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雲瑤被帶走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陸映泉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心急之下,她衝到素心的房裏,開口問道:
「素心姐姐,可有打聽到雲瑤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沒有,不過沒有消息未必不是個好消息。」素心說道,「這宮裏幾乎沒什麼秘密,若是雲瑤真的死在建章宮,只怕這會兒宮女中早就傳遍了。既然還沒得到消息,想必是性命無虞。」
「真的嗎?」陸映泉半信半疑。
「我知道你心急,這樣……我再出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你回自己屋裏等我。」素心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於是答應再出去探探風聲。
陸映泉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依賴素心,便只得點點頭,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能像雲瑤那樣思慮周全一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明知道宮裏人心難測,可她卻還是中了計,她的確不如雲瑤聰明……
而這兩日,顧清銘來建章宮的頻率,着實比往常高了些。
往日下了朝,顧清銘若無其他事情,便直接去了軍營練兵,可近兩日卻在下朝之後去建章宮給太后娘娘請安,不管待的時間長短,反正都要去一次。
「顧卿家,你可是不放心吳家小姐?」太后見連着兩日顧清銘都往建章宮跑,便不由得笑道,「她在哀家宮裏住着,哀家又不會吃了她,你儘管放心。」
「太后娘娘說笑了,微臣只是有些……情不自禁。」顧清銘拱手應答,臉上帶着些微尷尬的笑意,可那模樣,分明就是個初嘗情事的愣頭小子。
他在說這話時,腦海中閃過雲瑤那張臉,清淺從容,雲淡風輕,雖不算絕色傾城,卻自有一番風骨。
然而這表情落在太后眼中,卻讓她心中踏實了不少。
太后與身邊的錦繡對視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瞭然。這顧清銘求娶吳家小姐,看來是動了真感情啊……
「太后娘娘,顧將軍連着來了兩日,都沒見着吳家小姐。」錦繡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便順勢說道,「知道的是太后娘娘您心疼吳家小姐,想留着她在宮裏多住段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擾了一對有情人相聚呢……」
「你說的沒錯,這樣,你去把倩雯那丫頭叫到哀家這兒來,正好也能讓他們見一見。」太后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吩咐着。
錦繡領命而去,很快便將吳倩雯帶來了。
吳倩雯見到顧清銘,臉上一抹緋紅一閃而過,表情十分嬌羞。
「民女給太后娘娘請安。」吳倩雯先是對太后行禮,而後又面向顧清銘,福身道,「見過顧將軍。」
「不必多禮。」顧清銘虛扶了她一把,然後稍稍退開,一番動作行雲流水,並無任何不妥。
讓顧清銘和吳倩雯見着了,太后又留顧清銘說了幾句話,然後便放他離開了。
顧清銘離開建章宮的大殿,便朝着外面走去,他走的很慢,趁着走到四野無人處的時候,便腳尖輕點,飛身而出,如同疾飛之燕一般掠過假山和樹木,一躍到了佛堂對面偏殿的房頂上。
居高臨下,正好將窗口埋頭抄寫佛經的雲瑤看在眼裏,因為內力深厚,目力過人,甚至連她臉上的傷勢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整整兩天,雲瑤沒有進食,只靠喝水來維持基本的體力,被掌摑後的紅腫遮擋了原本蒼白的臉色,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可卻咬牙強撐着。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句話,就是支撐雲瑤堅持下去的信念。
顧清銘在房頂上看了一會兒,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去,必定會引起太后的懷疑,只能戀戀不捨地飛身而下,出了建章宮。
他來建章宮的目的,並非為了那吳家小姐,而是為了雲瑤。
建章宮耳目眾多,他無法明目張胆地幫助她,所以只能遠遠地看着她,只要確保她還活着,那就很好。
