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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夫人神算
往常只有在疲憊至極又驟然放鬆的時候,他才會躺在自己懷裏,這樣笑。
她的指尖輕撫過他的面容,在彎起的嘴角上停頓了一下,忽然被他握住手,放在唇邊輕輕吻啄。
她輕輕噯了一聲,喚道:「長恭!」
不知不覺便帶了些嬌軟。
高肅稍稍撐起身子,側躺在她的身邊,用手肘支撐着上身,另一隻手輕拂過她的長髮。她奇異般地被安撫了下來,乖乖窩在他的身旁,但依然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高肅目光環繞四周,在周圍的茅草和木製案几上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壓低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火。這裏很容易失火。而且一旦失火,便再也無法挽回。」
雲瑤輕輕嘶了一聲,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大約已經猜到了。」高肅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這裏既偏僻又清幽,周圍沒有任何田舍,而你又亟需『順應自然,養病』。阿瑤,再沒有比茅草屋更適合失火了。」
也再沒有什麼理由,比失火更適合掩人耳目。
她呆呆地望着他,一副愕然的神情:「你、你是要……」
&高肅緩緩點了點頭,道,「是要『失火』。這破了頂的屋子,偶爾飄下幾根稻草,飛濺到火盆或是燈燭里,瞬間便會引發一場大火。阿瑤,你——」他微妙地停頓了片刻,低聲問道,「你的身子,可還能承受得住麼?」
要配合一場失火案,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一個正常人的體力。
他沒有忘記,她是來這裏養病的,身子比常人要孱弱許多。
雲瑤尚未從剛剛的震驚里清醒過來,愣愣地指着自己,道:「我終將在這場大火里『死去』?你、你從一開始便打着這個主意,所以才從宮外找來了那位醫者,謊稱我需要到鄉下靜養?……」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無暇去占卜吉凶。
高肅握住她的指尖,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她艱難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口乾.舌燥。
首先,那位醫者是高肅引薦的,茅草屋也是高肅一手操辦的。假如她這個太后「死」在了這裏,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高肅都逃脫不了干係,而且還有很大的干係。
其次,跟她來的那兩位宮侍,妥妥地會受到牽連。
再次,要是自己離開之後,火堆里空無一人,他從哪裏找人來頂替自己?
最後,此事的破綻太多了,要是有人追究下去,未必就追究不出來。
雲瑤定了定神,將自己的擔憂,逐條逐條地同他說了。
她一面說,他一面笑,低低沉沉的笑聲聽起來很是悅耳。等一二三四條都羅列完之後,他才搖了搖頭,埋首在她的頸側,悶悶地笑出聲來。
&笑。」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他悶悶地說着,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那依你看來,為夫該如何消解這一二三四條的顧慮?嗯?阿瑤心思通透,想必早已有了主意罷。」
雲瑤僵直了好半刻,才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
連坐的制度,在西漢已經很少見到了。起碼劉恆是個心軟的人。如果這起預料之中的失火案,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那麼高肅和那位醫者的責任,便會被降到最低。假如當真失火,她的貼身宮侍們自然也是有責任的,最好的辦法便是將她們支使回宮,再換一批人過來;在這一來一回的間隙里(頂多半個時辰),將自己燒得乾乾淨淨,也並非是不可能。至於留在茅草屋裏的痕跡……
對呢,誰來頂替「死去」的自己?
總不能揀來一具無名屍,便聲稱她是張嫣罷。
這種事情總會有痕跡留下來的。只有有痕跡,便很難躲得過有心人的眼睛。
她將自己的顧慮和對策,緩緩地同他說了。
高肅認認真真地聽着,時不時點點頭,輕輕地「嗯」一聲,目光里隱隱有讚許和驚異之色。他支着身子望着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詭異,但眼裏的鼓勵之意,卻是真實的。
她說完了,又眨眨眼睛,等他的下文。
他的回應是,湊上前去,親親她的嘴角,笑道:「阿瑤心思縝密,實在不輸世間任何謀士。」
她知道高肅手底下養着一些門客,也知道高肅的腦子一貫好使。但她卻不知道,高肅剛剛的那番話,到底是何意。是指他已經考慮過這些意外狀況,還是指……
&些事情,我都曾仔細地考慮過。」他的目光緩緩掠過她的面容,低聲嘆道,「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直到前些天,你病了,我讓醫者設法帶你出來散散心,養一養病,但卻在找尋醫者的時候,碰到了一位遊俠兒。」
遊俠兒是古時的一種特殊人士,可以仗劍直言,也可以專司刺殺。
&位遊俠兒說,他知道八年之前,刺殺呂后與張皇后的那些暗殺者是誰。他又說那些人手段實在是有限,再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了。而且前些天,陛下手裏的人,也盯上了那些人。」
他低頭望着她,低低笑道:「假如假借他人之名縱火呢?」
雲瑤輕輕嘶了一聲。這太巧妙了。
假使縱火者與八年前的暗殺者是同一批,那麼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不需要考慮任何後果。
因為他們本來的意圖,就是致皇室中人於死地啊。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
高肅言道:「我會在合適的時候,稍稍『引導』他們過來。等到那時,會有陛下的人親自將他們逮捕。我會在外.圍看着,要是時機合適,也會推上一把。」
她心裏咯噔一聲,有了個不好的猜想:「何謂『推上一把』?」
高肅淡淡笑道:「自然是讓他們以為,『那是他們自己做的』,『而且還成功了』。」
