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嚴龍回答道。
胖子師傅點點頭,然後對着嚴龍這一區的廚房管事道:「張哥,我那邊的人手不夠,想跟你借個人過去幫忙殺魚。」
張哥是普通囚犯膳食區的總管老大,雖然也是一個囚犯,但因為管着百十號人,所以平時都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現在聽了胖子廚師的話,一瞬間就不樂意了,只聽他道:「憑什麼你們重要囚犯膳食區的就上我們這邊來要人啊?!我還……」
未等張哥說完,胖子廚師已經高聲截斷了他的話頭道:「是龐總管吩咐我來要人的,張哥你去跟他說吧!」
一聽是整個詔獄的廚房總管龐總管來要的人,張哥一下子就蔫了,他嘟囔着道:「好啦,好啦,想要誰,你自己拎走吧,看着就心煩!」
於是,胖廚師對嚴龍道:「你跟我來!」
嚴龍問道:「請問你是誰?我要上哪去幹活?」
胖廚師憨厚地笑道:「我叫王松,你跟我到另一區的劏魚區去殺魚,那邊人手不夠。」
嚴龍沒有再說話,他離開洗菜池,跟着王松走了。
不一會,他被王松分配到了一個殺魚的水池旁做事。
經過七繞八彎的幾條匝道之後,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裏,只見滿池的血水裏飄浮着魚骨、魚內臟,腥臭之味直衝鼻腔。
王松對嚴龍說道:「你就在這裏殺魚。」說罷,他用手指了一指在水池旁的幾筐死魚,然後遞給嚴龍一把生鏽的小刀。
嚴龍看了看這把小刀,只見這柄刀無論刀刃還是刀背上都長滿了斑斑的鏽跡,要用這把刀來殺魚,估計跟用手指摳都是差不多的。
魚是極小的,拿在手中,就跟握着一個雞蛋一樣,給這些魚掏內臟,就象要在蛋黃上雕花似的。
一個不小心,有一條魚滑脫,就要落入池水中。
嚴龍手中的鏽刀一刺,已經將這條魚穿在了刀刃上。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着他殺魚的胖師傅,突然表現出了與他的身形完全不匹配的靈活。胖師傅手中也有刀,只不過他的刀沒有用來殺魚,也不是用來切肉的,他的腳步一滑,象一尾游魚一般靈動地溜至嚴龍的背後,直接一刀就剁向了嚴龍的頭顱。
手法嫻熟得就象他在切生魚片時一樣。
胖師傅手裏的刀簿簿的,鋒刃處磨得精光閃亮,連一丁點缺口都沒有,運用之時,以腕用力,一看就知道是個用刀的好手。
刀鋒就要切入嚴龍頸脖子後面的肌肉了!
王松的眼神里充滿了快意,他知道嚴龍的頸血標射出來時,也會灑入那一池涮洗死魚的髒水中,甚至連屍體都可以混在裏面,到時隨便報一個溺水死亡的原因就行了,反正這種例子早就屢見不鮮了。
然而「鐺」地一聲,切魚刀並沒有砍入嚴龍的脖子!
