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壇造化酒,你便可奪了這天地造化,瞞天過海,脫離這方世界的束縛。然而就算是這樣的瑰寶也不過只瞞得過這世間百年而已,若百年內你達不到破界的實力,你會被這方天地排斥。」
道妄言摸了摸那不過巴掌大小的一壇,頗為不舍,這壺酒可稱得上是他這一生巔峰之作,然而他卻半點都喝不到。罷了,罷了,給美人喝也沒什麼可惜的。
他重新將視線放在了墨錚身上,繼續之前的話題,「你可知若是再被天地排斥就不僅僅是眼瞎腿瘸了?」
墨錚覆在玉帶下的眼慢慢睜開,彎唇一笑,一字一頓道。
&過是形神俱滅,消弭世間罷了。」
輕若飄羽,猶似嘆息,映着那個平平淡淡的笑卻分明透出一股魔性。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懂得這後果,無論他有多少進境,都得不到那個境界的修士該有的壽命,他只能看着他的壽命一天天減少,不達飛升之地一切都是妄言,他承受不起轉修之後修煉新體系的時間,所以前世他走了仙道便只能一道走到黑。
道妄言見此也不在說些什麼,只是拔了酒上的紅封。
酒香自壇中飄散出來的時候,一股心悸的氣息突的以靈犀塢為中心蕩開,神光沖霄,迷濛的神霧蒸騰,霞光萬丈,而後便是天地生花,金光照亮了半邊天,這正是至寶出世之景!
離這最近的是十大宗門之一的拜月宗里,靜室中老者突然睜開雙眼!望向神光中心,目光一滯,只得長嘆一聲,然後便咬牙背過身去,閉上了雙眼,眼不見為淨。
寶貝雖好,卻得有命拿!更何況落到那魔道手裏哪還有吐出來的餘地?
他不來招惹就好,還想着主動招惹他?又不是像那魔道一樣有病!
一時間無數人作出同樣的反應,就算有不明所以的愣頭青也被旁人拉着普及了一遍修道常識。
而在原地等了半天卻看不到半個人影的道妄言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這一個個都學精了,不好騙了啊。
他晃了晃手裏的罈子,笑道:「這造化酒要配上等魂魄之靈才能更好地發揮效用,本想找個人物祭酒,倒是不曾想本尊一手釀的仙靈酒居然生了靈,還破了對這酒出世異象的封印,卻是省了一番功夫。」
望了眼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墨錚,他勾唇繼續慢悠悠道:「只可惜那些老頭子不上當,那就只能拿你祭酒了。」
一番話說得端是血腥無比,抽魂奪嬰,明晃晃的魔道手段!
說話間一道靈光自酒中掠出,射向端坐一旁的墨錚!它混沌間生出的意識明了,天地給它的一線生機就在這人身上了!這是唯一的突破口!
墨錚端坐在原地並沒有半點反應,它心下一喜,加快了速度!
然而進入這人周身的一寸之地,它悚然一驚,面露駭色,高位者的威壓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地湧來,一時間這片空間仿佛凝滯,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道妄言眸光一閃,只手一翻,便鉗住了那還在掙扎的酒靈,問道:「化仙境?」
只差一步便可飛升。
&介意?」墨錚反問,語調平平。
他垂下眼,傲然笑道:「當然不,只是一介化仙可當不上我的對手,還是老老實實換個選擇吧。」
言語間,他便毀去了酒靈尚不完全的靈智,將靈體融入了酒中,酒色愈發晶瑩透亮,一瞬間酒香便蓋過了滿庭桃花香,讓人單聞着便醺醺然,心神迷醉。
&壺酒,以你現在的殘廢軀體還承受不了全部,就算加入靈體減弱了酒水對身體的刺激,你也要喝上一月之久。」
說着,他翻手化出他前些日子得到的蟠龍杯,將造化酒倒了進去,遞給墨錚。
也不講究什麼先後,隨手拎起另一壇酒,仰面傾下,濃烈的桃花香流瀉於衣間,敞開的衣領露出的麥色肌膚一片水潤,無端添上一股情/色滋味,活色生香,只可惜,這裏唯一的活物是個瞎子。
他一口氣灌完半壇酒,發出滿意的唏噓,嘆道:「今日美酒,美景,美人,這可惜天公不作美。」
話音剛落,便有風自山外來,吹的衣襟呼呼作響,開的正盛的桃花颳了一地,落英繽紛,想想明日便是遍地殘紅話春泥之景,飄至靈犀塢上空的雨雲驟然一暗,無數雨絲化為一柱,自最後暮色間傾盆而下。
&堂魔尊難道……不能翻江……倒海,只手換天?」
墨錚斷斷續續笑道,飲下那杯造化酒,渾身骨骼仿佛被一寸寸打碎再一寸寸粘合,有鮮血自七竅滲下,艷麗的血跡緩緩流淌在那如冰雪雕砌的容顏上,反而有種別樣的瑰麗,縱使疼痛入骨,他依舊腰背挺直,肩頭和手臂的距離仿佛用尺子測量,每一處都賞心悅目,讓人找不到半點錯處。
若不是他言語間的顫抖和臉上的鮮血任誰也無法看出他此刻經歷的痛苦。
