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會迷茫,因為一件懸案的破解,除了能帶給我莫大的鼓舞之後,其實失落更多。每一個兇手的背後,都有一些讓我覺得刺痛心臟感受的存在。法律和人情,縱然可以並存,可比起紛擾的人情世故,法度的存在是唯一的制衡。
想着這些,我看到了角落裏刻的一幅畫。是一個躺倒的女人,她的周圍站着幾個人……「這,是我嗎?」
看起來像是我前段時間生病的樣子,蕭珏和書蘭玉蘭照顧我……
可是,像我生病的這種小事,為何他也會記錄呢?我沒有聽到他回答我,所以帶着一肚子的疑問轉過頭去看向他,蕭珏定定地坐在那裏,手扶在輪子上,略微用力,指關節已經泛白。
他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呢?好像很緊張一樣,可又有哪裏讓我覺得有些怪。再細看那個畫面,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我對比周圍其他的刻畫,竟發現,唯獨這一個的筆劃與其他的不同。位置略低……想着的時候,我坐到那刻畫的旁邊,幾次調整位置……是這樣嗎?
從這個刻畫的高度及位置來觀察,應該是一個人坐在地上,靠着後面的牆壁,斜着畫的……一般來說,以蕭珏的身份和在村中所受的仰仗,他記錄的其他也都是大大方方的,可這個不但位置怪異,連刻畫都比其他的要深一些,而且筆畫裏沉積了些灰塵,也比其他的要多。這樣看的話,那這一個刻畫就應該是比其他的要早一些所刻了。
早一些,而且是這樣倚靠在牆邊角落裏的地方……「這個畫上的女人,是汐月吧?」
我並不是完全確定,只是根據刻畫所提供的種種信息,結合蕭珏在我發現了這個刻畫之後的反應來看……隱約記得小良還是誰提起過,蕭珏被流放到這裏比我早些時候而已。如果他那時當真是被流放,還被弄瞎了眼睛,弄斷了腿,剛醒過來的時候沒辦法接受這一切……從床上摔下來,掙扎着爬到這裏,靠着牆,很失落地刻下這一個……
蕭珏的神情告訴我,我的直覺是對的。
這個角落裏所刻着的女人,真的是汐月。
汐月躺在那裏,身邊也圍着幾個人,她是病了嗎?
「霍汐……」在室內靜默了許久之後,蕭珏似是有意決定要解釋一般,斟酌着,開了口。
「不必。」可他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深呼吸使自己有些矛盾的心思平定下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一起討論前女友的地步。如果是現在沒必要一定讓我知道的,那麼也不急於這一時之間告訴我,有些話,還是想清楚再說的好。」
蕭珏慢慢地,舒展了神情,那些差一點在這樣窘迫環境下不得已的解釋,靜靜回到了他心裏。
我悄悄鬆了口氣,幸好。如果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說出那些,以後都會覺得尷尬,既然選擇成為朋友,至少也該留有三分的餘地回寰。我雖然不確定他剛才想說的話究竟是什麼,可不外乎是他認為我已經感覺到了我和汐月之間的關係,在那樣一個十分尷尬的情況下需要做出解釋。我只是突然發現了牆壁上的刻畫而已,他不像是準備好了要告訴我什麼,無論剛才他想說的是什麼,恐怕都有幾分真幾分假。
假話一旦說出口,想要改變就難了。我不了解真實的他,可我了解我自己,在他略顯倉促的回答中,想要察覺他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我怕自己會失望而已,寧肯退回安全的界限之內。
「大人。」弗昇趕來回報,站在門外大聲說道。
「可有發現嗎?」蕭珏提高了聲音問道。
「大人,我們找遍了村子及村子周圍,都沒有發現月蟬姑娘和玉蘭姑娘的身影。」弗昇的話聽起來難免有些氣餒,搜尋許久,竟一點蹤跡都沒有發現。
「月蟬此舉,無外乎垂死掙扎了。她是個極聰明的女人,所以不能用一般人的思考方式來想像她會怎麼做。這個時候,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我在聽了弗昇的話後,飛快地運轉了大腦,給出最恰當的結論,當然,我壓低了聲音只是說給蕭珏的。
蕭珏想了想,對門外說道,「弗昇,你再帶着村子裏的年輕人繼續尋找,不必往太遠的方向搜尋。」
門外的聲音倒是愣了好一會兒,弗昇有些不解的應說,「是。」
我回過頭瞧了瞧他,他也在思索着什麼。恐怕想要找到月蟬,並不像一開始預估的那樣簡單,從幾次和月蟬打交道來分析,月蟬做事可謂滴水不漏,但唯獨這次擄了玉蘭逃走,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如果只是要藉以威脅青山跟她離開的話,她打暈青山的時候,大可以直接把青山帶走。可為什麼非得是劫持了玉蘭呢?月蟬和玉蘭之間看起來毫無聯繫……
不對,是有聯繫的。曻倪就曾經綁了玉蘭當成了月蟬。
還有木雕……因為兩隻偶然碰到一起的木雕,使月蟬和玉蘭從案件的開始,就被迫拴在了一起。
而玉蘭在我之前的解讀過程中,只是一而再的作為一個受害者出現,所以我從未對玉蘭的行為進行側寫,可是這一次……真的只是如同表面上看起來的這樣嗎?
