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人類要弄二十四節氣,我幫你弄一個吧。就是清明節,主要是祭拜已故之人的。」
「教化人類真的很麻煩,我還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天上。哎,也不知道人類能不能記住曾經我教化過他們,要是記不住的話,這份功德豈不是只能拿一次了?」
「清明,我要走了,以後咱們能還會見面的。」
「那個女人給你修墓,想取代你,她挺有能耐的,不過等將來我見到她,肯定會一拳揍翻她的屍體,你放心好了清明。」
「嘿嘿,你肯定想不到我把功德藏在什麼地方,我偷偷告訴你,就是那條千面蛇的內丹中,你吃下去可以增長功力。我謀算過,數千年以後咱們會順利在一起過日子的。機會總是人創造出來的,我不會放過機會的。」
「不知道到時候你的手是不是還是那麼涼,不過你放心,我很暖和,我會幫你暖暖。」
「哎呀,忘了告訴你,我住在天上,是太陽的一部分,金烏負責照顧整個太陽,也要照顧我,嘿嘿。你呢,你是太陽孕育出來的黑子,本來是要去除的,但是我喜歡你。人活這一輩子,求的不就是幸福嘛,所以我把幸福放在你身上了。」
當年他負責教化人類,帶着李清明一起,在人間發生了點事。埋下種子,等待發芽,算計李清明的人果然沒有好下場,而李清明也得到喘息。不得不說當年的張北極才是真的張北極,跟現在腦子灌水的二百五不一樣。
吞掉千面蛇的內丹,李清明果然恢復了修為,從山裏出來徑直回到飯館中。把胸前的小人拿出來,李清明嘆氣,他是恢復了,但是這傢伙卻變成這個模樣了。
透明的小人散發着微微的光,沒有自己的意識,對外界的刺激也沒有反應,但是他有一種保護李清明的本能。只要有人對李清明不利,小人就會飛快的竄出來,進行戰鬥,跟電腦里的動漫、動畫片似的,實在是古怪。
「你不是太陽。」李清明把試圖往自己衣服里鑽的小人抓出來,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說,「那個圓盤才是太陽,跟我的靈氣不相符,我半人半鬼,最怕這種純正的陽氣,要是冒然靠近自己就會像墓中的女鬼一樣煙消雲散。但是靠近你卻不會,北極,你是誰?」
終於掙脫李清明的手指,小人吭哧吭哧順着他的衣服往上爬,鑽進衣服里貼着他的心口不動彈了。
夜深了,飯館的生意又一次熱鬧起來。風鈴聲依舊清脆悅耳,叮鈴叮鈴的散發着美妙的響聲,忽然風鈴靜止一下,隨後才恢復正常。李清明抬頭看向門口,看到來人眼睛微微一亮。
他有些踉蹌的走過去,雙手抱拳恭敬的行禮,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風先生,有事想請教你。」
叫人看不清楚面孔的風先生依舊坐在老位置上,來吃飯的妖怪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不再害怕了。他轉頭看向李清明,聲音中夾雜着一聲嘆息,「他還會回來的,你的記憶已經恢復,就應該知道他說的話總會變成真的。」
『我謀算過,數千年後我們還會在一起的……機會總是人創造的。你的手是不是還是那麼涼,我幫你暖暖。』『老闆,你的手好涼,我幫你暖暖。』『老闆,我怕你走丟。』『老闆……』
「他就是個二百五,會謀算什麼。」李清明恭敬的行禮,卻不再說自己的請求,轉身去了廚房,他要給風先生親自做麵條。
儘管如此,他的心情還是不怎麼好,飯館裏的人也都情緒低落。平時二百五在的時候覺得他聒噪,腦子裏都是水,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就只會對老闆好,現在他不在了,竟然覺得飯館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麼一樣。原本今晚應該表演的馬戲團也暫時停止,妖怪們卻都沒生氣。
一個三頭身的胖乎乎的小孩子湊到爸爸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咚咚咚跑過來,他的臉蛋紅撲撲的,腦袋上不小心冒出兩個毛茸茸的耳朵,還一晃一晃的,他趕忙伸手捂住跑到櫃枱旁邊,看着給風先生做菜回來的李清明。
拿起一份點心送給小孩,李清明溫和道:「有事嗎?」
「老闆,我給你背一首詩。」小孩子眼睛大大的,胖乎乎的小手有着可愛的小窩窩,依舊捂在腦袋上,也許是太緊張了,毛茸茸的耳朵怎麼也收不回去,從指縫裏冒出來一小撮毛毛,瞧着特別可愛。「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闆,詩里說的是女子,可是我心悅男子,這要怎麼說呢?窈窕淑男還是雄壯淑男,君子好逑哦?」
軟軟的童言童語,眨着大眼睛認真的看着李清明,後者忍不住笑出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把他毛茸茸的耳朵變回去,低聲道,「什麼說法都是一樣的,只要喜歡的那個人還在就好了。」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孩拎着點心道謝,咚咚咚跑回去找爸爸邀功去了。