第三日仍是如此,可就在顧清銘飛身離開的瞬間,強撐了兩天半的雲瑤終於還是沒能堅持到最後。
她寫完佛經的最後一個字,眼前一片虛無,仿佛有無數個白點在晃動,最終雜亂無章。
頭一歪,她便倒在了案几上,不省人事。
顧清銘心念一動,很想衝進去將她抱出來,可隨即看到兩個宮女出現,查探了下雲瑤的鼻息。
「快去稟告太后娘娘,就說雲瑤暈過去了。」其中一個宮女說着。
只是暈過去了,還好沒有什麼大事……話傳到顧清銘的耳中,他頓覺稍稍放心。
而當太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神色未變,只吩咐道:「將那丫頭抬回掖庭宮吧,再找個醫官去給她瞧瞧。」
「稟太后娘娘,雲瑤不過是個三等宮女,她不夠資格請醫官的……」下方的宮女聽了,一愣,出言提醒着。
「哀家說請醫官,那醫官還能拒絕?就叫李太醫去一趟吧。」太后抬眼,目光凌厲地從那宮女的臉上掃過,淡淡的開口。
「奴婢遵命。」那宮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然後應聲而去。
「太后娘娘,李太醫是太醫署丞,向來只為您一個人診脈,您這是變着法兒地在給雲瑤那丫頭撐腰呢。」錦繡看出太后的意圖,便開口說着。
「還是你了解哀家啊。」太后嘆息一聲,說道,「你去把雲瑤抄寫的佛經都拿來,哀家想看看。」
「喏,奴婢這就去。」錦繡隨即也出了殿門,朝着佛堂而去。
顧清銘站在房頂上,看着雲瑤被兩個婆子抬走,朝着掖庭宮的方向而去,又看着錦繡將雲瑤抄寫的佛經拿走,心中微微思忖一番,便離開了建章宮。
錦繡姑姑抱着雲瑤抄寫好的一大摞佛經,回到大殿。
她將那一沓宣紙鋪展在太后的面前,一股清新的墨香撲鼻而來,隨即映入眼帘的便是雲瑤那一手簪花小楷。
清秀的字跡一絲不苟地落在紙上,那麼工整,沒有一點兒錯亂。在餓了兩天的情況下,那字跡雖不是入木三分,卻也是力透紙背。
「哈哈——」太后看着這一摞佛經,不由得笑出聲來。
「太后娘娘,這佛經……可是寫的不好?」錦繡見太后突然發笑,便有些詫異地問着。
「這丫頭,表面上順從哀家的懲罰,骨子裏倔強的很。」太后說道,「你看看,每一張紙上每句話的排頭字連起來,是什麼?」
「罪婢雲瑤,言辭不當,德行有失,太后教誨,今已體察,以此為據,自謙自省,必不再犯……」
錦繡姑姑將那排頭的字連起來,竟是雲瑤的一份悔過書。
「如何?」太后聽錦繡念完了雲瑤的藏頭悔過書,便問問她有什麼感想。
「也真難為這丫頭,竟從那些毫無規律的經文中找到這些字。」錦繡說道,「這不僅是聰明,而且還有大智。」
「想來……她已經看出些端倪了。」太后說道,「這丫頭在告訴哀家,她是個值得培養的人,這是在叫哀家留着她性命呢。」
「這倒是與太后娘娘想到一處去了。」錦繡笑道,「她若真的效忠太后,那麼太后娘娘身邊,必定如虎添翼。」
「看看再說吧。」太后說道,「就沖她給哀家寫這藏頭的悔過書,哀家也知道她骨子裏那股稜角還沒磨平呢,這性子遲早還是要吃虧,等她真正懂得隱忍的時候,就是為哀家所用的時候。」
「太后英明。」錦繡適當的說着奉承話。
建章宮裏還在討論雲瑤的佛經,而掖庭宮裏卻早已經炸開了鍋。
雲瑤被周美人帶走,送往太后那裏三天,不僅沒被賜死,而且還被送回來了,只不過人是醒着走的,回來的時候是昏迷的。
陸映泉擔心了整整三日,如今見雲瑤回來,心中懸着的巨石才慢慢地落到地上。雖然昏迷,可好歹性命無虞,也算是逃過一劫。
然而讓眾人驚詫的不是雲瑤能平安回來,而是與雲瑤一道回掖庭宮的,還有太醫署丞李太醫。
這掖庭宮不過是三等宮女當差和居住的地方,頂多也就是醫正來往,什麼時候來過太醫?更何況這一次來的還是太醫署丞。
待兩個婆子將雲瑤抬到床上放好以後,李太醫便開始為雲瑤診治,結果是雲瑤並無大礙,只是因為長時間沒進食,餓暈過去的。
「我給開個藥方,回頭你們派人去太醫署抓藥,按時按量熬了湯藥給雲瑤姑娘服下就可以了。」李太醫診脈完畢,轉身對陸映泉說道,「不過近日不能讓雲瑤姑娘吃太多東西,飲食以清淡為主,白粥更好。」
「敢問李太醫,雲瑤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陸映泉聽說雲瑤是被餓暈的,心中徹底鬆了口氣,問着。
「好生調養,快的話晚上便可醒來了。」李太醫說道,「好了,我還得回去向太后娘娘復命,就不多留了,這是藥方,還請姑娘收好。」
「我知道了,多謝李太醫。」陸映泉接過藥方,對李太醫道了謝,然後便將李太醫送了出去。
陸映泉此時才有時間好好地看雲瑤。
雲瑤臉上的紅腫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嚴重,因為春季傷口比較容易感染,甚至有發炎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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