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對不起,你快點醒過來,我再也不跟你置氣了……」陸映泉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雲瑤,心中愧疚至極。
她自己一個人,喃喃的跟雲瑤說這話,說着這三天心裏的着急和擔心,說着自己的錯,可是雲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在陸映泉傷心沉默的時候,屋子的門被人推開,一群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凝藍,身後跟着紅筱和書雯,還有其他一些宮女,素心也在其中。
「我聽說太后娘娘差了李太醫給雲瑤診脈是不是?李太醫人呢?」紅筱是個愛打聽的,進來也不關心雲瑤的傷勢,便只關心李太醫。
「李太醫已經走了。」陸映泉擦了擦眼淚,回答着。
雖然她很煩,很想把這些人都轟出去,可是她現在不能得罪人,因為她不想再給雲瑤惹麻煩。
「哎呀,我們來晚了,沒看到這太醫署丞長什麼樣子。」紅筱說道,「不過……太后娘娘到底是怎麼個意思?為什麼雲瑤去了一趟建章宮,給折騰成這個樣子,卻還派了醫官來看病呢?」
「這算是……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麼?」書雯不懂這些,只戰戰兢兢地問着。
書雯和陸映泉本來交好,只是礙於這麼多人在場,她不好表現出來。畢竟人人都想明哲保身,陸映泉和雲瑤身邊危機四伏,她若與她們表現的太過親密,難免被人看成是一夥兒的。
陸映泉沒有答話,只是看着雲瑤,心中祈禱。
「照我說,雲瑤這算是因禍得福。」凝藍忽然開口說道,「誰知道她在建章宮跟太后娘娘說了些什麼呀?沒準,她表面上替人受過,背地裏卻已經把真正對太后不敬的人供出來了呢?要不然,太后娘娘怎麼會派醫官來給她診治?一定是覺得她立了功,所以才這樣補償她。」
「笑話,太后娘娘是什麼人?她用得着補償一個小小的宮女嗎?」陸映泉聽了凝藍的話,這才冷笑着開口,「凝藍,你這話蓄意貶低太后娘娘,才是對太后娘娘真正的大不敬!」
陸映泉這一次沒有上當,反而抓住凝藍話里的漏洞,進行反擊。
她算是看出來了,掖庭宮裏這些人,都是欺善怕惡,欺軟怕硬,誰厲害,誰就不會被欺負。
「你!」凝藍沒想到向來沒什麼頭腦的陸映泉,這一次反應居然這麼快,一時間有些語塞。
「挑撥離間已經不管用了,你換個招兒吧。」陸映泉神色未變地說道,「就算雲瑤在太后面前將我供出來那又怎麼樣?人之常情,事之實情,我有什麼好委屈的?用的着你來替我打抱不平?」
「好,是我枉作小人了!你們一個個的不識好人心,陸映泉,你就傻傻的跟着雲瑤轉吧,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在她的手中!」凝藍惡狠狠地說着,然後轉身,氣沖沖地撥開身後的人群,離開了。
凝藍一走,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那些原本想來看看李太醫,或者想趁機巴結醫官的宮女,見李太醫不在,也頓時歇了心思,紛紛告辭離開。
紅筱見沒什麼可八卦的,也走了,只有書雯和素心還留在屋子裏沒動。
「對不起啊,映泉,那天在桃園裏也沒幫你們說話,我知道我現在道歉可能有點晚,不過雲瑤能活着回來,我是真的高興。」書雯走上前,對陸映泉說道。
「你不用道歉,那天的事情誰也沒有想到。」陸映泉本想諷刺書雯幾句,可後來想想自己也跟她一樣,沒敢跟周美人對抗,便硬生生地換了句話。
「那我就先走了,要是這麼長時間不回去,紅筱又要問東問西了。」書雯說着,然後也離開了,那模樣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到了的樣子。
「這些人,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素心搖了搖頭,走上前來,看着雲瑤,說道,「這麼個人躺在這兒,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宮中人心薄涼至此,即便看了這麼多年,卻依舊覺得心寒。」
「素心姐姐,這一次真的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這三天。」陸映泉對素心的態度,與對待那些人明顯不一樣。
「我也沒幫到什麼忙,反而覺得自己沒用,這麼多年,在宮中竟然連個能打聽消息的人都沒有。」素心嘆息着,「不過,好在雲瑤命大。凝藍有句話也沒說錯,她是因禍得福。」
「為什麼?她都弄成這個樣子了,餓了整整三天,臉上的傷也沒人給敷個藥,怎麼還福呢?」陸映泉一點都不明白。
