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站到足夠高的高度,發現自己可以庇佑心愛的人而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表達自己的歡喜時,發現心愛的人早已離去,那種心情、那種感覺,堪比活生生挖出心臟,還要你喘息着看到自己的心被一下下洞穿。&樂&文&小說 {}.{lw}{xs}.{com}
生命本無貴賤,那些紅白之物生帶不來,死帶不去,赤-條-條來,亦是赤-條-條走而已。
偏偏世人總是看不明白,為財務所迷,為私谷欠所迷,犯下一個個顯而易見的錯誤。
「我在軍中十載,心心念的便是他。」當年的書生長成了雄壯的青年,他低頭擦拭自己沾滿鮮血的彎刀,聲音哽咽卻又有着堅毅的平靜,「這些人都欠了你的,我亦是。當初我便不該過早的表達自己的心思,你不過是個洗衣郎,身份卑微,我卻……當初年少無知,吾……這便來陪你。」
整條河都被血水染成紅色,當年天降飛雪,一夜之間河面冰封。有人看到天邊仙樂飄飄,聽聞書生原是天上派下來的戰將,此時便來接他回去。
至於洗衣郎,誰知道,誰又記得呢?
有一個人知道,有一個人記得也就夠了。
「事情便是如此。」富旋嘆氣道,「現在挖出來的土都是紅色的,捏着就像泡了血水一樣,我一看事情不簡單,立刻就想到了先生。」
一點都不複雜的故事,卻讓李清明聽的心裏很難受。他當即站起來往外走,「我去看看。」
「外面都已經準備好了,先生隨我來。」富旋趕忙恭敬的走在前面引路。
地方並不是很遠,不過因為出現的情況非常詭異,考古人員全都倒地不起,雖然還有意識,卻不能順利表達自己的意思了,這時候找醫生根本什麼用都沒有,還得聽醫生的囉嗦。外面圍着警告的柵欄,也有人看守,看到有人來都如臨大敵。
好在富旋早已打點好,領着李清明一路向前。其他人雖然看到這個淡漠的青年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問什麼,他們不認識李清明,卻認識富旋,能讓這人如此恭敬對待的,肯定不是小人物。
「就是這裏。」不等富旋開口說話,李清明停下主動說道。
前方就是考古隊挖開的坑,還有公司僱傭的挖掘機留下的痕跡,那裏露出來的部分土壤是血紅的顏色,好像輕輕一抓就能抓到一把鮮紅的血。當年的洗衣郎已經不在了,那些『不治』的人已經為他陪葬,歷史留下來的痕跡經過時間的沉澱,慢慢發酵,變成如今的模樣。
「好重的陰氣。」李清明閉了閉眼再睜開,就看到前方瀰漫着黑屋一樣的陰氣,仿若實質一樣。原本因為土層遮蓋的陰氣終於爆發出來,鋪天蓋地的佔據這個地方,跟周圍的陽氣互相擠壓着,陽氣源於人體,這裏人本來就少,又因為位置的關係陽光也照不到很長時間,一時間陰氣竟然佔據所有的視野。
怪不得那些考古人員剛過來就出事了,他們要是不出事那才是不正常的。
「去前面看看吧。」李清明取出無葉樹的樹葉,扔到富旋身上三枚,剩下的全部懸浮在自己周圍。他不喜歡這裏的陰氣,因為這不是純淨的力量,其中夾雜着很暴虐的怨氣,讓人不喜。
有無葉樹的樹葉保護,他們可以輕易的避開陰氣。再往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裏面的紅土非常多,最下面隱隱還有紅色的血液。李清明慢慢走近坑裏,低頭看着坑底滲出來的血液似的水。「是怨氣,不是血。」他說。
「嘻嘻……那洗衣郎跟個丫頭似的,咱們要不要幫他找個男人娶回家?」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娶一塊石頭,也不娶那個洗衣郎,他有什麼好的?明明是個男人,卻要做女人才會做的活,實在是下賤。這要是換成我,我肯定一頭撞死,也不吃那口用尊嚴換來的食物。」
「你家裏有男丁,有女人,當然不知道洗衣郎家裏。他娘體弱不能幹活,又沒有女人,所以他就是被當成女孩養大的,將來找個男人嫁了才是正常滴。」
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聲音,李清明猛地站起來,他發現眼前的紅土竟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水,還有幾個站在河岸邊玩鬧的孩童。他們說着關於洗衣郎的事情,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見。
確定富旋還站在自己身邊,無葉樹的樹葉更加青翠欲滴,李清明便拉着他慢慢後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個端着巨大的木盆,瘦瘦弱弱的男孩慢吞吞的走過來。
他就是洗衣郎,長得不怎麼好看,卻也沒有女子的嬌媚,面對其他人的嘲笑也只是溫和的笑笑,轉頭做自己的事。
「什麼?那讀書人怎麼會看上他?定是被他騙了!」
「那是當然,聽聞他就是狐狸精,披着洗衣郎的人皮而已。咱們得想想辦法,不然將來那讀書人娶了他,還不得被他挖去心肝肺!」
「對,咱們要替天行道。」