因為它被一柄生鏽的小刀擋住了。
王松臉色大變,他立即變招,反握刀柄,刀尖向下,朝嚴龍的背脊直插下去。
他的手法很快,很流暢,如果不看他的穿着,只看他的刀法,沒有一個人會覺得他只是一個廚師。
「鐺」刀尖再度被生鏽的殺魚小刀擋住。
王松急了,他手腕一振,切魚刀幻變出一片刀光,刀光所過之處,似乎連空氣都被割裂了。
這一片刀光籠罩着的都是嚴龍背上,腦後的要害之處,只要任何一處被刀光沾上,都必然是滅頂之災。
可惜的是,他的刀光無論怎樣地凌厲,都破不了嚴龍那柄生鏽小刀佈下的防線,無論他朝哪一個方向砍過去,擋在刀鋒面前的必然是那一片鏽跡斑斑的刀片。
王松越打越慌,他猛地砍出了一刀之後,借着兩刀相碰的一股力道,一個後滑步,就朝劏魚房的門口逃去。
快到門口了,他的眼前一花,嚴龍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
未等他的刀抬起來,嚴龍手中的小刀已經頂着他的眉心位置,刺破了皮膚,只要再刺入一分,就是戳碎頭骨,擊破印堂穴了。
王松看着嚴龍,全身僵硬,他恨恨地道:「你果然厲害,是我大意了。」
嚴龍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大意的話,就可以殺了我嗎?」
王松滿臉油光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平時憨厚的表情,此時取而代之的是堅毅與強悍,他道:「我技不如人,沒什麼可怨的,你殺了我吧。」
「如果我要殺你,剛才在魚池旁邊,你至少已經死了十幾次了。我又何必等到現在。」嚴龍收起了刀,淡淡地說道。
「我要殺你,你居然不殺我。」王松眼中閃過一絲吃驚的神色,在詔獄裏是不存在得饒人處且饒人這種道理的,因為有這種仁厚精神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嚴龍答非所問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至少已經來我們乾字九號倉送過三次飯菜了!而且每一次都是送給冉天賜冉老大的。」
王松不知道嚴龍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他不回答。
忽地,嚴龍再次出手,王松根本連反應都還沒有,鏽刀一下子就刺入了王松的頸部,如果再深半寸,咽喉必定會被割斷。
鮮血順着鏽刀的刀刃流了出來。王松深身肌肉頓時都緊張起來,他雖然不怕死,但當面臨死亡之時,身體還是會條件反射地產生退縮反應。
「是冉天賜叫你來殺我的?」嚴龍問。
王松冷笑。
嚴龍卻道:「沒錯,冉天賜是最想我死的人,不過我知道,你卻不是他派來的。」
王松眼中露出驚異的神色。
「我不想殺你。現在的這一刀,也只不過想告訴你。象冉天賜這麼穩的人,絕對不會找一個象你武功這麼弱的人來殺我的。」嚴龍冷冷地道。
王松咬牙道:「要殺便殺,你怎麼象個老太婆那麼囉嗦?」
「鄭東河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師兄弟?」嚴龍盯着王松的眼睛,篤定地道:「你們的用刀手法都很獨特,肯定是師承一派的。」
胖師傅閉着嘴不說話。
嚴龍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你不說就算了,不過,是鄭東河先來殺我,我才傷了他的,而且真要找麻煩的話,你們應該去找冉天賜,而不是我!」說罷,他收起了鏽刀,回過身,就朝劏魚房的大門走去。
就在這時,劏魚房的房門被打開了,廚房的管事龐總管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朝胖師傅吼道:「王松,你在這裏幹什麼?各個倉房裏的老大們的菜準備好了嗎?」這位管事吼完之後,看見嚴龍,「咦」了一聲,然後又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來幹什麼的?」
「我來殺魚的。」嚴龍淡淡地道。
「滾,滾,滾,滾出去!」龐管事不耐煩地吼道。
「是。」嚴龍立即走出劏魚房。
胖師傅王松見嚴龍不僅放過他,而且居然沒有揭發自己要殺他的事情,怔在了當場。
這時,龐管事上前兜頭對他就是一巴掌,拍得王松一愣一愣的,王松連忙陪着笑臉道:「龐總管,這邊殺魚的活計耽擱了好一會,其他的菜,小的馬上就去準備,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他一邊陪着笑,一邊也緊隨着嚴龍走出了劏魚房。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大廚房。
瞅准一個四下無人的時機,嚴龍對王松道:「剛才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下次,否則大家都不好過,包括你的兄弟鄭東河。」
王松嘆了口氣道:「你夠狠!你不要去惹他,不關他的事,殺你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主意。只不過想為他出口氣而已。」
「你們也不要再來殺我了,我只想活命,沒別的念頭。」嚴龍指着王松道,說罷,他看着王松,攤了攤手。
王松不解地問道:「什麼?」
「我要上哪幹活啊?大廚!不是你叫我過來幫廚的嗎?」嚴龍無奈地道。
「哦哦,」王松一拍腦門,恍然道:「這邊請。」便引着嚴龍去重要囚犯的膳食區幹活去了。
……
從清晨一直做到中午,沒有早飯吃,沒有休息,手腳稍為遲緩一些還要挨監工的棍棒。嚴龍前世也蹲過黑獄,不過他只能說,比起詔獄,那些地方都算是天堂了。
做為幹活的獎勵,在廚房幫工的每個囚犯都比呆在監倉里的人多分到了一塊水煮白蘿蔔!