既然月蟬做事一向小心謹慎的話,那麼這次劫持木蘭便不會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怎麼可能做這麼冒險的事?就算月蟬知道我們發現她了,她也應該有能力再和我們周旋一陣子,這麼魯莽劫持玉蘭,不是擺明了直接向我們證實,她就是兇手嗎?月蟬真的會這麼做嗎?
而在接下來的一天裏,弗昇、竹牙、守望分別帶了村子裏的年輕人組成小隊,繼續尋找月蟬和玉蘭的蹤跡。他們不僅找了月蟬家所有可能有暗室的地方,也找過了山裏的每一處角落,查遍了山洞,這村子說大不大,但也有七、八十戶人家,整個村子都快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她們,月蟬和玉蘭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了所有的線索。
「會到哪裏去呢?」我獨自坐在門前石階上,這幾天也不知道一遍又一遍的篩選了幾遍記憶了,可一點能想到的都沒有。一抬頭,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院落外扒頭看着我,「小良?來。」
小良聽到我的聲音,才滴滴跑了過來。站在我面前背着手,挺着個小肚子壞笑。
「怎麼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有些納悶,看了看周圍,他並不是跟着大人一起過來的。
「霍汐姑娘……」小良竟學着大人的模樣叫我,還拉長了尾音,臉上俏皮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心裏在想着戲弄於我。
「好啊,你不說的話,我走了啊。」我故作不在意,起了身。
「別別別!」小良忙擋去我的去路,「霍汐姐姐,我跟你開玩笑的。」
「那你告訴我,你來找我做什麼?」我想大概是因為村子裏的年輕人都忙着在找月蟬和玉蘭,小良找不到人玩耍,所以就來找我了。
「我,我……」小良的眼珠子往旁邊瞟,年紀不大,可心思卻挺多。「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想來問問你,你真的要和大人成婚了嗎?」小良偏着腦袋,一臉天真的問說。
「和大人成婚?」我吃了一驚,沒頭沒腦地怎麼也想不到,他一個小孩子竟然問我這個問題。他說的大人毫不意外就是指蕭珏,是連小孩子都在猜測我和蕭珏之間的關係了?貌似我與他之間,清白得很。
「我是聽我娘說的啊,霍汐姐姐和大人住在一個屋子裏,不就是要和大人成婚嗎?像爹和娘就住在一起,我娘跟我爹偷偷打聽這件事的時候,讓我給聽到了。」小良有樣學樣地說。
「人小鬼大。」也的確是我疏忽了,竟然沒顧得上考慮周圍人的眼光,也難怪村子裏的人會猜疑我和蕭珏的關係了。
「姐姐別和大人成婚。」小良一本正經的拉住我。
「為什麼?」我倒好奇,他究竟想要說什麼。
「我,我想要和姐姐成婚。」小良下定決心似的,抬頭挺胸,十分認真地回答說。
我沒忍住,噗嗤笑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小良的娘向小良的爹詢問我和蕭珏的關係,結果被小良偷聽到他爹娘的話。而小良呢,誤以為像他爹娘一樣住在一起的就是要成婚的,所以才來問我。
住在一起……成婚?!
我隱約想到了些什麼,但是不能確定。
會在那裏嗎?
長景家。
月蟬和玉蘭會不會躲在那裏呢?
可是月蟬無論當時多慌亂,她敢帶着玉蘭離開,就一定是想好了要躲到哪裏去的。就算是那裏,也不無可能,長景父子先後離世,書蘭帶着玉蘭和守望離開那裏一直住在蕭珏這邊,所以長景家就空了下來。村子裏的人顧忌長景父子的冤死,只怕是還沒找過那裏。
可是現在怎麼辦,大家都不在。
我剛要急着往外走,就遇上了書蘭開門從對面的房子裏走出來,「霍汐姑娘,你要去哪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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