覺地便睡過去了。
等一覺醒來時,他們已經到了邊城。
高肅平靜地接管了這裏的城防,她平靜地住到了將軍府里。
沒有人懷疑將軍夫人的來歷。而且因為高肅這次去長安,是事出權宜,他本來就是這裏的守將,因此這裏的將士們對這位「將軍夫人」,也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和接納。
不管將軍是從哪裏拐來這位夫人的,既然將軍說她是夫人,那她就是夫人。
生活平平淡淡地過去,一如他們前世在邊城時,平靜無瀾,無驚無險。
但劉恆留下的那一番話,依然像一塊大石頭一樣,沉沉地壓在了高肅心裏。
雖然雲瑤自打入邊城以來,終日閉門不出(怕被人認出來),連身邊的僕人都寥寥無幾(怕被有心人發現),從早到晚都窩在屋子裏臨摹字帖,真真正正地過起了修身養性的日子,但他依然擔憂。
高肅曾經想過,讓人頂替阿瑤去面見陛下,但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他也曾想過再一次隱瞞下去,但皇帝的旨意,又怎可輕易駁回?
秋天很快便過去了,緊接着便是每年例行打仗的春天。等勝仗打完之後,又是例行覲見的時節。
他該回長安覲見了。
便在這時,府里傳出了雲瑤懷孕的消息。
高肅聞言大喜,繼而連夜給劉恆上書,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千來字,命人加急送往長安。
春日暖融融的,她依偎在高肅懷裏,賞着春景,安着胎。
&個孩子來得很是時候。」高肅一手攬着她,一手輕撫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我已同陛下告罪,言稱吾妻身懷六甲,行動不便,無法回長安面聖。」
她抿唇一笑,將手覆蓋在他寬大的手掌上,問道:「陛下會相信你的話麼?」
高肅頷首道:「多半是信的。」他輕撫着妻子的腰腹,目光里滿是溫柔之色。忽然他俯下.身,將耳朵貼在她的腰腹上,聽胎兒的心音。雲瑤先是一愣,而後笑着點點他:「胡鬧,才三個月呢。」
他不理,理直氣壯道:「三個月又如何?總歸能聽到一些的。」
她忍俊不禁,索性歪靠在一張榻上,讓高肅伏在自己的腰上,靜靜地聽。她輕撫着高肅的指腹,指尖在那些薄薄的繭子上逡巡,慢慢落在了他的手心裏。
他這一去起碼要三四個月。三四個月見不到,着實會想念得緊。
他貼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靜靜地聽了片刻,忽然側過頭,輕輕吻了一下。
她輕輕地哎呀一聲,卻看見他輕撫着她的小腹,表情嚴肅道:「在裏面要乖乖的,莫要胡鬧,記住了麼?要是胡鬧,等出世之後便等着挨揍罷。」他一面說,一面輕輕戳了戳她的小腹。
雲瑤愣了很久,捂着面笑了。
真是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這般孩子氣的舉動了。
他撐起身子,低頭望着她,長指撥開她的發,一字字鄭重地說道:「還有孩子的母親,也要乖乖留在府里,莫要胡來傷了身子,記住了麼?」
雖然匈奴人已經再一次被他打退,但邊疆卻並不是永遠安寧的。
她止住了笑,望着他的眼睛,輕聲道:>
七天之後,高肅啟程回長安,連同他麾下的將士們一起。
她一個人留在將軍府里養胎,日子過得平淡且悠閒。偶爾會有些孕吐、浮腫,也由僕婦們服侍着熬過去了。這一胎她懷得並不辛苦,至少比前世的第一胎要輕鬆得多了。
等她的小腹高高隆起,天氣漸漸轉涼,秋日的細雨籠罩邊城時,高肅回來了。
高肅不但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個傳旨的宦官。
高肅晉封為大將軍,受封賞,其夫人亦受封賞。
這位傳旨的宦官,就是來給雲瑤送封賞的。
雲瑤的身子已經有些臃腫,九個月大的身子完全不靈便。高肅這一走就是半年,她的身子已經很乏重了。那位傳旨的宦官倒有些人性化,沒有讓她跪着接旨,而是讓她躺在帘子後頭,靠在軟枕上接了旨意。畢竟一位即將臨盆的女子,跪起來也是很吃力的。
旨意一傳完,宦官便被高肅帶走了。
據說將軍要宴請這位陛下的親信。今日設宴宴請,明日巡視營房,後日到邊城上看新築成的城牆,總之一句話,不讓那位宦官見到夫人的真言。
至於見過夫人的那兩位僕婦,也都處於將軍府嚴密的監.視之下,平時不允許外出。
如此大半個月後,將軍夫人臨盆了。
雲瑤這一胎生得順利無比,鬼門關沒兩個時辰就過去了。但還沒等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替她接生的那位老婆婆便對外宣佈道:將軍夫人難產,大出血,身體虛弱,亟需臥床靜養。
很顯然,這又是高肅的主意。
他假借夫人難產之名,讓她在產房裏「養病」,隔絕了那位宦官的視線。
因為劉恆近身的宦官,必定認識昔日的張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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