素心笑着搖頭,卻並不打算解釋。這些東西,若非陸映泉自己體會出來,別人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太后之所以派醫官前來,一是為了而雲瑤看病,二是為了給掖庭宮的人一個警鐘,也是想通過這件事,告訴掖庭宮的其他宮女,雲瑤在某些程度上的不一樣。
之前素心總是猜測,雲瑤得太后賞識,所以錦繡才會屢次出手相幫,也都只是猜測而已,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可如今李太醫走了一趟掖庭宮,便是坐實了她心中的猜測了。
「想不通的就別想了,你照顧着她,把藥方給我,我去太醫署給她抓藥。」素心說道,「咱們三等宮女,連個能幫忙的太監都沒有,幹什麼都得自食其力,這幾日你忙不過來,有什麼事情的儘管叫我。」
「謝謝素心姐姐,我剛才正愁着沒辦法去抓藥呢,你可真是雪中送炭。」陸映泉說着,便將藥方交給了素心。
素心拿了藥方看了看,便去了太醫署。
而與此同時,太醫署的偏門,兩個身影隱藏在院牆邊,低聲說着什麼。
「李太醫已經從掖庭宮回來了,雲瑤姑娘並無大礙,只是這幾天沒進食,餓暈了而已。」小印子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對眼前之人稟報着雲瑤的一切。
「可還有其他的問題?」顧清銘面色冷峻,可眼神中卻是掩飾不住的關切。
「這個……奴才沒打聽出來。」小印子說道,「李太醫那邊兒口風嚴實,奴才不敢多打聽,他畢竟是太后娘娘的人。」
「若只是餓暈了,明日也該醒來了。」顧清銘微微思忖,便吩咐道,「這樣,趁着這幾日太后派醫官去掖庭宮為雲瑤探病的風頭,你明日送些補身體的藥材過去,順便將這瓶藥親手交給她。」
「這是……」小印子有些不解。
「這是治她臉上的傷,你見到她就會明白了。」顧清銘說道。
「是,顧將軍,奴才一定照辦。」小印子將顧清銘給他的藥瓶收好,然後作了個揖,便告退了。
按照顧清銘的吩咐,第二天一早,小印子就找相熟的醫正,抓了幾服補藥,然後連同顧清銘給他要藥瓶一起,送到了掖庭宮。
小印子剛剛踏足掖庭宮,就撞見了月姑姑,她看着小印子手中的藥材,便不由得開口問道:
「小印子公公,今日你又是為何事而來?」
「回月姑姑的話,奴才是奉李太醫之命,給雲瑤姑娘送些補藥。」
小印子回答着,一句話裏面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甚至還提及李太醫,頓時讓月姑姑就連阻攔也找不到藉口。
畢竟誰都知道,李太醫是太后娘娘差遣來的,阻攔小印子辦差,就等於阻攔李太醫給雲瑤治病,相當於違抗太后娘娘的旨意。
「那就不打擾公公了,公公請。」月荷姑姑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就走開了。
小印子看了月荷姑姑的背影一眼,眼中划過些異色,然後捧着藥材便朝着雲瑤和陸映泉住的屋子裏走去。
「小印子公公?你怎麼來了?」陸映泉端着盆走出房門,正準備去打水,便看到小印子進了院子。
「雲瑤姑娘可醒了?」小印子見到陸映泉,便躬身問着。
「醒了,你是來給她送藥的麼?李太醫還真是上心,我還以為他診個脈就算了呢。」陸映泉笑道,「你自個兒進去吧,我給雲瑤打洗臉水去。」
「好嘞,多寫映泉姑娘。」小印子道了謝,然後走進了屋子。
雲瑤斜靠在床上坐着,微微垂眸,似乎沒有發現小印子進來了,直到小印子走到她跟前,她才抬頭。
「小印子公公?」雲瑤有些愕然。
「雲瑤姑娘,這是將軍吩咐給您送來的補藥,還有這個……說是治療您臉上的傷,我都給您放這兒了。這幾天風頭盛,她們都以為是李太醫差人送來的,不會有人懷疑。」小印子將藥材放到雲瑤床邊的小案几上,說着。
「麻煩公公,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吧。」雲瑤聽說是顧清銘送給自己的東西,心中微微一窒,然後說道。
「雲瑤姑娘,我都送過來了,若是在拿回去,被人看到,難免要多疑了。」小印子為難地說道。
「那補藥留下,這個……你塞袖子裏,怎麼也帶的出去。」雲瑤拿着小瓷瓶,堅持着塞到小印子的手中,「告訴顧清銘,以後不要再照顧我了,我雲瑤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
「姑娘,這……」小印子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總覺得今日看雲瑤,有些不太對勁,可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只是呆呆的站着,直到陸映泉打了水回來,他才忙將那瓶塗抹臉上的藥膏塞在袖子裏,道了告辭,然後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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