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清先生:
爸爸給我講過神農嘗百草的故事,神農的肚子很神奇,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的五臟六腑,所以他嘗百草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身體的反應。爸爸說神農最後把自己毒死了,我覺得他很可憐,就央求爸爸幫我做一個可以透視的法器。
恩,爸爸修為不夠,做不出來。
還好父親送來一塊奇石,擁有透視功能,爸爸把他劈成兩塊,我一塊,然後另外一塊就送給清先生。感謝您給爸爸做的松鼠桂魚,很好吃。
嗚嗚,其實我也很想去清先生那裏看看,但是爸爸說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不讓我出門,要我長大一點點才可以。
嗷嗷,爸爸讓我補充一下,奇石做成放大鏡的樣子,清先生可以用來檢查食材哦。
最後祝清先生度過愉快的每一天。
此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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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在李清明的印象中異常鮮明的信並不是那麼通順的,因為是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寫的,裏面充滿抽象派的圖畫,還有一大坨一大坨的墨點,李清明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不小心滴上去的,後來才知道人家那也有表達意思的。
抽象的圖畫,加上一些根本看不懂的符號,整張紙都如同充滿鬼畫符一般,李清明自己研究了好幾天都沒看明白,最後還是幼崽的爸爸再次來吃飯的時候幫忙翻譯的。
幼崽爸爸就是厲害,能從那麼印象派的圖畫中念出一句句流暢的句子,李清明覺得幼崽爸爸實在是厲害。
那塊奇石打磨成的放大鏡對於李清明來說沒啥用處,他處理食材憑藉的是經驗,而不是透視,再說他也沒有閒着沒事跑出去偷-窺別人內-褲顏色的變-態。所以那個放大鏡就一直被放到角落,只有李清明偶爾想起來才會拿出來把玩一番,如果一不小心看到放大鏡里自己的手指骨,還嚇一跳呢。
這次李清明把那個放大鏡重新找了出來,外面有暖色的外套,還有一個手柄,但其實放大鏡並不透明,需要用靈力激活才能使用。
&用你挖心,我可以看到。」李清明覺得自己有點奇怪,放在以往,他不會這麼斤斤計較,還抓着對方的字眼不鬆口。只是面對張北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李清明總覺得自己跟平時不太一樣,他固執的拿起放大鏡,灌入靈力,看着放大鏡變得透明,出現張北極藏在衣服下面的身體。
皮膚、肌肉、肋骨,最後是撲通撲通跳的心臟。
&很疼。」張北極低頭看着貼在胸口的放大鏡,眼睛有些放空的說着,他仿佛看到一些別的東西。
一陣眩暈過後,李清明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他看到對方的靈魂。靈魂也有心臟,不過是靈力構成,不需要輸送血液,只要保存最重要的記憶即可。那麼多痴男怨女在死後還有着不可磨滅的執念,那是因為他們對對方的記憶已經刻印到靈魂中,即便是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記。
他在對方的心房最中心處,看到了自己。
他想再看清楚一點,眼前卻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飯館門口的風鈴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聽上去有點急促,好像在催促什麼。路過的行人卻充耳不聞,他們看不上這家冷冷清清的飯館,在他們普遍的思維中,只有門庭若市、人來人往的飯店才表示生意好,裏面的飯菜才更好吃。
不過這家飯館生意冷清是事實,但飯菜好吃不好吃還是要顧客說了算。
頭痛欲裂,耳邊還有人嗡嗡嗡的說着什麼,一雙溫熱的大手握着自己的手,他還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熱乎乎的體溫。李清明知道自己做了一場大夢,但他記不得其中的內容,他的記憶在看到張北極砰砰跳的心臟那一刻戛然而止,而後睜開眼就是張北極那張焦急的臉。
&還是好涼,我幫你暖暖。」張北極還是說那樣的話。李清明卻沒有再覺得反感,他就這麼靠在對方身上,默默的感受對方身上如同小太陽一樣的溫度。
不過張北極並不肯老老實實的躺在李清明身邊,他的手一直在悄悄移動,先是抓着李清明的手,然後偷偷放開、放在背上、腰上、屁-股上……還裝作偶然的樣子用嘴唇擦過李清明的臉頰,仿佛偷腥的貓一樣嘿嘿笑着,下一秒就被踹下了床。
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雖然莫名其妙的取得他的好感,但觀察期還未結束,想佔便宜就要有被揍的覺悟。
這人是個幹活的好手,不怕苦不怕累,力氣極大,似乎感覺不到冷一樣。李清明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好像一個勤快的小太陽,又好像兩個人已經認識許久一樣,一言一行都有着無與倫比的默契。
工人送來鐵門,咣當咣當的換上。張北極就站在旁邊看,他也不怕焊接的時候冒出來的火星,眼睛一眨不眨,眸子裏仿佛蘊藏着比火星更加明亮的星。