——一塊象豆腐塊般大小,煮得象牛屎一樣稀爛的,黃澄澄的「白」蘿蔔!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這種東西有多難吃,不過胖子王松卻吃得很香。
也許是嚴龍饒過他一命,胖子王松對於嚴龍並沒有什麼戒心。
幹完活,嚴龍一個人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裏吃飯。王松也湊了過去。
聊了一些比白開水還無聊的廢話後,嚴龍將自己碗裏的白蘿蔔挑給了王松,王松仰起滿是油光的臉道了聲謝謝,然後問嚴龍道:「你不喜歡吃東西嗎?我看你都不怎麼動勺子,你這樣在詔獄是不行的,會餓死的。」
嚴龍撇了撇嘴道:「你每餐都能吃得這麼香嗎?」
「不然還能怎麼辦?我要干那麼多活,等會還要去給冉天賜他們這些老大們送魚呢!」王松一邊吃一邊嘟囔着。
「冉天賜每餐的飯都由你來送?」嚴龍問。
「嗯,差不多,除了早飯,其他基本上都由我來送。」王松道。
嚴龍深吸一口氣,他決定了,他要做一項「投資」。
——人情投資!
他的手探入懷中,其實手心元氣一閃,是從系統空間的背囊中,取出了那瓶黑玉斷續膏。乘着其他人沒有注意,他將瓷瓶塞給了王松道:「這是治骨折的神藥,塗在患處,半個月就可痊癒。」
王松聽了,急忙將瓶子收在懷中,道:「有這麼神?!不過,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讓你將這瓶藥交給鄭東河,治好他的腿傷。」嚴龍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王松狐疑地看着嚴龍道。
嚴龍道:「我只不過想多交幾個朋友,少幾個敵人而已。我也不想每天都要防着別人向我背後捅刀子。」
聽到嚴龍後面一句話,王松訕訕地笑了,但他還是不放心地問道:「我怎麼知道你的這瓶藥是真的,還是假的?」
「外敷的藥,再假的話還能假到哪裏去,就鄭東河的那個樣子,難道還值得我用一瓶毒藥去殺他嗎?」嚴龍輕聲地道。
王松憨憨地笑道:「那倒也是,只是你為什麼自己不親自交給他。」
嚴龍道:「監倉里的其他人跟防賊似的防着我,我交不出手,而且你跟他的關係比較熟絡。」
王松眉開眼笑地道:「那是,那是。我保證交到他的手上。」
就在兩人聊的這一會,龐管事來到了大廚房,他隔遠就朝一大群吃飯的囚犯喊道:「568號重犯嚴龍,嚴龍在這裏嗎?」
嚴龍聽罷,站起身道:「我在!」
龐總管道:「跟我來,錦衣衛典醫署的人在刑房等你。」
「典醫署?!」嚴龍一聽,心中暗想:「他們找我做什麼?」
眾囚犯一聽嚴龍要被錦衣衛提去刑房,都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在刑房被錦衣衛「接見」,通常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最好的結果就是走着進去,抬着出來了,至於最壞的結果……
嚴龍仿佛被押赴刑場一樣,被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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