半倚在柱上的道妄言聞言眸光一轉,瞥了一眼墨錚,灌了一口酒,嘲諷道:「這就是皇室培養出來的氣度嗎?真是愚不可及,沒聽過坊間的土話嗎?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說罷,定定看向他,戲謔道:「你現在若求我,說不定我可以大發慈悲幫你緩解下痛苦,小太子?」
墨錚眼神有一瞬間的放空,自嘲道:「我只知道……就算會哭……也不一定有奶吃,那麼為什麼……不讓自己變得更……好些?」
&的好了自然會有……人關注,好到極致便會有人欣賞,慢慢的,也就不需要什麼……哭求,也不會再有什麼……求而不得。」
或許是這酒讓他醉了,他覺得有些冷,說的話也帶上了些不該有的情緒。
&嗎?那你還真是可憐啊。」
道妄言輕笑,慢步走了過來,俯身捏住他的下頜,灌了他一口桃花釀,「既有愁容,那便多喝點酒,一醉解千愁。」
&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要麼你夠強大,能把它扭轉為你想看的結局,要麼淪陷其中,如墜深淵。」
說着他將壺中剩下的小半壇酒一飲而盡,笑道:「至少你該感謝自己不是千杯不醉,還有愁可消。」
墨錚眼神有些迷茫,「是嗎?」
然後囈語般地吐出幾個字,「如果這樣,我寧願滴酒不沾……」
語罷,便朝右側倒去,落入早在一旁等候的道妄言懷中,桃花釀本就是一種後勁極大的酒,遇上這種明顯沒沾過半點酒的少年,足以讓他安眠一晚,自然也可避開飲下造化酒後最疼的塑體期。
他扶着少年的背,扯下他縛住雙眼的玉帶,密而長的睫毛下,一顆艷色的淚痣璀璨生輝,奪人心魄,他像是被迷惑了般,不由得用指腹輕點那顆淚痣,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真是像啊。」
說像,不如說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夢裏的人是青年,而現實中的卻是少年。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做起這些奇奇怪怪的夢,但既然這人送上門來了,他自然也沒有拱手之理。
這麼好的苗子不修他魔道,天理難容!
……
墨錚再次醒來時,身上的隱痛已經消失,雙膝以下也隱隱傳出不同以往的酥麻感,他甚至感覺他不日便可如常人一般行走。
正當他思緒流轉時,一道懶散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這幾天晚上我會用仙靈之力溫養你的眼睛和雙腿,減少你的不適。」
&便卻而不恭了。」墨錚也沒有推遲,既然能減少痛苦,為何還要另尋他法呢?至於債,欠多了,就不愁了。
道妄言望了他一眼,有些訝異:「我還以為你會拒絕。」這些時日的相處早讓他明白這人有多不喜歡染上因果,能保持距離就必然不會多靠近一寸。
墨錚自是明白他未盡之意,搖頭道:「自我隨你離開皇宮之時,這份因果便算不清了,更何況入世修行,講究少沾因果,卻不是不沾因果。」
道妄言直接將手搭在少年的頭頂,揉了揉那柔順的黑髮,將梳好的髮辮弄得一片混亂,「嘖」的一聲,嘲笑道:「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大道理。」
墨錚:「……」
他突然有些懷疑前世看到的那個縱橫無敵,將天下人玩弄於指尖的魔尊是真是假。
&吧,小太子,之前你不說出去時都要捎上你?見慣了陽春白雪,今日便帶你去看看下里巴人,離喝第二杯造化酒的時間還差五六個時辰呢。」道妄言也不徵求什麼意見,直接背起墨錚像昨日來時離開。
他早就打聽好了,今日有個黃梅戲大家在渭城搭了戲班子,還差一個時辰便開場,他也剛好趁着這些時間讓這小太子體會體會「民間疾苦」。
若不多體會體會這紅塵,以後道途怕要多經坎坷了……
墨錚面無表情地回道:「那還真是謝謝道兄了。」
&我阿玄,我字玄真。」道妄言聽着那句道兄總覺得彆扭,修道中人同輩之間大都互稱道兄,那不是有很多個道兄了,他道妄言的稱呼怎能那麼尋常?
&玄。」墨錚順從地換了稱呼,心中卻暗自記道,上輩子他可從來不知魔尊還有字。從前摯友都不說,如今遇上個少年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道妄言背後突然有些冷,晃了晃手臂,上面的重量實在可以忽略不計,便皺眉再次提了一遍:「你這身量也太瘦了,合該多吃點。吃得少,以後可是長不高的。」
墨錚已經感覺不到什麼反差了,他八風不動地回道:「阿玄總不可能指望我一天就吃成個胖子。」
&對,那就一點點慢慢累積吧,今天的目標就是吃三碗飯。」道妄言點點頭,一臉嚴肅地定下了今天的目標。
飯量從來都是半碗的身無二兩肉的墨小太子:「……」
辟穀多年,從未見過三碗飯的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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