妖怪們一個個吃完飯離開,飯館裏也開始吃夜宵了。只是那個二百五不在,氣氛不太好。阿鬼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飯盆跑出來夾菜,他特別喜歡白米飯,吃菜很少,要不是李清明讓他吃一些,他基本都不吃。
「那盤菜花多夾一點,你要多吃菜。」李清明看了一眼阿鬼的飯盆說。
「恩。」阿鬼趕忙低下頭,他不喜歡跟大家一起吃飯,但每次都要出來夾菜,再跑回廚房蹲在犄角旮旯里吃。
摸了摸胸口,李清明沒說什麼,吃完飯便回去休息。記憶恢復以來,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當初張北極那般喜歡他,他卻沒有積極回應,甚至在生命的最後那段時間中,想的都是怎樣才能從對方的世界中徹底消失,他那時候以為自己明白什麼才是求而不得,但現在卻迷茫了。
他並沒有求而不得,相反無所求就已經得到了。那個二百五心心念的都是他,摸摸心口,他現在仍舊守在那裏,即便是對外界沒有反應了也還是念着自己最初的念頭,執着的讓人心疼。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清明喃喃道,「二百五,快回來吧。」
夜終於深了,李清明慢慢閉上眼睛,心裏還在默默念着那句詩,念着當初他的喜歡,念着自己的喜歡,念着自己的心。
以為睡一覺一切就都會變好,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飯館裏的妖怪們每一個清晨都會爭先恐後的狂奔到樓頂,把自己掛在晾衣架上,借着清晨的那一縷紫氣修煉,然後懶洋洋的跑回來睡回籠覺。
「你沒有去。」接近透明的小人依舊貼着他的心口,身體發出來的熒光越來越淡,這是缺少靈氣補充的緣故。李清明早早起床,把小人抓出來放在太陽下面,卻發現他沒有吸收陽光。
心情不太好的回到飯館大廳中,看着忙忙碌碌的李青柳他們,還有在廚房裏對賬的阿哲,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飯館比以前熱鬧多了,而且他閒着,根本不需要做許多事情,但心裏卻空空落落的,總是忍不住的撫摸心口,確定他還在不在。
叮鈴鈴,叮鈴鈴,風鈴聲依舊。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穿着裁剪得體的西裝,外面還聽着一輛價值不菲的車子,但是他本人卻沒有那種上位者本該有的氣質,反而是有些小心翼翼,他走到櫃枱前面驚喜的看着李清明,小聲說:「有件事想請先生幫忙。」
「說。」李清明沒抬頭。
「是這樣的,我公司投資了一個旅遊景點,那地方有一條小河,本來想拓寬,結果挖着挖着發現這條河的歷史非常久遠,甚至驚動了考古的那群人。只是他們剛研究沒多久就出事了,公司也不敢再挖下去。」富旋說到這裏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清明,見他沒反對的意思,這才繼續說,「我查了查,那條河在古代確實有記載,據說那裏有一對怨偶……」
說是記載,確切的說應該是野史也詩經上面推測出來的結果。大部分內容是考古隊內部自己發現的,但是富旋現在幾乎手眼通天,又因為搭上李清明這條線,在本市雖然名氣不夠響亮,但是但凡精明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知道他的離開。
「有個長得非常好看的洗衣郎,詩經中的描述是比女子還沒,身段苗條,因為家貧,又沒有女子打理家務,便把他當成女子養着,讓他做女子一樣的事……」富旋說的乾巴巴的,那些拗口的古文他看都看不懂,別說背下來了,就只能用自己的語言,夾雜着大白話說。
故事很平常。洗衣郎雖然穿着男子的衣服,做的事情卻是女子要做的事情,他有一天在河邊洗衣服,便被一位少年書生看上了,為他做了一首詩暗送秋波,準備自己金榜題名後便去他家提親。
這件事發生沒多久,洗衣郎住的地方就遇到戰亂,死傷無數。洗衣郎雖然是男丁,卻沒有做過男人該做的事情,家中卻想讓他服兵役,因為家中其他男兒個個英武瀟灑,將來要撐起整個家,要捨棄也只能捨棄無用的洗衣郎。
書生自然是不願意,他代替洗衣郎服兵役,臨行前又為他賦詩一首,希望他能等他回來。那個年代,男子與男子的感情本就不被世人所理解,更何況書生為了洗衣郎棄筆從戎。
等書生離開,洗衣郎的日子便過的愈發艱難,家中男子看不上他,周圍鄰里亦是覺得他害了一個書生,害了一個將來能金榜題名的好女婿!
書中記載也不過是寥寥數語就寫完了洗衣郎的一生:惡疾,不治而亡。
書生卻有勇有謀,他敢打敢殺,又有謀略,在外十載,爭得戰功赫赫。當年的書生歸來時已經變成最年輕的將軍,據說在外被尊稱謫仙一樣的人物,他面如冠玉,卻是武官。向他提親的人幾乎踩爛了門檻,他卻一一拒絕,心心念着當年的約定,準備了上好的禮物,興致勃勃的回來,見他的洗衣郎。
時間可以證明一個人的真心與否,洗衣郎得此真心,怕是死得其所……吧。
「惡疾,不治而亡。」
「那便,為不治陪葬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正文,下一章是【生命大和諧】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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