默默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幕畫面,仿佛鬧劇一般。洗衣郎卻不管面對外人什麼樣的話語,他都是那麼溫和,他說:「你們覺得是為了他好,那就是吧。我不跟你們爭什麼,因為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
雖未讀過書,胸襟見識卻極為不俗,也怪不得這洗衣郎會吸引讀萬卷書的書生,只是旁人已經被嫉妒迷了眼,根本看不到真實。
看着洗衣郎活生生的攤在破草甸上,身上到處都是猙獰的傷口,看着他奄奄一息,看着他在最後一刻還勾着唇角笑着。看着其他人仿佛真的替天行道了一般,惡狠狠的慶祝洗衣郎的死,奔走相告的算計着等書生成為將軍凱旋歸來時,該把誰家的閨女送到他面前。富旋捂住了嘴,他覺得噁心。
人永遠都是那麼可怕,過去是,現在也是。
「……急急如律令,散。」接下來的內容李清明沒想再看,他抽出幾張符籙用靈氣點燃,閉上眼睛喃喃念咒,最後一個字念完,空中發出一聲小小的爆破音。眼前的幻象頓時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富旋剛要說話,低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腳邊的骷髏,頓時捂着嘴站定不動,捂着嘴看向李清明。
神色淡然的撿起一塊骨頭看了看,李清明道:「是當年那些人的遺骨。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後人,撿骨,我再幫他們化解怨氣。不過想解決這件事,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年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洗衣郎或許是真的單純,那書生卻不是凡人,再找找線索。」
「是,先生。」富旋恭敬道。他立刻拿出手機吩咐下去,因為關係到考古隊的人,據說裏面有幾個國寶級別的老教授,各方面部分都一路綠燈,查找跟當年這些人有淵源的後代竟然也沒有花費多少工夫。
因為那邊說速度快,李清明也就沒有離開,他找到一塊乾淨的石頭剛想坐下,養在飯館裏的藏獒不知道怎麼的跑過來趴在上面,並且示意他坐在上面。無奈的摸了摸狗頭,李清明坐在狗身上,還別說軟軟的暖暖的,跟硬邦邦的石頭不一樣。
張北極不在,這頭藏獒竟然主動跟着出來,李清明又摸了摸狗頭,抬起頭定定的看着前方。
千百年過去,世間早已滄海桑田,當年被鮮血染紅的河也不過是留下一層紅土和怨氣而已。那書生不知道有沒有算到如今會出現的情況,他殺了那麼多人,是會去地府還債,下輩子投胎成畜生亦或是草木,還是繼續與人斗,與天斗?
當年的求而不得會讓一個人變成什麼模樣?會不會像張北極那樣,變成腦子裏都是水的二百五?
手掌貼在心口,感覺不到小人的存在,但李清明卻知道他一定在那裏,只要自己出現危險,他就會憑藉本能爬出來,擋在自己前面。明明他屬陰,二百五屬陽,陰陽不能調和,亦不能相容,那……為什麼、為什麼兩個人能夠在一起……
「先生,找到了。原來考古隊中有一個人是,其餘的人竟然離這個地方都不遠,他們有些人改過姓,有些人沒改,都是當年村里人的親戚。只是跟洗衣郎有關的人卻沒找到,不知道為什麼……」富旋恭敬的站在李清明身邊,並沒有因為那一大隻藏獒趴在那裏而害怕。
「因為他不允許他們出現。」李清明又摸了摸心口,轉頭溫和道,「我去看看考古隊的人,你把他們都叫道這裏,準備一下就開始撿骨。」
撿骨是一種積攢功德的行為,過去發生戰爭,一般都是把死屍埋在一個大坑裏就完事了,幾十年時間過去,坑裏就只剩下森森白骨,胡亂夾雜着分不清誰是誰的。這些慘死的士兵靈魂一般都得不到安寧,除非重新讓他們單獨入土為安,就是原本是天橋底下的流民,現在幫他們找到戶口安排在小客棧里,讓他們堂堂正正的變成人,從而能夠進入地府報道。
這也是化解士兵怨氣的法子,古代有人專門做這個積攢功德,今生來世必然是大富大貴,前程無憂。
現在李清明要做的事情就是撿骨,他卻不是為了功德,而是想要知道當年的書生將軍下落如何。
考古隊大部分人都清醒的,但面色很不正常,他們身體虛弱的幾乎不能正常行動。李清明去的時候,幾個瘦巴巴的老頭看到來人這麼年輕,有些輕視的哼了聲,扭頭不看了。
「陰氣入體,沒啥事,把這個符點了,喝掉符水就好。」李清明抽出一張符。
那老頭剛想說迷信,就看到李清明隨手一扔符籙,那張符籙仿佛長出眼睛一樣飛到一個礦泉水瓶子上面,憑空燃燒,灰燼全部落到水瓶中。他還想說這只是騙人的小把戲,就看到李清明手腕一抖,掌心不知道怎麼出現一個皮筋,那皮筋好像細蛇一樣靈活捲起礦泉水,瞬間移動到他嘴邊。
在他閉上嘴巴之前,水倒進去一點,水瓶迅速移開,其他人也都不可避免的喝了一點水。
「你……無知小兒……」老頭很尷尬,還想破口大罵,就感覺全身放鬆,仿佛一股暖流充斥在心裏,下一刻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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