雲瑤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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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肅的行事手段,果然很雷厲風行,且滴水不漏。
他當晚便匆匆離去了,說是還有些事情要佈置,讓雲瑤在這裏等他的消息。雲瑤盯着頭頂上的大窟窿,感覺既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不安。最後她睡不着覺,索性從茅草屋上揪了三根稻草下來,替高肅卜算了一卦。
卦辭曰:利有攸往。
她丟開稻草,盯着滿是窟窿的茅草屋頂,還有時不時飄落下來的兩根稻草,確定屋子裏沒有任何燈燭、火盆、火星,不會在睡夢裏自己把自己燒死,才慢慢地睡了過去。
這幾天高肅都來去匆匆,不過永遠都會在茅草屋裏陪她半晚,直到她睡着了,才輕輕吻一吻她的額頭,在夜色的掩映下匆忙離去。
住在對面磚瓦房裏的兩位宮侍睡得很死。或者說,因為高肅在屋裏點了一些安神安眠的薰香。
距離那個特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也越來越緊張。高肅留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會花上整整一晚的時間,在她的身旁,陪她入睡。
八年前的那批暗殺者已經知道了她的位置,漢廷也已經盯上了那一撥人。
高肅在市井裏穿梭,開始「不經意」地提到一些謠.言,例如昔日張皇后是呂后最最喜愛的外孫,例如張皇后現在是獨居,例如張皇后身邊的護衛,寥寥無幾……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幾個遊俠兒摸到了長安城郊。
當晚,兩間毗鄰的茅草屋燃起了漫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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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吞噬了兩間茅草屋,磚瓦房裏傳來尖叫的聲音。可宮侍們出不去,也無能為力。
更要命的是,由於這裏過分清幽靜謐,周圍沒有田舍、沒有莊戶,因此距離張皇后最近的護衛,也和她間隔了半里地。等他們看見火光並趕到的時候,屋子已經被焚燒一空,半點東西都沒有留下。
當真是空蕩蕩的,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唯一被留下來的,只有那幾個試圖刺殺張皇后、又試圖焚毀屍首的人。
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成功了,而且一直都這樣篤信。
至於那兩位宮侍,她們雖然完好無損,但俱已經被嚇壞了。竇皇后將她們叫過去斥責了一頓,輕飄飄地將此事揭過去了,不曾責罰。
很快地,那批暗殺者被帶到了主管刑獄的廷尉面前(事情鬧得太大,唯有廷尉可處理)。不過他們都是一副死犟死犟的樣子,且因為八年前的刺殺證據確鑿,很快便被定了罪。
此罪是劉恆親自過問的,因此誰都沒有翻案的可能。
唯一的怪異之處是,那兩間被焚毀的茅草屋裏,沒有留下張皇后的痕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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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太后為人所暗殺,自然會被視為奇恥大辱。
劉恆和廷尉都有意無意地含糊了此事,只說皇后是因為憂思成疾,病篤,舉國致哀。
但是太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又如何能送往劉盈的陵寢?難道要立一道衣冠冢麼?
無可奈何之下,劉恆想到了那位剛剛被追封為美人的無名氏,先帝劉恭的生母。
他下旨給張皇后追封了尊號,用最高規格的葬儀,將她送到了劉盈的陵寢里,與他合葬。但只有寥寥少數人才知道,與劉盈合葬的那位並非張皇后,而是那位無名的宮侍。
事情就這樣含含糊糊、模模糊糊地抹過去了。
誰都閉口不提此事,連當日提審的廷尉,都緘默不言。
太后的喪期過去之後,高肅便主動請纓,要到漠南去鎮守大漢邊關。劉恆同意了,但他提出了一個要求:等下次他回來的時候,要帶那位青梅竹馬的夫人回來拜見竇皇后和薄太后。
高肅答應了,神情無甚變化。
等到高肅離開之後,劉恆才皺眉問自己的皇后:「你說他當真有個妻子?朕總感覺哪裏怪怪的。母后倒是深信不疑,連逝去的那位太后都深信不疑,太過古怪了。」
竇皇后笑容溫婉,梨渦淺現:「陛下是以為,高肅將軍不願尚主,便捏造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夫人,來擋這個婚姻?」
劉恆皺着眉,緩緩點頭道;「正是如此。」如果高肅是因為不願尚主,才捏造出一個子虛烏有的夫人來哄騙他們,那實在是有些過火了。他不希望被自己的臣子瞞騙,即便是為了這樣一個理由。
因此他想坎一看,那所謂的青梅竹馬的將軍夫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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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結束了。」
高肅一手攥着韁繩,一手攬着雲瑤的腰,重重地嘆息出聲。
從四個月前起,他就一直在謀劃着此事,步步小心,事事謹慎,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直到太后喪期結束,他帶她離開長安城,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這回去代郡,高肅是獨身一人去的,因此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共騎一騎。
她歪着頭,側躺在高肅懷裏,輕聲問道:「你那些部下,不隨你一同去代郡麼?」
依稀記得高肅回長安的時候,兩列重騎兵從旁護衛,整齊肅穆,英姿颯爽。
高肅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笑道:「我是去戍邊。當初他們回來,是停戰時的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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