門裝好,工人要結尾款,張北極顛顛的跑來找李清明,討好的說:「要尾款呢。」
感覺自家飯館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李清明忽然覺得今天並不是那麼冷,他把錢包扔給張北極。這種悠閒又睡不着覺的時候就是要去廚房做一盤吃的,一邊享受美味一邊等待時間流逝。
現成的蛋撻皮、新鮮的草莓,其他材料也都非常齊全,這些東西都是李清明自己買的,他偶爾會在中午的時候做了吃,甜甜的軟糯蛋撻加上酥脆的外皮,會讓他感到開心。他喜歡吃甜食,那會讓他感到放鬆,每天的中午通常都是各種各樣的甜食,比飯菜好吃多了。
不過這些甜食都是秘密滴,李清明沒有放在菜單上,他的飯館賣的還是正兒八經的菜,至少表面上如此。
張北極打發走換門的工人,捏着錢包回來的時候,就聞到一股很誘-人的甜香味,他兩眼放光的看着李清明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餓了?」
&李清明沒有理會他,把調製好的蛋撻液注入到蛋撻皮中,然後關上烤箱的門,準備回櫃枱那邊眯一會兒。這種悠閒慢節奏的生活他很滿意,如果張北極可以無限度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就好了,李清明有點出神的想着。
不過因為張北極的肚子總是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李清明不得不用做蛋撻剩下的蛋白液給他炒了個菜。一整棵甘藍全部切成細絲,加上蛋白液,再加一點李清明自己釀造的秘制黃豆醬,鮮香無比。「柜子裏有大餅,你自己拿着吃。」李清明打了個哈欠,他覺得自己有點困了。
明明早晨第一眼看到張北極的時候,他還有些惱,現在卻單獨給他做了一頓飯,人心的變化正是奇怪,他自己竟然都控制不了。
叮鈴叮鈴鈴,李清明在這種溫和的風鈴聲中睡着,知道風鈴聲忽然發生變化,有點尖銳的聲音鑽入腦海,留下一道明晰的痕跡,有人來了。
&明……」李清揚小心翼翼的走到櫃枱前,見李清明在,眼中立即閃過一絲喜色。雖然約定好下午來拿雲雨扇,但李清揚可不敢遲到,畢竟是他有求於人。也正是他太過於緊張,不敢盯着李清明看,也不敢隨便打量飯館裏的擺設,他也就沒注意到廚房門口,有個人端着超大號的盤子,一邊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邊狠狠的瞪着他,還要抽空啃一口大餅,忙得很。
雲雨扇就像一把真正的小扇子,但扇而無風,李清揚不是第一次來借,自然認識。他這次沒有帶禮物,雖然拿到東西,李清明也沒有擺臉色,他卻總覺得過意不去,就想着而儘快離開,結果剛轉身,就有個端着碗的高大男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是誰!」張北極理直氣壯的問。
看了神色平靜的李清明一眼,李清揚下意識回答,「我是李清揚,你是……」
&是誰用不着你管,我問你你為啥找老闆借法器。」張北極繼續理直氣壯,還很自信,「我們家店向來不做賠本買賣,要得到東西就要付出勞動!看我的菜,就是我幹活得來的。」李清明沒樂意管他,這貨還裝胖子喘上了。
瞧着張北極一副跟自己一個戰線的模樣,李清明額頭青筋冒出來,他隨手拿了個東西扔過去,說:「閉嘴,回廚房吃你的飯!」
&就像沒了氣勢的大狗一樣,張北極扭頭,衝着李清揚呲了呲牙,抱着盤子灰溜溜的回到廚房。
破壞飯館平靜氣氛的傢伙終於消停了,李清明沒打算解釋,李清揚也沒敢問,拿着雲雨扇走了。至於李家要做什麼,李清明沒興趣知道,李清揚也不敢直接說,現在的李家跟這家飯館的關係很矛盾,一方面雙方的感情早在李清明出生那一刻起就消耗殆盡,一方面李清明又流着李家的血,李家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求過來。
這次李清明忽然想到,如果張北極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廚房裏,飛快的吃飯炒菜,大餅吃了三張,把盤子刷乾淨,鍋子也洗乾淨,張北極氣勢洶洶的跑出來,見李清明半眯着眼睛打瞌睡,又悄悄的靠近,小聲問:「那個……你要不要我幫你暖暖?還有那個人是誰,他身上的氣息跟你有點像啊。」
&家的人。」李清明想要解釋,但想到那個李家,忽然一點解釋的谷欠望都沒有。他就像腦子突然清醒了一樣,反應過來,張北極對於他來說,也是個陌生人,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沒必要跟對方說。「把烤箱裏的托盤端出來,蛋撻烤好了。」話到嘴邊,他又轉移了話題。
張北極不疑有他,立刻跑回廚房,打開烤箱大門徒手端着盤子跑出來,一臉笑容,「哎呀這個盤子倒是很暖和,就是有點燙。」
此人果然不尋常,竟然不用戴隔熱手套。李清明點了點櫃枱,「放在這裏。」蛋撻溫熱的時候最好吃,香甜酥脆,他最愛這種味道。只是吃心愛食物的時候,身邊還站着一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任何人都會不太爽。
&是啥,能給我吃一個嗎?」張北極臉皮極厚,他眼巴巴看向李清明,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對方清晰的身影,好像通往心臟,他的心裏裝着對方一樣。
很怪的感覺,很怪的氣氛。李清明決定破壞這個氣氛,他更喜歡以往平靜的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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